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姑且叫她初恋女孩
何丽华急急走在前面，生怕别人看出来，她和邢凯是一对。
邢凯一脸坏笑，紧跟其后。
何丽华迅速上了车，抬手将车门锁上，敢设计老娘，不想活了？
邢凯也不恼，又拿出一支烟来，后背倚在车门上，默默抽起来。
何丽华觉得他有一点怪，但究竟是哪里，又说不上来。他生气了？可生什么气呢？突然想到在海边星空下邢凯愤怒而隐忍的表情，难道，他真的是因为“分手”而生气到现在？
何丽华忍不住笑起来，这年轻男孩子也太有意思了。但想想他昨天晚上在船上就没怎么睡，又开车跑了几个小时的高速，何丽华一下子就气消。
“你是上车和我一起，还是自己去南京？”何丽华降下车窗玻璃，问他。
邢凯熄灭了烟，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何丽华没理他，开车驶离了服务区。
何丽华心里盘算着，现在给家里人去电话有点早，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家，快到家了再去电话，问问大姨，妈妈住院的具体情况。
“我们刚才路过了一个长途客车站，”邢凯突然开口说，“我曾经在那遇见过一个女孩。”
“哦？”何丽华突然反应过来，“你以前来过这里？”
“对，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你喜欢的女孩？”何丽华一边开车一边问他。
“不是。”邢凯看着车窗外，“其实我，不认识她。要是早知道我会忘不了她，或许当时就
应该，和她说几句话，或者，多看她几眼也好。”
“哈哈，”何丽华干笑几声，“她一定是很漂亮了？”
邢凯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一下何丽华，“和你差不多吧。”
“好吧，我的荣幸。”何丽华耸耸肩，“那，我们姑且叫她‘初恋女孩’？”
邢凯笑了，“谢谢你，这是很好的安慰。”
何丽华接着对他说，“所以我说，你应该找个正经的女朋友了，年纪和你差不多的。”
邢凯看着她，“你不行吗？”
何丽华一笑，“我不是你的同龄人，小朋友。”
邢凯赌气把身子扭到一边，双手环胸，“我先睡了，到地方你叫我吧。”
不到两个小时，到达了继县的长途客车客运站，何丽华叫醒了邢凯，示意他可以从这里买票去南京。
邢凯坐在何丽华身边，一会说头发乱了要梳理一下，一会又说背包没整理好，一会又只是默默看着她，就是磨蹭着不肯下车。
“够了吧你，快点，我还着急呢。”何丽华又催促他。
“好吧，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邢凯又把脸逼近她，强迫她看着自己，“但我知道，你不会打给我。”
邢凯下了车，背上双肩包，大步向前。
何丽华一时间愣住了，她一时说不清楚，可她总觉得不应该让邢凯这么就走。
“邢凯！”她开门下车喊他，开了口却又后悔了，自己这是在干嘛？
幸好邢凯并没有听见，大步前行，何丽华就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汇入到人流里。
我真的是欠他一句谢谢，何丽华心想，可是，也只能是谢谢了。如果，我们之间不是相差十二岁，又或者，我们一开始并不是“一夜晴”这种关系……
何丽华心里一声叹息，邢凯让她感动的瞬间太多了，可她是个成熟的女性，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隔着12年的经历和价值观，这巨大的鸿沟，根本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仅靠感动能够跨越的。
已经是上午10点多，何丽华给家里去了电话，没人。接着，又拨打了母亲大人的手机，很快接通。“妈，你怎么样了？”何丽华问道。
“丽华啊，哎，没什么大事，就是，哎，胃不舒服，也不能随便给你添麻烦……”
“妈，你说什么呢，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已经到继县了，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啊？这么快？你，你等一下哈，我让你大姨告诉你！”说完，不等何丽华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何丽华心理“咯噔”一下，妈妈这次真的病得很重，连上卫生间都不能独立完成，如果能自己去，怎么会记不住自己所在病房号？
何丽华看看周边，虽然每年都回来，但依然觉得继县变化很大，主路拓宽了，多了很多花园小区，路上的汽车也一年比一年多……妈妈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回来了。或者，把妈妈接到滨城，那里有更好的医疗环境。又或者……
此时何丽华有了“人到中年”的焦虑，总以为自己还是可以拯救世界的“美少女战士”，现实就给自己一盆冷水，还带着冰碴儿。想到要和母亲一起生活，就想到了买房、结婚、生子、二胎、教育、养老……人生大事一件跟着一件，恨不得从流水线上直接上架，不得喘息。
何丽华还在感慨，大姨的电话打了过来，“丽华啊，你这也太快了，还以为你能晚上到呢。”
“大姨，我妈在哪个医院，在什么病房啊？”何丽华问。
“继县第一人民医院，在急诊室临时病房。我在呢，你不用着急过来，给好好自己收拾收拾，穿着优雅点的衣服来。”
“大姨你说什么呢？我去医院照顾我妈，还什么优雅不优雅的？”
“你这孩子，这不是不让你妈担心吗？你要是有黑眼圈，穿着奇装异服，你妈不是更担心，更好不了了吗？”
“好，知道了，我一会儿再过去！”何丽华挂了电话，大姨的话不无道理，她在手机自拍里看到自己舟车劳顿后的鬼样子，也顿时泄了气。她想起刑凯在甲板上从后面搂住自己，在耳边说——“小姐姐啊，你真是美……”
哼，骗子！
何丽华把行李先送回了家，又重新洗了脸，上了底妆，梳理了头发，换了一件天蓝色的宽松毛衣，奔向医院。
一间一间病房找过去，终于看到了母亲，“妈！”何丽华冲到了病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
丽华妈妈半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扎着未吊瓶。“丽华，回来了啊。”
“妈，还难受吗？医生说没说什么情况？怎么造成的？”何丽华关切得问。
丽华大姨站在旁边，主动回复，“你妈啊，心事重，春天又容易感冒上火，去我那里住了两天，这就病了。”
何丽华握着母亲的手，“妈，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等病好点了，和我去滨城住一段时间，陪你散散心。”
丽华妈妈回握着她的手，“我这几天在你大姨家住啊，看见你表姐的那两个孩子真是又活泼，又可爱。你表姐才比你大一岁啊，我就担心，我活着还能不能看见我的外孙了，我要是不在了，你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可怎么办啊……”一边说着，一边像孩子一样，委屈到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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