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和陈斌正式谈恋爱好像是老天爷在高考前送上的一种鼓励和动力，倒计时的几天里我每晚都睡得踏踏实实，早上醒来后天地万物都是美好的。这种恋爱带来的春风得意和滋养甘甜一直持续到我走入考场，两天后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了三年高中生涯。
考完试陈斌就刻不容缓地找到我，说樊正刚准备明天晚上在他家新装修好的别墅为我和席路遥开庆功宴，让我早点回去养精神。
“他家还有别墅，真有钱！”那个年代普通人对别墅的概念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所以我的惊讶程度不言而喻。
“我家可不如他家那么富裕，你不会嫌弃吧？”陈斌真真假假地试问。
“那可不一定”我故意夸大其词“我在想是不是也该找个款爷或者有钱人的儿子，至少可以少奋斗几年吧”
“袁萧逸，你敢！”陈斌一把从背后抱住我转了个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半空中，这一刻恋爱带来的幸福和喜悦已经让我记不起曹阳的存在。
回到家爸妈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前脚刚跨入门，后脚他们就追问道“考得怎样？”
“就正常发挥水平呗，不会大起大落，一个好的大专应该没问题。”
“诶，算了，你也就这个水平了。等毕了业我托人找份旱涝保收的工作也就圆满了。萧逸，上了大专我们就不管你了，今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我知道”
等爸爸离开，妈妈紧跟着进屋“刚才曹阳打电话来想问你考得怎样？我说你还没回来，他说晚上再打来。看来他对你是真关心，萧逸，既然你都上了大专和他好好相处，说不定有一天他妈妈会接纳你呢？”
我嘴上敷衍地答应着，假如妈妈知道我正准备和曹阳提出分手会是什么反应，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再一次对陈斌保证再过几个星期他就要放暑假了，到时我一定遵守诺言，不管结局如何。
“明天同学们要搞个分手聚会，在一个男同学家别墅过夜。不过你放心有很多人呢。”
“爸爸也说了今后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定夺，不过记住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女孩子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爸妈的撒手放任让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独立自主。
傍晚，曹阳准时打来电话问了一些关于考试的细节，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大学我觉得没戏，我反正已经尽力了。”
“没关系，进了大专好好读照样可以专升本”他的话让我莫名地感到厌恶，这也许就是造成我移情别恋的重要因素。
他在某些方面始终不如陈斌懂我，了解我，那段没日没夜地日子陈斌从不过问我的成绩如何，也不关心我考什么学校。他一再督促的是我的身体，让我宁愿少看些书也要保持充足睡眠。还为了让我缓解学习压力竭尽全力地讨我开心，带我做任何一件想做的事，爱是要让彼此都快乐而不是给彼此都造成负担。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下午，席路遥打电话来特意关照让我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翻箱倒柜地找了大半天也没有一件中意的，正发愁着呢，猛然记起前段时间妈妈新买的一件鹅黄色无袖长裙，非常漂亮我曾央求她送给我穿，遭到拒绝。不如今天偷偷地先借用一次，反正妈妈也不会知道。我在她房间的衣柜里翻了个遍，找到那条裙子，穿上一试果然光鲜亮丽，梳了个小鹿纯子式样的发型。
陈斌站在弄堂口看到我时夸张地吹了下口哨“哇，惊艳！”
“你也不错嘛”今天的他一件纯白色T恤，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梳得油光的中峰头，比平时多了几分英气。
“走吧，从这里过去很远，席路遥和樊正刚一大早就先去了，说让他家的钟点工烧些菜收拾一下，那里平时没人住。”
“他父母干嘛的？那么有钱？”
“他爸爸做生意的开了家饭店和一家装潢材料公司，妈妈以前是厂里的会计，后来辞职替他爸爸打理财务。樊正刚爷爷听说以前是司令官，职务很高的，他家本来底子就殷实。”陈斌几乎要把樊正刚的家谱都叙述一遍。
