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迟安南透过车窗，看着父亲和任老师还是热情不减地聊着，又看了看手表，都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不禁显得有些不耐烦，幸好那女人没有来！但是父亲说会和她一起来的啊？心里琢磨着，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司机刘叔，淡淡地问：
“刘叔，我爸直接从机场来的？”
刘叔转过头，说：“不是，先是把你孙姨送回了家，然后才来的学校！”
迟安南冲着刘叔点了点头，哼，还好，有自知之明！
这个“孙姨”就是迟安南的准继母孙燕，迟安南的母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得了癌症去世。父亲在这十几年里一直都没有再娶，直到去年，父亲领了一个女人回家，然后介绍给迟安南，迟安南第一眼看见孙燕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很多那些属于大人们的秘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迟安南就开始打心眼儿里深深地厌恶着这个女人。
迟安南正发着愣，突然车门响了，他突然回过神，坐直了身子，看见了父亲弯曲着身子再跟任老师告别，他也紧忙和任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父亲才叫司机开车，随着车子的行驶，车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他轻轻眯上了眼睛。
“小南，最近学习怎么样啊？”迟父关切地问。
“还行……”迟安南淡淡地说。
“唉……你也是，从来不和我说你在学校的事儿！我连你的班主任叫什么都不知道！要早知道是任国华，那不妥了吗？”迟父抱怨道。
“……”
“不是说下个月回来吗？怎么提前了这么长时间？”迟安南转移话题。
“生意提前谈完了！”说着表情甚是得意，继续说道：“我谈了一个礼拜，生意就给顺利拿下来了！”
迟安南点头，顺势靠在了座椅上，懒洋洋地卧倒。
“……”
迟父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小南啊！明天就初三了，准备去哪所高中啊？”
“不知道！”
“唉……”迟父感慨了一声，看着迟安南说：“这一晃眼，你都快高中了！这时间可真快啊！”
迟安南眼睛盯着车窗，眉头拧成了一道线，脑子里的画面还停留在走廊的那处画面。
迟父对着迟安南又说了一大堆，他一句话也没听，反倒是开车的刘叔，有一句每一句的回应父亲，才不至于气氛那么尴尬。
说了半天，迟父终于停住了。
再一次对着迟安南说：“小南！”
迟安南轻淡淡地回应：“嗯……”
“有一件事儿想跟你谈谈……”
迟安南突然一愣，慢慢转过眼，对着父亲问“什么事儿啊？”
“是这样的……”突然顿住。
迟安南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父亲。
父亲愣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笑了笑：“算了！回家再跟你说！”
神秘兮兮的！迟安南侧过眼，又看向窗外，太阳离地面越来越近了，他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半了，她现在在干什么啊？这个点，应该在吃饭吧？不对！她应该还在学习，她可能都忘记了时间……想着想着，一丝倦意袭来，他慢慢阖上了双眼，慢慢地，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迟安南再睁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家门口，一座三层楼的小别墅。还没等下车，就听见那女人的尖锐，娇媚的嗓音，迟安南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心里更是极不舒服。
“安南回来了！坐车累吧？”孙燕说着身子已经探到了车里。
迟安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衣服妆艳在微许的灯光下，异常的艳丽，他心里一阵厌恶，从另一侧车门走了出去。
场面一时很尴尬，但是孙燕也好像也已经习惯了，没有在意这些，又紧跟了过去，一面对着他笑盈盈地说：“安南，阿姨给你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还没说完，迟安南已经快步走进了屋子，孙燕一时语顿，望着他的背影发了呆。
一边的迟父沉着个脸，指着他的背影咒骂道：“这臭小子！学都白上了！一点礼貌都不懂！”
“老迟！”孙艳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看着他，轻声说：“那事儿！咱们要不再等等吧！”
“还等？”迟父的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到底谁是谁老子啊？”说着气吁吁地接着说：“不管他，今天就是告诉这小子一声，老子的事还得经过这小子同不同意？”
孙燕没说话，深深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迟父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缓步走了过来，轻抚着她的肩膀，低低地说：“燕儿！我对不住你啊！十几年了，一直让你无名无分的跟着我！”
“迟哥！”孙燕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说：“别说这些！”
“对！我又给忘了！”说着笑了几声。静了一会，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拉着孙燕的胳膊，：“走，咱们也进去！”一拉，孙燕没有动，迟父回过头看着她。
“迟哥！”孙燕顿了一下，又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儿，行吗？”
