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婚姻，就是一场殊途同归
何丽华坐在咖啡店，看着窗外。
想当年她高考时，这里还是一片水塘，而现在竟然是一片商业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时光真是一件难以评价的东西，它让我们成熟，又让我们衰老。
邢凯当年，是不是也穿着运动服，斜背着书包，戴着耳机，每日从这里经过？
相差12年的跨度，即使身处在相同的城市，都无从交集。
邢凯就是孙喜文！
邢凯，竟然就是孙喜文！
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千丝万缕，越缠越乱，她无力回顾。
这过往太沉重，像一出层层剥落，最后才露出真相的推理剧。她无力承担，她但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是呀，何丽华，从第一次见面，那么多细节让你怀疑，怎么没有深入细想呢。
窗外的人来来往往，吵吵笑笑，老的少的，谁又知道他们各自心底的秘密，不被人理解的坚持。
“这么巧，我能坐在这里吗？”
何丽华抬头，“当然，请坐。”
穿着便装的小周医生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杯美式，和何丽华的一样。
“我以为医生一般不喝咖啡。”何丽华主动开口。
“上学的时候要熬夜看书，之后，就习惯了。”小周医生说话不紧不慢。
何丽华“哦”了一声，然后就是沉默，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沉默。
何丽华继续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
小周医生看着书，医学学术类的杂志。
不多时，何丽华微微叹了一口气，问他，“你说，老夫老妻是不是就是这样？一张桌子，两个人各怀心事，感情慢慢就淡了。无论是当年多么相爱，最终，都是如此。婚姻，就是一场殊途同归。”
小周医生仔细想了想，“我倒觉得，两个人沉默都不觉尴尬，继续保持着自我清醒和一点距离，这样才能长久。”
“哈！”何丽华感慨，“所以啊，大龄男女为什么不容易走进婚姻，就是看得透彻，不容易被一时的爱情欺骗了！”
“但更多时候，是心底真正想着一个人，却没有办法走到最后。”
“你有这样的人？”何丽华眉毛一挑，问他。
小周医生把头转过去，不再理她。
何丽华不放弃，继续烦他，“咱俩凑和凑和得了！”
小周医生手抖了一下，低头，装作没听见。
何丽华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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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县有座石桥，至少5、60年的历史，老人说曾经有个姑娘在这里投河殉情，所以，老百姓私下也叫这座桥——伤心桥。
故事说的有板有眼，说那姑娘头发黑亮，辫子长长，立于桥畔时，穿了一件青色衣服，站了一整天，心上人也并未赴约，连一句交代都没有。黄昏时候，那姑娘直直跳了下去，毫无征兆。
男女之情，果然能要了人命！
何丽华约邢凯来这里见面，柳树下，石桥旁。
何丽华看着他远远走过来，他真是帅，年轻的帅，温和的帅，机敏的帅。
走近了，看见邢凯面色复杂，心怀忐忑。
他已经将自己和盘托出，像一个罪者，等待审判的结果。
何丽华冲他一笑，眼神交映，心底却突然涌出痛楚。
“好吗？”何丽先开了口。
邢凯摇摇头，唯唯诺诺，“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的，我……”
何丽华打断他，“我知道，这不怪你，我说过，不问彼此，不问过往。”
邢凯深深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抬手楼住何丽华的双肩，“我的好老婆，最通情达理了。你昨天一句话没说就走了，真吓死我了。”
何丽华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一口气，才说，“邢凯，我想了一晚上，我想说的直白一点。我们，真的不合适。”
邢凯表情凝固在脸上，眼底流淌着暗涌，很快又调整了心态，讨好得对她笑，“你是不是饿了，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不！你听见了！”何丽华直面看着他，“我说，我不想再和你玩下去了。”
“那就不玩！你跟我回家，见家长！”邢凯拉着她的手，好大力气，握着她的手生疼。
“邢凯，我们真的不合适，分手吧！”
“我不同意！”邢凯大声冲她喊着，“我不同意，分什么手，你想都不要想！”
