28.莉香和完治
继县有一个出名的大排档，出名到大排档的人声鼎沸让周边的居民纷纷搬走，而租住在此的人又更加积极投入到大排档的人声鼎沸中……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何丽华怎么也没想到小周医生会选择这里，两个人坐在一张简易圆桌旁，桌子污迹斑斑，身下是折叠板凳，烹饪区就在餐桌旁边，大厨们戴着居家的围裙和套袖，液化气点火的声音轰隆作响！
“我以为，你们当医生的不能来这种地方！”何丽华对他另眼相看。
“看来，你对我们医生有很多误解。”小周医生的声音不大，在这种吵杂的环境下，他要歪头靠近，何丽华才能听得清。
几瓶啤酒、几碟小菜……没要什么东西，就摆满了小桌子。
何丽华一杯一杯，不觉啤酒已喝了两瓶。
她抬头看看小周医生，“你怎么不喝？”
“本身就不能喝，而且，还要待命。”小周医生解释说。
“待谁的命？”她问。
“医院的急诊电话，一旦有紧急病人，随叫随到！”
何丽华点点头，“不容易啊，不容易！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小周医生抬手和她碰杯，虽然他杯中装的是橙汁。
又开了一瓶啤酒，何丽华自斟自饮。
酒精是个好东西，它调动人的神经，挑拨人的情绪，把平时的理智枷锁都抛在身后，只图此刻的肆意痛快。
“我啊，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可怎么就这么快，我怎么就34岁老到不行？别说我妈嫌弃我，连我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何丽华边说边拍桌子，声音大到让旁边的人侧目。
小周医生拉拉她，小声安慰她，“你不老，别想太多……”
“你看过《东京爱情故事》吗？我初中时候，同学们都喜欢看这部日剧，我也喜欢莉香，特别特别喜欢！她啊，聪明能干，敢爱敢恨，她总是坚强对别人笑，可最后，她为什么没有和完治在一起？完治瞎了眼了，为什么不选她！”何丽华抬手又喝了一口啤酒，“那时候，我们就一堆小屁孩，竟然以为自己懂爱情？我们觉得，每个公主都能遇到王子，爱情就是一切，爱情就是天！”
“可我现在知道了，爱情，就像做-爱一样，要两个人都舒服，才能是爱！”
小周医生怕旁边人听见，拉拉她，“对，你说得对，就是小点声。”
何丽华顺势拉过小周医生的手，“你知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卑微，他本来不是这个性格的，他怕我讨厌，总是故意装出成熟，他总是故意讨好我，他总是小心翼翼……我很难过，我也希望他能快乐啊！”
“他说他喜欢我很多年，他还那么年轻，我不能困住他。就像完治最后没有和莉香在一起，因为对方的爱太沉重，太沉重了！我们背负不起！”
“别喝了，你醉了！”小周医生抢过她的酒杯。
“我还要喝！有好多话，好多委屈堵在心里，太难受了！你没有吗？你为自己不难过吗？你不委屈吗？”何丽华真的喝醉了，冲着小周医生喊了出来。
小周医生沉默了，久久才说，“我真羡慕你，想说就说。能说得出口的委屈，就不算委屈。”
何丽华喝得双颊绯红，眼光迷离，半痴半笑，“你也喝点吧，酒精下肚，所有委屈都烟消云散……”
“不了。”小周医生苦笑一下，“你心怎么这么大，我要是也喝多了，你多不安全。”
“哈哈哈哈，”何丽华大笑起来，“你不能！我知道，你不会的！”
小周医生看着她这副疯样，摇摇头，抬手饮了一口橙汁。
“我知道，知道你心里苦，我知道，知道你喜欢男人！”
小周医生一口喷了出来，橙汁喷了一桌。
“啊……你好恶心啊！”何丽华嫌弃他时候也痴痴笑着。
“你，你怎么知道？”小周医生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哈哈哈哈，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何丽华还没搞清楚状况，歪着头装可爱。
“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小周医生抓住了她的手腕，何丽华急急叫疼。
“我就是看见了呀，你快点松手！”
“你看见什么了？”小周医生眼镜背后寒光闪过，何丽华一个激灵，清醒了点。
“我，我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吃饭，看见你和一个朋友从网吧出来……”
小周医生盯着她，“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们就走了啊……”
小周医生呼出一口气，“普通朋友而已，你喝多了，开始胡说了！”
“你看看你，又不承认了？”何丽华拍拍他肩膀，“那是你没有看见当时，自己看着他的眼神和表情！”
何丽华给他倒了一杯酒，惺惺相惜，“心里喜欢一个人，是根本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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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丽华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场景，自己的房间，放下心来。