“呵呵，怎么到他这辈就变味了，平时看他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背景那么雄厚”我眼里的樊正刚有点憨厚，又有点傻气全然没有富家子弟的纨绔和精明。
“他有个姐姐，比他大五六岁去英国了。他是最小的又是儿子当然被家人宠着惯着，我和他初中就玩在一起，十几年过去了可以说比亲兄弟还亲。你不了解正刚这人，他很重义气，很重感情，对朋友也从不计较得失。不像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女只知道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他是有些懒散……”
正说着一辆公交车徐徐驶来，陈斌挡在我前面手明眼快地冲上去抢了个位子让我坐下，他紧挨着站在旁边“有十几站路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一块儿挤挤，他摇摇头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你可能都不相信至今为止，樊正刚到现在二十好几的人都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对女孩子好感是有的，不过他害羞从来不敢主动攻势。”
“真的假的”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会找不到女朋友，我才不信呢”
“不然说你不了解他呢，正刚爸爸生意场上多年了，情场上的女人不少出现过，他妈妈为了应对外面女人时时刻刻盯着他爸，为此两人几次三番吵到要离婚。樊正刚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他不喜欢他爸爸对女人左右逢源的态度，所以把感情看得格外认真，宁缺毋滥。当然有些他中意的女孩我觉得纯粹是为了钱。其实他也很想好好谈场恋爱，只可惜至今没遇到合适的女孩子。”
车子过了七八站路已经进入闵行区，乘客骤然减少很多，我们挑了个两人座位并排坐下。
“你不觉得樊正刚对路遥有点意思。”我想起他们两人斗嘴、嬉闹的时候有一种隐形的潜移默化
“我当然知道，正刚对我说起过，他想找个机会路遥表白”陈斌看上去并不为之兴奋。
“说不定就今天呢。”
“可我不希望他俩好。”陈斌看着窗外的景物冷漠地说。
“为什么，席路遥不好吗？还是配不上樊正刚。”
“席路遥和我自小一起长大，就像你和那个男孩一样，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你们了解的那么透彻，可我还是知道她的性格，颇有城府，说话行事有点表里不一。我怕樊正刚和她好会吃亏。”我有些听不明白陈斌的话，自己认识的路遥不像他所说的那样阴暗，相反他对樊正刚倒是有些过度的庇护和包容“你这样说路遥好像有点不公平。”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也是为了樊正刚好。”男孩和女孩对待友谊的方式真是截然不同，他们可以为了兄弟，赴汤蹈火、肝胆相照；而我们所谓的友情笃深，完全都是表面一套虚假，在恋人和朋友中大部分女孩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地开了近一个多小时总算到达终点站，下车后跃入眼帘地是空旷无际的田野和笔直的公路，马路上除了两排郁郁葱葱的梧桐和呼啸而过的车辆几乎没有什么人。
“这里可真偏僻。”我顶着烈日眺望远处。
“再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要是家里没几辆车子怎么住别墅呀”
“他家就算是有车平日也不太来，这里基本是空关着的。不过樊正刚没事的时候总是吆三喝四地请一帮哥们来这里聚餐。”
“你和樊正刚那么铁，也占了他不少光吧。”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怕他多心连忙补充说“不过能交结你这样的哥们也是他的运气”
“到了，就这里。”
陈斌指着一排排赤红色的联体别墅，小区保安替我们登了记，然后打开电子栅栏。里面的世界和外面大相径庭，简直像世外桃源，鸟语花香，小桥流水，每幢三层楼高的欧式房子美观大气，独具一格、连接着房子前后面有两个自带花园，一些住户把花园装扮得五彩缤纷，玲珑雅致。
我好比刘姥姥进大观园，啧啧称赞“真是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有钱人，秋天坐在这种小庭春院里看看书发发呆人生也不过就如此了。”
“以后我会努力让你住上好房子的，虽然买别墅有点难度，不过你要对我有信心。”
“别墅买不起可以买一个带阳台的房子”我笑着打趣
“嗨，陈斌，萧逸。”
几步之远席路遥站在花园里对我们招手，她今天打扮得如花似玉，上身一件玫红色底白色小花纹的衬衫，下身一条黑色百褶裙站在花园里像一只花蝴蝶引人注目。