“你怎么这么自私？”何丽华使劲推他，也冲他喊出来，“我就想找一个人安稳结婚，快点生孩子，我都34了！”
“我也可以啊！我们现在就回家取户口本，然后去民政局领证！”邢凯拉着何丽华就要走。
“放开我！”何丽华使劲拍着他的胳膊，“你别这么幼稚！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有什么错？”邢凯看着她，眉头紧蹙，嘴唇微颤。
何丽华看着他的愤怒，他的祈求，好久才鼓足勇气说一句，“我觉得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床友关系，除了你，我还有别的床友，你不是知道吗？”
何丽华看着这个大男孩的脸慢慢收紧，满目的愤怒，“你认真的吗？”
“真的，我厌倦了，想结婚了。可结婚需要房子、安稳的工作，能一起走向未来的环境。可你有什么，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何丽华冲他喊道。
“我，我马上就毕业了。”邢凯焦急得说，“或者，我现在就可以去工作，我会很努力的！不用太久，给我1、2年时间，我就会成熟起来，不会让你跟我吃苦。”
何丽华摆摆手，不再看他，“我年纪大了，不想再等了。”
邢凯双手握住她的肩头，低下头，近似于祈求她，“可是，我们才刚刚开始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想和你一起吃好吃的，想和你一起做家务，我还想……”
“够了！别难为她！”邢凯的话被打断，来的人正是小周医生。
小周医生扶着何丽华的另一条胳膊，示意邢凯松手。
邢凯当然不肯，看着何丽华，“他又是谁？”
“他是，我这次回来家里给安排的相亲对象。”何丽华对他说，“我们决定，正式交往了！”
“我再问一次，你认真的？”邢凯看着她。
何丽华鼓足勇气，“是，我是认真的。不想和你这样幼稚、可笑的人在一起。”
邢凯死死盯着她，青筋爆裂，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而去。
走了两步，转身又回来，抡起拳头，使出全身力气，对着小周医生迎面一击。
小周医生一声闷叫，倒地。
“邢凯，你疯了，你干什么？”何丽华上前护住小周医生，把邢凯推走。
邢凯的手指划过何丽华的手腕，没有留恋，再一次转身离去。
何丽华屏住呼吸，目光不由自主追随他，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下了石桥，穿过树下，终于隐匿在人群里，看不见了。
小周医生爬起来，轻轻拍拍她，慢慢问，“你还好吗？”
何丽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支撑，蹲了下来，掩面痛哭！
何丽华，你个混蛋，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太阳渐渐西斜，降到云层下面，云朵被镶上了一层层的金边儿，和暗蓝色的天交相辉映。
这个叫做“伤心桥”的小石桥，在这幅画面中间，浅浅的河水倒影着垂柳，和桥上的人，好像一幅精致的山水画。
站在桥上的何丽华，此时哭够了，也哭累了。
她抬起头，胡乱擦了一下脸，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周医生。
小周医生左脸有明显的淤痕，他却不悲不恼，一脸平静，就一直这么安静得陪着她。
何丽华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充满了感激，“真是抱歉，给你添这么大麻烦。”
“没事，救死扶伤，职责所在。”小周医生说话依然淡淡地。
“可你的脸，可怎么去医院工作啊？”何丽华很愧疚。
“真庆幸自己是个医生，戴口罩上班。”小周医生难得开玩笑，表情随即又暗下来，“在脸上的伤，看得到，却不算疼。而有些伤在心里，看不见，说不出，才真的疼。”
他歪头看着何丽华，何丽华听着他的话，本想笑笑，可鼻子一酸，眼泪又在打转。
“既然放不下，何苦逼他走？”他问。
“我们相差12岁，12岁啊！”何丽华喃喃自语。
“站在男女生理结构上，你和他都处于身体性能力的鼎盛时期，其实还挺合适的。”医生看待问题的角度，总这么与众不同。
“你还真能安慰人！”何丽华珉着嘴唇，“可他那么年轻，他可以去很多城市，很遥远的地方，会遇到很多更适合他的女人，他未来有很多可能……我不能圈住他，我不能，这么自私……”
小周医生轻叹口气，“我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被你弄成这样，一起吃个晚饭吧。”
何丽华点点头，“好，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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