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剑祭
再次醒来的时候，君行感觉到自己在晃动，好像是有人背着自己，在崎岖不平的山野里穿行。
阳光照在身上，温暖着他微僵的身体，然后他本能的动了动。
“老大，他为什么还不醒啊，不会真的死了吧？”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君行记得他叫作小猴子。
“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回应他的依旧是那个平静得有些淡漠的声音。
“我想让他教我修行。”少年低声说道。
“让他教你？他都自身难保，怎么会有心情教你修行？”
“你们又不肯教我……这个少年，他、他跟我差不多大，已经是凡境三重的高手……”少年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不甘。
男子叹息了一声，眼中有难以言明的光华闪过，终是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不适合修行，我这是为你好。”
少年低头沉默，双拳紧握，显得固执而倔强。
男子摇了摇头，又道：“先前我们不是谈过这个问题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成为修行者？”
君行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静静的看着那个和过去的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少年的声音有些呜咽，道：“在青州城里，赵大刀和周一笑比试修为，他们两个都好厉害，赵大刀能把白刀变成黑刀，把破碗变成黑碗，还能用屁股坐碎石墩，周一笑能放风把人吹倒，还能在石板上留下脚印……”
“那些，都没有什么意义。”男子的声音里有难言的苦涩。
“我要变得强大，不用再受人欺负！”少年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
他的眼神坚定不移，像是青春在闪光。
“那场比试，是谁赢了？”君行忽然开口道。
“啊！你、你醒了？”小猴子忽然之间有些惊慌，手足无措，仿佛心虚一般涨红了脸。
“是赵大刀赢了。”男子回答。
君行点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山高林密，一条崎岖小路蜿蜒向前，不知通往何处。
“这是要去哪里？”
“青州城向南三十里，有一处荒地，天剑宫要在那里举行剑祭。据说有一柄神剑即将出世，我们前去列阵观礼。”
“观礼？”君行忽然失笑，语带讥讽道：“会邀请你？”
男子默不作声，像是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青州城向南三十余里的崇山峻岭之中，有一片废弃之地，四面环山，地势开阔平坦，却是土地贫瘠，寸草不生。
近千人在这里按照天剑宫的指挥，摆开了阵势。
少则十余人，多则数十上百人一组，被分派到各处，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这一等就是三天。
期间天空中时常有流光划过，落入阵中。
那是一些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姗姗来迟。
每到这个时候，小猴子总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心中满是向往憧憬，转头看向被称为老大的男子，却只能相顾无言。
这是一种尴尬的默契，一个知道对方要问什么，另一个也知道答案。
君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常常会望着那一道道流光，心中充满遐想。
等待的滋味，总是让人无奈，等待的时光，总是无比漫长。
被分到同一组的人们互相攀谈着，有的是同门修行者之间交流心得，探讨招式，也有普通人邻里之间的柴米油盐，生活琐事。
当新的一天开始，一切准备就绪，天剑宫的人开始发号施令。
一道淡淡的清光迅疾无比的掠过人群，剑祭正式开始。
而君行也有些期待，到底是怎样的一柄神剑，竟然要搞这么大的阵势？
有修行者御剑而起，凌空施展剑意，在地面刻画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一名修行者刻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将君行这一组十人圈在里面，又刻画了一道直线，将圆圈与其他人刻画的线条连接在一起。
一道道线条相互连接，形成了一幅幅巨大而奇异的图案。
当最后一名修行者完成刻画，所有图案被连接在一起，首尾相连，彼此呼应，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声巨响，天地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这是传说之中用来祭炼神兵的法阵，拥有神秘力量的祭剑图！
“神剑出世，以血祭之！”
随着天剑宫的号令，一桶桶鲜血倾入阵图，在那一道道形状各异深浅不一的深痕之中缓缓流淌。