她领着我们走进里面，别墅装修得就像是电视剧里面一样气派豪华，底楼是客厅，放着黑色牛皮沙发，旁边是一张可供十人就餐的餐桌，上面已放好了各式各样的菜和酒。樊正刚忙着招呼几个男生，看到我咧开嘴对大伙儿说道“哥们，今天另外一位女主角到了，还是让陈斌介绍一下吧。”
“这是我女朋友袁萧逸，和席路遥一个班的。”陈斌落落大方地介绍道，我一一打了个招呼。
“哟，陈斌，女朋友很漂亮呀，眼光就是不一样……我说你们两兄弟艳福都不浅呀，小席同学虽然和你那位比逊色了一点，不过也是旗鼓相当呀。樊正刚这小子总算是走桃花运了。”
席路遥对着那人没好气地说“按你的意思我只配得上其貌不扬的樊正刚喽？你们男生呀，都是浅薄粗陋的家伙。”
“席大小姐，怪我，嘴欠掌嘴。”那男孩假模假样地拍了几下嘴巴。
“开饭了，今天我特地让司机买了啤酒、红酒、白酒都有，管够呀。我说路遥，萧逸这种日子你们一定要喝两口，算是脱离苦海，迎接大学新生活。”
“对呀，为了让你们专心备考，我可是听说陈斌没少付出呀，寂寞难捱的日子都是我们几个哥们相伴左右的。”其中一位有些面熟的男孩叫喝道。
“喝，当然喝，反正这里那么多房间总有我们两个女生睡的地方对吧？”席路遥率先表态。
“房间倒是有的，不过你和正刚，萧逸和陈斌可以各自睡一个房间，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对吧！”
“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陈斌用筷子戳了他一下，眼神却正大光明地停留在我脸上。
高考后的轻快和零压力让我们这群年轻人没有距离、没有忧愁地欢聚一堂，与上次在席路遥家相比今天的我更加地自由、放松，不再拒绝于别人的进酒，不再羞涩于别人的玩笑，也不再怯懦与陈斌的亲昵。
几杯下肚就有几分微醺，席路遥被男生们威逼利诱地灌下了一瓶啤酒，脸红得像公关。我暗地里劝她不要再喝了，她含糊地说了句“今朝有酒今朝醉”又一杯接着一杯。
这顿饭大家都觉得吃得尽兴，喝得畅快，酒足饭饱之后，一群人起哄想去打台球，席路遥信口开河地嚷着也要去。陈斌知道我不喜欢这类娱乐就委婉地解释说“我喝得有点多，不想去了，你们去吧。”
“萧逸你呢？”樊正刚不识趣地问道。
“她当然要陪着陈斌喽，你这榆木疙瘩”席路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霸气地甩甩手“春宵值千金，你们两好好享受吧。”
大家一通起哄，叽叽喳喳地往外涌，前一刻还人声喧闹的房子顷刻间变得冷清、宁静了许多。
陈斌去厨房倒了一大杯冰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我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天花板上坠着一只光芒四射的水晶灯，高贵而奢华。
“我带你去个地方，这是樊正刚的秘密花园，包你喜欢”
“这不太好吧。”我不太习惯在别人家里肆无忌惮。
“没关系，我和他是铁哥们。”陈斌神秘兮兮地拉着我跑出屋外，在门口的鞋柜最底下翻出一把钥匙。
“你还有他家钥匙”我惊叹这俩哥们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什么事儿我不知道。”陈斌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走出大门，是他家小花园下了台阶绕着房子往后拐，有一扇很大的铁门，陈斌按了下电子钥匙，门徐徐打开原来是个车库，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才发现一辆白色奥迪车旁边有一个旋转型楼梯直通下面。
“小心看着”陈斌转身关上车库门，牵着我慢慢往下走，他顺势打开一排灯。
“天哪”我被眼前的地方所震惊，这是一个地下家庭影院。五十几平米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三人沙发和两张按摩椅，四周全是原木色隔音板，正对着沙发是一套高级影响和播放机以及一台足足有四十英寸的大电视机，旁边是一个立体柜子，上面全是唱片和影碟，沙发的后面是一排吧台和几张椅子，角落里还放着几把吉他，这场景我也只有在小说里和港台剧里见识过。
陈斌打开空调，走到柜子边左挑右选回头问道“喜欢听谁的歌？”
“张学友，张国荣、黄凯芹……”我罗列了一大串港台歌星
“嗨，这种高品质影响听这种音乐有什么意思，要听听国外的，樊正刚有迈克尔.杰克逊、披头士正宗的美国原版唱片……”
“那个我听不懂，太吵了。有没有”
“我找找吧，应该有。”陈斌蹲下身翻遍了整个影碟柜找到了一张y的经典唱片，他小心翼翼地把唱片放入音响播放盘按了开启键之后，顿时空灵、饱满的声音穿透整个地下室，我第一次体会在这种私密、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听音乐是件那么享受、那么震撼的事情。
