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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碗酒


  死士赴死,自有死士负责掩埋,本就是早已“死”过一次的人,何谈落叶归根,返祖归宗,于何处赴死,便于何处安葬,再好不过。

  毕竟已是在一起相处了数年的兄弟,张青在派人安葬之时,难免心中悲戚,虽然在此行动身之时,已经知晓抵达凤凌时八成是所剩无几,但是一旦亲眼看着一个个张府扈从在自己眼前倒下,仍旧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十八岁参军,流亭沙场十年间血水里摸爬滚打,张青早已见惯了刀剑的残酷,死他不怕,但是他怕自己看着别人死。

  马车之内,在服下一颗价值一百两黄金的玉露丹后,女婢雨玲气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她此时斜靠在车厢内壁,调理着体内由于伤痛紊乱的气息。

  张府大小姐张容玉就坐在她的身边,看到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名为女婢但胜似姐妹的雨玲此时的状态,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对坐在身前的张老员外说道:

  “今夜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了没有。”

  在外人面前一言九鼎的东陵商贾巨擘,此时竟然有谦卑姿态,他回答道:

  “已经全部记下,包括夜袭的人数,我方阵亡的人数,以及最后出现的清风箭堂堂主吕清风。”

  一身紫衣早已不复人前飞扬跋扈姿态的张容玉点点头,车厢之中再度恢复宁静。

  王小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名义上的第一次行走江湖,便会遇到这等寻常之人一生都难以遇到的场景,即使此时夜袭早已尘埃落定,他的腿仍旧颤抖不止。

  余长安打趣道:

  “我说王小,你不是一直吵着嚷着要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做那什么大侠麽?怎么这会儿吓成这个样子?”

  听到余长安这么说,王小也不做反驳,他仍旧心惊的问道:

  “余,余大哥,难道你就不怕麽?”

  怕?无论是当初厄莱城中齐王两府的数百人马火拼,还是齐府门外的五百重甲铁骑两百玉萧门落霞剑阵,场面都要远远超过今夜几十人的伤亡,在如今余长安看来,即便称之为小打小闹也不为过,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怕,死了这么多人,谁会不害怕,不过你记着王小,在这江湖之上,你越是表现得害怕,那么你的敌人越不会害怕,相反你越是不怕,你的敌人越会感到害怕。”

  涉世本就不深,更何况从来没有接触过江湖之上,王小很那理解余长安此言的具体深意,可是他仍旧是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间,他相信,一个可以用他粗鄙木剑割取人头的人,说的话那一定很有道理,他虽然如今听不懂,但是等自己长大了,一定会懂,而且一定会用的上。

  当那一袭紫色长袍出现在余长安视线之内时,他正在给被吓破胆的王小讲述当年厄莱城发生的趣事,张容玉看着仿佛丝毫没有收到干扰的二人,她冷言道:

  “本小姐这边拼死拼活,扈从下人死了许多,你们倒是在这边安全悠闲的很啊!”

  接触了这么久,余长安也算是习惯了这位东陵城第一富贾家大小姐的趾高气昂,他说道:

  “今夜多谢张府人马的保护,余全感激不进。”

  他拿起腰间噬魂葫芦,打开封塞,却发现这名飞扬跋扈的大小姐竟然要一把夺取自己的葫芦,余长安急忙收手,躲开张容玉探来的手,张大小姐一击未遂,她怒道:

  “姓余的,你还有没有良心,本小姐好心收留你们二人,你不感激也倒罢了,如今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还好意思在这边喝酒?”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上三四岁的少女此时含泪欲滴的模样,看来这位大小姐是真的生气了,余长安本想打压一下她的脾气,别是不是总是朝自己二人发火,见到她这般,也就只好作罢,余长安对王小说道:

  “给我拿一只碗来。”

  见到张容玉发火,尤其是哭着发火,王小也是很意外,当听到余长安的吩咐,虽然他不明白余大哥要干什么,但仍旧是从身后的行囊中拿出了一只空碗。

  接过王小递来的碗,余长安将手中的噬魂葫芦晃了晃,站在余长安身前双眼已经红肿的的张容玉仿佛感觉到一阵阴风在附近吹起,她不禁浑身一抖,自从当日小白吞掉齐乜老妖,余长安夺过噬魂葫芦后,便依照李老头的意愿,用这件先天灵器装起酒来,而从来没有使用过其本身的能力,一来是自从离开厄莱城后,余长安尚未遇到什么难缠的对手,二来这噬魂葫芦吸收别人魂魄的本事太过有悖人道,余长安不愿动用。

  将吸收了十几道亡魂后凝聚而出的一碗混杂着老酒的琼液倒入碗中,酒水竟然呈现诡异的浅绿之色,余长安对着站在自己买面前满目怒意的少女说道:

