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融洽

　　钟麒起头鼓掌，其他人也纷纷赞道：“绣儿姑娘的歌声果然是声声悦耳动听，我看不比南边的角儿差！来来来，我敬姑娘一杯！”

　　绣儿忙端杯应了。

　　此时场面活泛，雁锦虽然第一次出场，但与其他姐妹配合甚好。身旁的小裴虽然是程三爷带来的人，但是与程三爷也都是场面上的人，虽然坐在一起并不多言，反而是频频与雁锦和寒胭碰杯，稍微去了些先前的尴尬气氛。

　　接下来，枕娴又弹了一段古筝，声声清脆，虽然平缓低沉，却如落花坠地，余音如幻。其他各女也都凑乐，各自表演了一段。

　　最让众人激奋的却是雁锦的一段大鼓。先前众人皆知道雁锦的剑舞刚柔并济英姿飒爽，初见那半人高半丈方圆的大鼓时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雁锦笑道：“这是我最近新学习的一段鼓乐，技艺还显得生疏，希望不要扫了诸位大爷的兴致。”

　　钟麒笑道：“雁锦姑娘就是别出心裁，真是新颖的紧。你尽管表演吧，掌声必不少你。”

　　雁锦笑着点头，她今天是有备而来，脱掉外面的斗篷，立即露出里面特意穿的一身大红劲装，双袖紧勒，裙身紧裹，英姿勃发。拿起一双鼓槌，雁锦朝众人微微一点头，便开始敲击起来。

　　鼓声“咚咚咚咚”的响的震耳，先开始还低沉缓慢，仿佛冬水化冰，万物俱籁。那鼓声轻缓而悠场，听在耳里，与先前的越调琴声都不相同，一时间场上安静下来，只静听那鼓声。众人都觉得仿佛被带到旷野之上，朔风在吹，枯枝在摆，苇丛中的秋雁拱翅而眠。渐渐地，那鼓声变得节奏轻快起来，鼓点开始密集，仿佛春雨敲窗，又仿佛细燕初入林，啾啾有声。

　　此时的鼓声开始变得沉厚而高亢，众人听得血液为之一沸，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召唤，全身生机不可抑，春天一般生机涣发。那鼓声轻快而铿锵，像大自然加快了脚步，柳树抽芽，桃花缩放，一幕幕春天的景象扑而而来。鼓声渐沸，疾不可数，但觉仿佛万马奔腾，暴雨己至！大雨席卷了天地，雪山上的积雪积冰融化而断裂，森林中的枯树因新芽将出而被风雨摧倒，原本因寒冬而荒芜的大地仿佛世纪初开，花乍红，叶乍绿，鸟乍飞，鱼乍跃，鹿乍跳，一个崭新的春天蓦然出现！

　　鼓点倏停，台上的雁锦微微有些喘气，显然是极消耗体力，但是台下的掌声却也空前热烈。便是花畔也觉得全身热血沸腾，仿佛每日清晨刚睡醒的刹那，无比激情，无比兴奋。

　　钟麒已经站起身来，拍掌道：“雁锦姑娘真是真人不露相，今天能够听到雁锦姑娘的鼓声，实在是三生有幸！”

　　其他人也纷纷赞誉。

　　雁锦用玉白的手指轻轻拭去额间的汗水，一边微笑道：“让诸位见笑了。许是练习不够的缘故，竟然觉得有些大汗淋漓。诸位大爷先吃着，雁锦去去就来。”

　　钟麒等人点头答应，并催她快点回来。

　　回到席上，钟麒半搂着绣儿道：“小绣儿，你事前可没有告诉我，今天要有这么精彩的一个节目，你说，是不是该罚一杯啊？”

　　绣儿娇声道：“雁锦姐姐的鼓声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惊喜。也罢，我便敬你们大家一杯，替你们压压惊。”说完吃吃的笑了，其他人纷纷说果然是被惊到了，皆举杯而饮。

　　花畔笑道：“有雁锦姐姐的鼓声珠玉在前，我们其他姐妹倒是不敢再表演了，只好束手束脚，任打任罚了。”

　　有人便笑道：“面对你们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怎么下得手去打，那便喝酒吧，来，满上，我们干一杯！”

　　一轮过去，众人皆是有了醉意，雁锦回来的时候，早已经重新打扮妥当，自然是少不得又要痛饮一阵。

　　酒席将尽，席上气氛自由散漫起来。诸众都在与那些男客调笑，雁锦早被钟麒拉到了身旁，不住调笑。雁锦倒是记得他是绣儿的恩客，虽然奉迎，却有分寸，绣儿看的暗暗欢喜。

　　找了个借口，花畔与浣婷也起身出去，玉萝与枕娴等人陪了余下的人还在划拳。

　　出去吹了吹冷风，又用冷水洗了洗面，感觉爽利许多。

　　三等姑娘待客用的厅堂外是个小院，透过小院院墙上特意留出的孔，可以看到正中间歌舞正浓脂粉正香的殊秀厅。这小院里面是有一座太湖石堆筑的假山，上面的小路甚至能够行人，还有怪石嶙峋，组成了若干较小的石洞，也能令人容身。

　　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可以看见绣儿等人正在屋中说笑，花畔二人正准备进去，却看见进门处的一处花架下，那小裴坐在一张石凳上，身后站着那程三爷，正将手搭在小裴肩上轻柔的捏揉，偶尔又抚摸他光洁的面颊，两人谈笑亲昵，似在说着什么，声音轻柔，听不真切。

　　浣婷先从花树后面看见，不免要指引花畔去看，看罢，两人相视骇笑。

　　浣婷抚胸道：“真是见识了，以前只听说京城有一股子风气，便是好男风，今日倒是见识了。姐姐，你怎么看？”

　　如果要回屋去，势必要经过那过门处，看见小裴二人，花畔索性拉着浣婷在一处假山石旁驻足稍歇，一边微笑说：“龙阳之兴，断袖之癖，古己有之，不必大惊小怪。只是那榜眼胡同听说越来越人丁兴旺了，不管有没有此好，皆有人去凑一凑热闹。看来他们也很受欢迎。”

　　浣婷撇嘴道：“再怎么受欢迎，总不可能越过我们去。”

　　花畔微微叹息道：“这倒没有什么可比性。左不过，他们和我们，都是些身不由己的苦命人罢了。”

　　浣婷说道：“我还听说，现在榜眼胡同上主要的客人，都是些达官贵人，普通的平常百姓未必能够接受，消费得起。”

　　花畔笑道：“恐怕这该是妈妈操心的事情，你我就不必多想了。”

　　浣婷嘻嘻一笑。

　　这一晚的聚会随之结束了，据绣儿后来说，那钟麒本来想要在雁锦处留宿，被雁锦婉言谢绝了，方才宿在绣儿处。后来思念不己，大约在半个月后，终于找了个机会，到底点了雁锦的牌子。雁锦不敢得罪客户，勉强成欢。如此一来二去，钟麒也隐约知道了她的心思。便不再强求，复又回到绣儿处。不过对雁锦的花容月貌和鼓乐大力推崇，前后给章台七艳又介绍了好多客户。看到雁锦如此，花畔便渐渐放心了，看来雁锦的确是已经准备融入章台七艳之中了，有她的鼓乐在，章台七艳也必将更加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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