那一幅幅奇异的图案渐渐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血水开始流动，祭剑法阵自行运转，阵图之中的血流越来越快，到后来竟如江河一般奔腾！
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
一道赤红色光芒透出地面，一柄灵剑冲天而起，直入云霄，七柄剑紧随其后，刺破阵图。
隐约间，仿佛有龙吟虎啸之声。
最先出世的这柄剑通体赤红，绕场而飞，似有灵性，其后七柄剑紧追不舍，纠缠不休，渐渐呈合围之势，将赤红色灵剑围困当中。
赤红色灵剑往来冲突，意图摆脱，奈何势单力孤，渐露颓势，被那七柄剑镇压，缓缓落下，赤红色光芒逐渐黯淡，现出银白色的剑身，只有剑尖处一点红色，鲜红如血，妖艳欲滴。
忽然，一只木桶被扔上高空，砸中了缓缓落下的七柄剑中的一柄。
一名修行者御剑而起，大喝一声：“夺剑！”
顿时，阵中一片大乱，许多木桶飞起，一起砸向那七柄剑。
那七柄剑样式普通，并无多少神异之处，远远不如被围困其中的那柄灵剑。被木桶砸了几下，耗尽了灵力，纷纷坠落在地，唯有那把剑尖红色的灵剑落入了阵中一个圆形的血池。
三名天剑宫的修行者御剑而来，带着无边的威势，悬停在圆形血池的上空，俯视着血池周围的人群。
这三人挥手之间，共同施展出一道剑意，仿佛将这一方空间禁锢。
“此剑属于天剑宫，夺剑者死！”
这三人脚踏飞剑，道行高深，震慑宵小，一时间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君行在远处看的真切，心生神往的同时，又觉得只是这样一柄灵剑出世，似乎不值得搞这么大的阵势。
而这一切结束之后，再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
从修行者褪变为普通人，这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君行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至少也要找一个山清水秀没有人烟的地方，免得再被人利用，连死都不能如意。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然而祭剑法阵还在缓缓的运转，已经平静的血水再次奔流，仿佛冥冥之中，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操纵。
圆形血池里现出一个漩涡。
掉落其中的那柄灵剑缓缓浮现，通体赤红，光芒大盛，似乎是得到了祭剑法阵之中那神秘莫测的力量加持，轻易破解了天剑宫三名修行者联手施展的剑意，解除了这一方空间的禁锢。
阵图之中奔腾的血水如同受到召唤，瞬间汹涌，竟然腾起一人多高的血浪，凝而不散。
君行这一组十人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圆形的血墙之中，除非有飞天遁地之能，否则无法逾越。
地面忽然剧烈的震动，继而裂开许多道缝隙，透出光芒。
有龙吟虎啸之声响起，动人心魄，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凤鸣。
半空中，赤红色灵剑疯狂的汲取阵图之中的血气，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老大，我好晕啊……”
小猴子忽然晃了晃，倒在冷漠男子的怀里。
冷漠男子先是一惊，随即看了一眼浮在半空的赤红色灵剑。
此时已经看不到灵剑的剑体，只能看到一团耀眼的红色光芒。
就在冷漠男子照看小猴子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都如同小猴子一般，相继倒了下去，唯有君行没有受到影响。
“你没事？”冷漠男子有些诧异。
“哼，借你吉言，我一个废人，能有什么事！”君行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难道？”
冷漠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出手毫不犹豫，立即施展秘术，封闭小猴子全身经脉，以及一些重要穴道，小猴子很快便从昏迷中进入了假死状态，没有了呼吸，而其他人却已经来不及救治。
这时候，数十柄灵剑冲天而起，几乎不分先后，仿佛是从长久的沉眠之中被惊醒，狂怒不已。
而这些灵剑似乎丝毫不受赤红灵剑的影响，却如同仇敌一般，纷纷对它展开了攻击。
一柄灵剑剑出如虹，伴随着缤纷的色彩，如同一道美丽的彩虹，共有七种颜色。
一柄灵剑星星点点，每一次斩击，都好似流星划过夜空。
还有一柄灵剑异常霸烈，每斩皆有风雷之声，剑身仿佛蕴含着炽热的雷霆。
其余灵剑各有特色，却都被各自的光芒掩盖，如同隔着一层迷雾，无法窥得真容。
“这赤红灵剑太过妖邪，依靠吸收血气催发出强大的灵力，那数十柄灵剑未必能胜，时间一长，灵力耗尽，赤红灵剑再无敌手，恐怕会有大乱。”阵中一名身穿天剑宫服饰的男子望着半空中缠斗不休的灵剑，面有忧色，道：“事不宜迟，立即出手将赤红灵剑镇压，带回去交由宫主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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