昨天，和小周医生一起喝酒，怎么还能喝到断片？幸好他安全……
刚回忆到这，她一下子清醒了！
何丽华，你昨天都说什么了？
你当着小周医生的面说他是同性恋？
打人当面打脸，你是不是傻？
何丽华暗自骂自己蠢死了，盘算着一会向他致谢，他人真好，这都不计较，送自己回家。
何丽华感觉自己折腾这一顿酒，脸是肿的，眼睛是红的，胃也火烧火燎，真是丑到可以当门神！
所以，她更加感激小周医生亲自送自己回来，没人能看见自己这副鬼样子。
何丽华拖沓着拖鞋，头发毛毛躁躁也没心情打理，开房门到了客厅。
厨房里有声音，妈妈在准备食物，太好了！
“妈，我醒了，好饿啊，有吃的吗？”她坐在餐椅上，冲厨房喊了一声。
头真疼啊，她闭上眼睛揉摁着自己的太阳穴，真想喝点米粥什么的，清淡点。
她再一睁眼，餐桌上赫然多了一碗米粥，一小碟咸鸭蛋，还有一盘炒菜。
呀？许愿实现了？
何丽华拿起筷子刚要开动，觉得哪里不对。
她看了看厨房门毛玻璃那头忙碌的身影，是老妈不对劲！平时老妈早就噼里啪啦说一堆了，女人不能喝酒啊……怎么能回来这么晚……你和小周医生怎么回事……
而此时，她只能听见厨房偶尔发出的洗碗的声音。
非常诡异！
“妈！帮我倒杯水！”何丽华又冲厨房喊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耳朵却像猎狗一样支棱起来。
厨房拉门推开，几声匆匆的脚步声，一声水杯接触桌面的声音……
就现在！何丽华急忙抬头，映入眼底一张熟悉的脸庞。
……刑，凯？
刑凯！！！
“啊……！！”何丽华惊叫一声，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起身跳起来，大步飞奔回自己房间，“砰”一声关紧了房门。想想不放心，又上了锁！
她背紧贴着房门，一动也不能动，努力平复自己快要跳出来小心脏，然后，又觉得不对劲。
她仔细打量周边，没错，这是自己家啊。
她又仔细回忆了刚才——花围裙？没错，刚才刑凯身上穿的是老妈的那条花围裙！
昨天刚和刑凯分手，此时他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里，围着花围裙，还在厨房洗碗？
何丽华终于恢复了理智，叹口气，这是幻像！
何丽华依稀记起昨晚睡觉时迷迷糊糊做了个梦，她第一次梦到刑凯，他冲自己笑，他怎么还是那么帅！她看见那张帅脸就生气，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迷死人了吗？还故意来招惹她！她就掐住他的脸，使劲掐，使劲掐，看他还能不能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勾引自己！不对，勾引别的姑娘也不行！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何丽华放下心来，打开房门，打算继续吃早饭。
门口杵着一个人，高高瘦瘦，明显不是于峥辉女士。
何丽华瞪大眼睛看上面，邢凯的脸，看下面，花围裙……
她又仔细看看，看下面，花围裙，看上面，邢凯的脸……
何丽华张大了嘴巴，还没想好发什么音。大脑想提取些什么资料，却完全连接不起来。
邢凯主动开了口，却是抱怨的语气，“快去吃吧，一会儿凉了还要给你热。”说完，他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洗碗。
何丽华哪还有心情吃饭，也跟着进了厨房，追问道，“你怎么在我家？”
邢凯撇她一眼，“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何丽华暗地思量，有些关键信息确实想不起来，她又抬头看他——他的左右两边的脸颊，有明显的淤青。
“你的脸……”何丽华轻声问道。
邢凯把抹布往台面上一扔，紧皱眉头，大声问，“就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何丽华盯着他脸上的痕迹，想起自己的梦……不是，这么巧吧！
“昨天晚上，一位姓周的先生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然后，我去接你，看见你双手搂着他不放，非要和他跪拜关公，要做姐妹！”邢凯看着她不敢相信的的表情，接着说，“我要送你回家，你非要掐我的脸，一边掐还一边说‘看你还能勾引谁？’。无论我怎么哄你，你都掐地死死地，不肯松手。”
何丽华眼珠乱转，被这么一说，好像都有点印象。
“好不容易把你送回来，你非要我背你上楼！好不容易到了你家门口，你张口就吐我一身！”邢凯用手指点着她，接着说，“阿姨说太晚了，而且要把我衣服给洗了，就暂时在你家住了一晚上！”
何丽华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我妈现在哪去了？”何丽华问。
“她每天上午都去买菜，你不知道啊！”
“那你在厨房干嘛？”
“洗碗啊。一会儿阿姨回来，她还要教我怎么做干炸响铃。”
何丽华头更疼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点点他今天身上的花围裙，然后给个赞，“N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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