y圆润、性感的音调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味道，陈斌指了指沙发示意我坐下，他去后面的吧台里搜罗了一圈，拿了瓶打开过的洋酒倒在一个水晶玻璃杯子里，又在下方的冰柜里放入几块冰块。
“你还喝？这酒是不是很烈？”我看着他手里那琥珀色的液体。
“喝一点点，你也来一点？”他把酒杯递到我嘴边
“我才不喝呢，好难闻”我嫌恶地转过头。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那么好的氛围不喝酒多没趣，要不你再陪我喝一点啤酒吧。”
“那好吧”不可否认身处这种优雅的环境里不喝点酒是烘托不出那种情调和气氛，我拿起啤酒罐和他的酒杯轻轻碰撞了一下，他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歪在一边，我们紧紧地倚靠着，眯着眼睛陶醉在天籁之音中。
“多好的气氛跳个舞吧。”陈斌拉我起身。
他搂着我的腰轻缓地左右摇摆，我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脸轻柔地贴在他的胸膛口
“萧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能这样一直抱着你到老我都愿意”
我抬起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以示回应。
“很多人都认为我是一个花心的男生，但我不是。外表是天生父母给的，可这不能一概定论吧。还记得我说过初恋对象吧，其实她不算很漂亮，尽管一些人觉得我们并不般配，甚至还嘲讽过她是只丑小鸭。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欢她的单纯、她的简单、她的性格。分手后我只有对着樊正刚一个人哭过，所以他带我来这里排忧、发泄。那天遇到你，你是比她漂亮多了，可这不是唯一吸引我的地方，你和她有一点很像——纯净。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特别的清澈，那天你站在路遥家门口时那种惶惶不安，迷蒙忧郁的神情让我很难忘记”
“你说的好像是琼瑶里面那种哀怨、温婉的女主人公”我绯红着脸羞怯地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播放机戛然而止，我们面对面望着彼此，陈斌垂下头深深地，略带侵占性地吻我，幽暗静谧的房间里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他用手拖着我的头越吻越热烈，仿佛想把我吞噬一般。
“萧逸……”
“什么？”
“我希望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他把手伸进我的衣服微烫的指尖碰到皮肤仿佛触电似的
“不行”我一把推开他，恢复了些理智“对不起，我……我没有准备好……”
但是他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而是一把抱起我放在沙发上“是我对不起你……”
陈斌的表情因为欲望而变得狰狞，我欲拒还迎的抵挡并没有减退他男人的本性，当我们**相对的那一刻，我缓缓闭上眼睛，默默地忍受着眼前排山倒海般的一切，全身的血液因为紧张而凝固，肌肉因为碰触而痉挛，陈斌俘虏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灵魂。
“啊……”随着一声低鸣，他像一只软绵绵的公猫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毯上。
我们两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到沙发上的一片红色，清醒后的他难咎其责地抱歉道“对不起，我会负责的……相信我。”
“你记住我袁萧逸不是那种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你要是背叛了我，我会去死的。”
“你放心我不会的，永远不会的。”陈斌心疼地举手发誓，我除了相信他还能做什么呢？
夜是那么的浑浊，那么的模糊，可对我来说又是那么的惊心动魄，就是这样一个旖旎、柔情的深夜，就在这样一间与世隔绝的屋子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这层关系的捅破让更加心急地想去了结自己和曹阳的问题。
我和陈斌又在地下室里耳鬓厮磨地待了一会儿返回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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