迟父笑了笑：“答应什么事儿？”
“别和孩子发火！”
迟父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答应我！别和孩子发火！”她又重复了一遍。
“唉……”迟父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
孙燕冲着他笑了笑，说：“走吧，咱们也进去吧！”
迟父漫步走在她身后，表情凝重。
饭桌上，迟安南闷着头安静地吃饭，一旁的孙燕不断殷勤地给他夹菜，最后整个碗里都装满了菜，迟安南有些不耐烦，冷冷地看着她说：“吃你自己的！行吗？”
孙燕面部僵硬地笑着。
迟父终于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迟安南！你别给脸不要脸！”
“行了……吃饭发什么火啊！”孙燕连忙上前劝阻迟父。
迟安南轻轻抬着眼，目光冷冰冰地瞧着他们俩，然后低下了头继续吃饭，低声说了一句：“演给谁看啊？”
“你……”迟父刚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颤，刚想冲上去，突然一双手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孙燕一面用眼神示意她，一面轻声说：“别闹僵了……”
迟父看了看孙燕，硬是把这口怒气憋了过去，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坐了下去，随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抽了几口，一瞬，烟雾缭绕。
孙燕微微蹙紧眉头，“吃饭呢！抽什么烟啊！”
迟父阴沉着脸，不说话，仍然抽着烟。
孙燕不搭理他了，仍然笑着对迟安南说：“安南，别搭理他！咱们该吃饭就吃饭！”
“……”
一下子，饭桌上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迟安南吃完了饭，没说话，起身就要走。
“你先等一下！”迟父喝住。
迟安南停住了脚步。
“我有事儿跟你说……”迟父语气很沉。
迟安南慢慢转过头，目光冷淡。
“你先坐下！”迟父命令的口吻。
迟安南缓缓弯曲身子，坐了下去。
安静，沉默……
突然，迟父开口：“下个月，我会和你孙姨举行婚礼！”直接坦荡，开门江山，一语中的。
孙燕也是震惊，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她脸上有微微担忧之色，下意识地看了看迟安南，迟安南安静地对视着他的父亲，眼珠一动不动的，嘴唇锋利的像一把剑，神情异常的冷淡。
半晌，迟安南轻轻扯下嘴角，冷言冷语地说：“既然都决定了！还问我干什么？”
“就是通知你一声！”
“哼……”一声冷笑，看着父亲燃着火的目光，他淡淡地说：“反正我妈早死了！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娶你的小老婆了！”
迟父彻底地爆发了，两眼似乎在烧着火焰，愈燃愈烈，他猛地冲了过去，抬手伸出宽大的手掌，“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响亮透彻。打完，手还在颤抖，目光却还是死死地瞪着他。
迟安南倒是很冷静，除了脸上的一道巴掌印，格外突兀，仍然面不改色，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与迟父目光相对。
刘燕被震住了，看着迟安南刷白的小脸突然多了几条明显的红手印，心里一酸，急忙站在迟安南的身旁，拉着迟父，护住他。
就在刘燕拉劝迟父的这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一股很大的劲儿涌向她的后背，然后还没缓过神，自己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滚！假惺惺的！”迟安南目光凶狠，语气强硬。
刘燕突然心里一凉，深深低下了头，一只手捂住摔在地上发痛的脊背骨，另一只手，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
迟父被气得浑身颤抖，力气大得出奇，长臂大手一挥，直接将迟安南瘦弱的小身板挥倒，同时，感觉到掌心的一丝潮湿，抬手一看，是血！脊背一凉，让他片刻的冷静，下意识朝迟安南看了过去，只见他半俯在地上，背对着他，缓慢地站了起来。
孙燕看到这一幕，眉头深深的锁在了一起，大声喝道：“老迟！你这是干什么啊！”一面说着，一面急着扶迟安南起来。
“你给我滚！”迟安南是喊着说的！他已经憋不住了！忍受不住了！
当他转过身时，孙燕“啊”的一声，迟父也被吓住了。
只见迟安南的脸上身上都是血，弄得哪儿都是，眼泪横流，鲜血和眼泪混合，模糊不清，迟安南知道只是鼻子被打出了血，所以只是轻轻拿手臂一拭，带着浓重的哭腔，大喊道：“你们俩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以前的事啊！真拿我当傻子看吗！”然后又擦了一下鼻子，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父亲大声喊道：“你！你对得起我妈吗！”
迟父呆愣住了，他震惊至极，嘴都没有合拢上。一旁的刘燕也是将头低着老深。
迟安南情绪失控，无法抑住，大喊：“你从来没有打过我！”说着指着孙燕：“今天就为了她，为了这个女人，你朝自己的亲儿子下死手！”说着哼哼冷笑，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直接跑了出去，米白色的地板上留下一地的鲜血，甚是突兀。
孙燕见状急忙追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噗嗤……”一声，她敏感地转过头，瞳孔放大，惊恐万状，大声喊着：“老迟！”尖锐的声音将整个沉寂的夜晚滑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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