  “你身旁的那位姑娘,虽然有丹药压制体内伤势,但那不过是暂缓燃眉之急,水箭与普通箭矢虽然表象上相差无几,然而内在凝聚的内力却是普通箭矢远远比不了的,想必看到水箭射中的伤口,张大小姐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见到余长安不但没有收敛,竟然还在自己眼前倒酒,张容玉已经决定,哪怕是雨玲也无法看出此人的深浅,她也要用三十名死士与两名额外的六品女婢送这家伙上路,管你是煞有其事还是故作玄虚,她张容玉顾不得这些,然而,在听到余长安这番话后,她神情却是一愣,她看着余长安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见这位跋扈至极的大府小姐收敛了情绪,余长安端起酒碗,他平静的说道:

  “外伤在先,肆虐的内力冲击内府才是其中关键,厄莱城有一位闻名左右三郡的老先生,医人一世,最为得意的便是这专为平息侵袭内力所受内创的药酒,张大小姐将半碗涂抹在哪位姑娘伤口周围,半碗让其服下,再以止血药物敷在伤口,效果会好的多。”

  就在张容玉狐疑之时,只听到马车那边一名侍女喊道:

  “小姐,您快来,雨玲出事了。”

  张容玉此时心乱如麻,她容不得多想,端起酒碗急忙赶回车厢之中。

  站在一旁的王小有些疑惑的问道:

  “余大哥,俺看你给她倒的就是你平时喝的酒,怎么又突然成了什么治内伤的药酒了?”

  余长安敲了一下少年的额头,他说道:

  “我当然骗她,难不成我还能偷偷告诉她,我在酒里面加了一些药?出门在外,总得留些手段,才是,切莫尽数托盘而出。”

  少年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在张大小姐离去之后,张老员外也曾走来探访,询问余长安二人刚刚是否有受到波及,在余长安不断表达感激之后,便再一次回到了马车之内。

  一夜无事。

  第二日车马继续出发,在一片空旷的穷山荒野之中行了三日,终于来到了潼湘郡的潼湘城。

  潼湘城虽然与潼湘郡同名,然而郡城却并非此处,反而是五百里之外的佘流城,潼湘城位于潼湘郡西北,与大东郡东陵城管辖之地近邻。

  在入城之后,张老员外便将人马安顿再来一间名为“潼湘居”的客栈之中,一来人马在荒山野岭舟车劳顿已经长达数日,需要稍作修整,二来女婢雨玲的伤势虽然已经大有好转,但是所携带的药物已经不多,要在此处置办一些。

  考虑到重重原因,张老员外决定车马在潼湘城停留三日,直到二月初二那天,人马再行出发。

  当然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张老员外便告诉了余长安,若是因此延误了余长安的行程,他二人暂且离去无妨,然而余长安反而是答应了下来,要与张府人马共进退,这让王小有些意外,余大哥不是一直都不想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的么?怎么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反而却不走了。

  虽然是和张府人马一同赶路,如今也是一同在潼湘城驻扎,但他在客栈所开的房间与一应的饭食,皆是自己出钱,并没有接受张老员外的一番美意。

  这辈子尚且破天荒头一次住客栈,王小激动不已,他嚷着要先睡一觉,看看这客栈的床与他家的木板床有什么区别,是不是村里王大叔所说的躺在上面就会做美梦。

  余长安没有他这般孩童天性,在将行囊安放妥当之后,他便下楼来到大厅之中,准备去城里转一转,此时天色尚早,看一看当地的烧酒会不会有些出人意料的滋味,毕竟,尽管噬魂葫芦装了齐府大小七十多坛的老酒,但是离开厄莱城的这一个月基本上也喝下去许多,不再做填补,恐怕日后不够。

  下楼的时候,余长安刚好遇到了受伤的女婢雨玲,她如今从气色来看,与常人已经基本无异,女婢见到余长安后,先是一愣,毕竟二人虽然有过几次碰面,却并没有过多接触,随后她朝余长安深深道了一个万福,感激道:

  “雨玲多谢余公子的救命之恩!”

  在楼梯之间便向余长安施万福,难免不引来周围之人的目光,尤其雨玲虽然穿着没有大家小姐那般奢华,人确实清秀可嘉。

  余长安急忙摆手道:

  “姑娘严重了,余全的酒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这一箭之伤,姑娘本就并无大碍。”

  见到周围众人的目光,余长安不想做过多停留,他对女婢雨玲笑着点头,随后朝门口走去。

  女婢在余长安插肩的那一刻,对他意味深长说道:

  “奴婢看得出余公子是有本事的人,若是奴婢哪天死了,还请余公子搭救我家小姐一二,雨玲感激不尽!”

  余长安稍作停顿,随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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