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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越临近下午越慌张,针线嬷嬷早识趣走了,还为此圆了个谎,说是布置下任务,等过两天再来,毓秀乐得放松,还识趣地抓了把钱“谢师”。还为了分散注意力,不停忙碌着,不是看自己头发乱了,要重新梳头,就是衣服旧了要换新的。不光她自己忙得乱转,就连秦月也忍不住吐槽:“小姐,咱们又不出门。”

  毓秀一刹那怔忪,她不可能瞒秦月一世。但终究什么都没说,人就是这样,能逃避则逃避,仿佛将头埋进沙土里,就感受不到天敌的逡巡。

  到底是怀揣了心事,毓秀中午全无胃口,只进了三两口青菜,便撂了筷。她双手搭在腿上,借着桌子的遮挡,手来回摩挲胡明乐给的精钢手表。由于攥得太紧,细嫩的手上硌出红印。细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指针指到三的时候,毓秀表面的淡定从容维持不下去了,她在狭□□仄的房间内来回踱步。秦月满腹疑问,但毓秀一概不理,憋得秦月够呛。

  等待的时间最难捱,指针在经历漫长的路程后,终于跳到了4。那一瞬间,毓秀浑身僵直,反应了好一会儿,大脑才重新接管四肢,宛若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迈出门。刚迈过门槛,毓秀灵光一闪,这是让秦月知道自己秘密的契机,她之后还需要秦月为自己打掩护。毓秀越想越觉得对,便转脸叫醒趴在桌子上睡的秦月:“秦月,别睡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见个人。”最后三个字,轻若蚊哼。

  秦月揉着眼睛,起立,她压根没仔细听毓秀究竟说了什么,只凭着习惯,缀在毓秀身后。天公作美,婆子不在院子里,想来是去哪躲清闲了。毓秀松了口气,她可没有第二个玉簪!

  “你这是做什么去?”

  毓秀正暗自庆幸少了人监视,就被母亲逮了个正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毓秀在心里默默打气,她低头微笑,行礼见过母亲:“娘,秀儿最近坐着绣花,胖了不少,正准备活动活动呢。”

  魏夫人打量毓秀一番,没见她胖多少,甚至还清减了几分,纳闷道:“我的女儿,你不胖啊。”

  毓秀当然不胖,甚至瘦得弱不禁风了,这一段时间,害了相思病,更是没什么胃口,整日如同猫食。但话已出口,只得顺着话往下说:“母亲,您是知道,我不胖脸的。再胖嫁衣就穿不下了。”

  对魏夫人来说,自家千金的婚嫁问题可是大事,甚至有些迷怔了。她去年就想让毓秀跟人定亲,可魏老爷那一直不松口,硬是拖到了今年。她听了这话,全然相信,只道:“还是女儿有心,减肥可不容易,光每日走这么几圈,成效可不大,不如每日餐食减去三成。你的亲事该着急了,恐怕一订下来立马就要嫁了,现在必须下一剂猛药。”

  魏夫人一说起饭食减去三成,毓秀立马面色惨白,她本就吃不饱,这么一减,每天更是要数着米粒吃了。之后说要尽快成亲的事情,毓秀压根没过耳。她本要拒绝,说不定撒撒娇,就不必控制饮食了。但她一想到,花园里还有人等着她,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斥着她的身体,支撑她应了下来。

  “嗯,秀儿真是长大了。我晚些时候吩咐厨房,不消几天,保证让你瘦回去。”魏夫人十分满意毓秀的乖觉,眉目舒展,颔首微笑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魏夫人急着去找老爷,朝老爷的书房走去。

  时间过去不少,毓秀悄悄摸出表,看一眼,粗胖的小短针微微向下倾斜,早已走过了四。她不由得着急,小跑起来,并催促秦月道:“快些!”

  秦月嘟囔着,减肥也不用这么拼命吧,但还是听话跟了上去。

  一阵小跑,再加上要避开人,等毓秀与秦月到约定地点时,胡明乐早已到了。此时他斜躺在树下,枕着树干,正拿着本书看,很是惬意,他的衣服虽破破烂烂,袖口磨出了一圈白边,一层摞一层的补丁上,稀松的针脚肉眼可见,但依旧贵气十足,坦坦荡荡,不见半点局促。

  秦月第一次见到胡明乐,忍不住惊呼出声。可把毓秀吓出一身冷汗,她赶忙一手捂住秦月的嘴,一手竖起食指挡在自己的嘴唇前,做出消声的动作,还偏头四周打量。所幸园内空旷,回廊距离假山中心距离很远,看不到这的情况。她等到秦月点点头,才慢慢松开手,还警惕着秦月再次发生。

