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原来，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整个继县这些年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从基础设施到公共绿化，发生了巨大变化。但学校，竟然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学生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老师们老了一点又一点。
何丽华高中时候的班主任姓孙，是个身材敦实、皮肤蜡白、短平头发的中年男子，带何丽华那届的时候，刚好40岁。
“孙老师！”何丽华一路打听，来到了孙老师的办公室。
当年的班主任，已经开始管学校的内务，“年纪也大了，实在熬不住，高中班主任这样压力巨大的工作，就给年轻人吧。”身形有些发福的孙老师，揶揄自己的背后，是不能说的辛酸。
“您都带多少界高三学生了，我们的高三是一年，您的高三是好几年，可不是一般的辛苦。”何丽华安慰他，“您也是功德圆满，桃李满天下，该有些时间休息休息，忙忙自己的事情。”
“咱们继县，还是小地方，能走出去的孩子们，无论回不回来看我，我都替他们高兴！”孙老师说到激动，“你们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取得一点成绩也不要骄傲，既要拼搏，为国家贡献自己的青春，也不能忘本，别忘了父母弟兄。”
何丽华露出白牙，世界变了，时间变了，孙老师一板一眼的教育理念还没变。能在翻天覆地的世界中保持不变，真好！
何丽华又哄着他说了一会儿闲话，突然想问问林珊珊。
“孙老师，林珊珊您还记得吗？”何丽华问。
“当然记得！林珊珊他们，是我带的最后一届高三生，那年真是多事之秋，从那以后，我是真没有精力做班主任了。”
“她大学也快毕业了吧？和您联系过吗？”
“没有。哎，说起来她也可怜，但幸好有你，那时候肯帮她度过难关。”
“没什么，都是学妹，更何况，您都开口了，我能帮就帮一下呗。”何丽华笑笑。
“我今年，偶然遇见了林珊珊妈妈，她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穿金戴银的，还知道她家已经买了新房，看起来生活很不错。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问你愿不愿意资助她。”孙老师又点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我甚至都害怕，她会不会为了钱，结交些社会上不好的人。”
何丽华想起前几天在她家里哭的梨花带雨的林珊珊，笑了起来，“老师，你想多了，林珊珊不会的，之前她不过是有个有钱的男朋友而已。”
“哦？她有男朋友了？有不有钱不重要，对她好就行。”孙老师像个老母鸡一样护学生心切。
何丽华心底叹息一声，突然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打动大美女林珊珊的芳心。“孙老师，林珊珊他们班，有个叫小文的学生吗？”
“小文？”孙老师极力回忆，没有头绪。
“他现在在东大念书。”何丽华补充道。
“哦，你说的是孙喜文？对，这班里考上东大的，只有他！”
何丽华翻了个白眼，孙喜文？多么土的名字，估计长相也是满脸乡土气。
“您有孙喜文的照片吗？集体照应该有吧？”
“当然了！你们每一届学生的集体照，我都珍藏着，这可是我的财富。”说着，孙老师拿起放大镜，在办公桌玻璃板下面的若干大大小小的照片中开始寻找，“你怎么还认识孙喜文？”
“我不认识他，就是好奇，看看林珊珊男朋友到底什么模样？”何丽华也伸长脖子看着这些照片。
“不可能！”孙老师手里的放大镜停了下来，“林珊珊和孙喜文，不可能谈恋爱！”
何丽华笑了一下，孙老师很古板，高中孩子那些在心底横冲直撞的小秘密，他恐怕都难以理解。“怎么不可能，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孙老师拿着放大镜的手抖了一下，“不对，他们两个，不可能啊！”
何丽华想起林珊珊说起男朋友对自己的好，更好奇了，“老师，他俩为什么不可能？”
“都是不好的事，在别人背后谈论，总归是……”
“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何丽华歪着头发问。
“不是！”孙老师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你看，最后一排左书第二个，就是孙喜文。”
何丽华贴近桌面，顺着老师手指的地方，仔细看过去——
人群中统一校服，短短头发，一张年轻的脸庞。
离开学校，何丽华微信找了邢凯：在哪？
邢凯很快回复：在房间，等你召唤呢！
何丽华：我一会就结束了，然后去哪找你？
邢凯：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
何丽华：我过去找你吧，你在哪？
邢凯：就昨天的酒店，我在房间等你？
何丽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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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丽华从孙老师那里要到了一个地址，顺着手里纸片上的字迹，找到了一幢老式住宅楼。楼梯道里摆放着各家用不上的各类杂物，竟然也能整齐有序，墙面上张贴着多个开锁、通下水、快递的小广告，阴暗而热闹。
304，就是这户了。
防盗铁门锈迹斑斑，门中间的大红底福字依然艳丽。
何丽华深呼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敲门声由小变大，何丽华以为家中无人的时候，门开了一道缝。
“谁啊？”一位老奶奶，身材瘦小，发色花白，说话声音却很大。
何丽华急忙上前，客气说到，“请问，这是孙喜文家吗？”
“啊？”老奶奶把耳朵转过来，“姑娘你大点声，老太婆耳朵不好。”
何丽华这才明白，贴近说：“孙喜文在家吗？我是他高中老师！”
一听孙喜文的名字，老奶奶立刻眼睛眯着笑，“是小文朋友啊？快，快进来！”
何丽华这一路上想了很多理由，竟然都没用上，就被邀请了进来。
房子不大，但干净整齐，物品摆放井井有序。
“姑娘，快坐！”老奶奶很热情。
“奶奶，您自己在家啊？”何丽华大声问。
“小文刚出去，不知道什么事，火急火燎的。你这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叫回来。”奶奶起身要去打座机。
“不用了。”何丽华急忙上前搀扶，“我就来问问，他不是在东大念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不是，太突然了。不过，还能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我就满足了啊！”老奶奶笑容后面是一肚子心酸。
“在外念书也没有办法，每年假期能回来看看您不也挺好的？”何丽华安慰她。
“哪有啊！”老奶奶拉着何丽华的手，“你是他的朋友吧？你跟他说，老太婆身体好得很，不用挂念，知道他有难处，不怪他！”
何丽华感受老奶奶的手，掌纹深糙，干瘦有力。
她顺着老奶奶的面容，看到了墙上镜框里的照片，从黑白，到彩色，单纯的年代，普通的家庭，平凡的回忆，熟悉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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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丽华敲响了酒店的房门，邢凯快速奔过来开门，不等何丽华反应，已经将她拉了进来，搂在怀里。
“怎么才来啊，我都等着急了。”邢凯向她撒娇。
何丽华低着头，没有回应。
凯低头吻她，吻她的耳垂，吻她的嘴角。
何丽华暗着脸，下意识在躲闪。
邢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他问。
何丽华终于抬头看他，眼神复杂。
“怎么了？不舒服？”邢凯慌了，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
何丽华拉下他的手，“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啊？你怎么了？别吓我啊！”邢凯乱了手脚。
“我刚才去了这里。”何丽华直视着他，举起手中那张记着地址的纸，“邢凯，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或者，应该叫你孙喜文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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