  胡明乐早已站起身,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意,望向这主仆二人。两人的互动,他看在眼里,魏府的规矩实在太大,如今曾经的皇帝都被赶出了宫,魏老爷怎的底气这么大?胡明乐深感任重道远。

  “他不是坏人,还给我画过肖像。”毓秀忍不住看胡明乐一眼,她这是第一次用“肖像”这个词,生怕自己说的不对,受到嘲笑。她见胡明乐面色如常,内心一阵窃喜,看来自己用得不错。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上次的画,还差一双眼睛。今天是为了补足,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谁都不能说!”

  秦月委屈地点点头,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看着这个男的,决不能让他占了小姐的便宜。

  主仆两人协商好,一齐看向胡明乐,一个满眼孺慕之情,一个眼神犀利谨慎。胡明乐不由失笑,他伸手接过毓秀递给的画,请毓秀做到原来的位置。

  秦月见两人隔着大约五米的距离,放了心,随意找了块地,席地而坐,一双眼睛死盯着胡明乐。

  可毓秀眼不错地望着胡明乐,对秦月吩咐道:“你看看四周,要是有人来了,赶紧提醒我们。”

  我们?秦月嘴里泛着酸意,平时都是我和小姐,突然这男人横叉一杠子,将小姐抢走了,哼。秦月不答话,盯着胡明乐的眼神越发凶恶。

  毓秀见秦月半天不应声,又提醒了一声。秦月这才不情愿地拉长音调:“知道啦。”她迅速环视一周,见周围只有几只聒噪的鸟儿冲天叫唤不停,又开始一门心思盯着胡明乐。

  胡明乐当然感觉到秦月直白的眼神,他忍不住微笑,道:“秦姑娘,忠心护主,一片赤诚之心,胡某佩服。”

  这话秦月虽不太懂,但直觉是好话,便笑纳下来,故作谦逊道:“哪里哪里,你也不错。”

  秦月听这驴头不对马嘴,忍不住发笑,一双眼睛弯成新月,透出细碎的波光。胡明乐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赶忙抓住这一瞬间,挥笔而就,画成了。

  因为这神来之笔,绵绵不息的暖意从眼睛里渗出,整幅画像是在阳光里泡过一样,让人不自觉随着画中的人物一起微笑。

  秦月将脑袋凑过来,看一眼便惊呼道:“小姐,跟你一模一样!”她一把抢过画,捧在手上,一边看,一边围着毓秀打量:“真是太神奇了,若是图有了颜色,一准分不出哪个是真人,哪个是画!”

  胡明乐摸摸鼻子,讪讪道:“哪有那么神奇。”

  毓秀则勉强一笑。画是完成了,但从此与胡明乐少了羁绊,以后又能有什么由头来寻他呢?总是要分别的,他不可能一直在府里待下去……毓秀越想越伤心,背过身子,悄悄拭泪。

  胡明乐身量高,对他来说,毓秀实在娇小,她的动作尽揽眼底。胡明乐叹了口气,看来不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但身份上的差距依旧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毓秀能鼓起勇气,维持这段感情吗?胡明乐没有信心。但,若什么不做,他又不甘心。他想了想,说:“小姐,素描不算什么,从外国传来不少新鲜玩意呢。我这有本书,是翻译的外国的小说,您可以看看。”说完,他把手中的书向前送,见毓秀扭脸接了,又继续道:“恐怕小姐得尽快看完还我,这本书是外面借的,下个星期就要还了。”

  毓秀见两人之后还能有交流,不由窃喜,她竭力压制语气中的喜意,说:“我知道了。”随后,她又想:自己也应该大方些。便道:“现在天色尚早,我们聊会天吧。我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

  向往?那想不想去看呢?胡明乐心中暗叹,他希望能将毓秀从这腐朽的牢笼里救出,但对方究竟只是对外界单纯的好奇,还是要走出去,见识不一样的世界呢?究竟是生活在平静陈腐里的魏府幸福,还是直面鲜花与白骨的外界对她更好呢?胡明乐不知道答案,他尽可能客观地为毓秀叙述外面的世界,琳琅满目的西方商品、不息的战火、不夜的歌舞升平与背井离乡的苦难百姓。

  毓秀不理解胡明乐的良苦用心,她更喜欢听外界奢华摩登的生活,似乎只要她出了魏府,这种生活便触手可及。民生这等深邃问题,她显然参不透,能分出一半心来听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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