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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可!”

  谢裴猛地起身,抬手时袖袍将茶杯翻掷在地,随之便是一把冰冷的剑锋瞬间抵上他的颈侧。

  门外一个侍女看见这一幕慌了神就要往大殿中闯,却被身侧的塔娜拉住。

  塔娜瞪了她一眼,她这才作罢不敢再有举动。

  谢裴丝毫不顾那胁迫之意。他眼眶微红,整个身子都因动怒而微微发抖。

  封扬他怎么敢!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封扬并未开口制止左法的行为,反而像是刻意忽视一般,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对着谢裴轻轻发问。

  “师弟你怎么忘了,影秋师妹心悦我这件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封扬话音一落,大殿中的众仆姬立马跪下高声道喜,殿外的侍女护卫们闻声也同跪下相合。

  短短几息之间,整个重明宫的侍仆都朗声应和着。

  “祝宫主,宫主夫人长长久久。”

  “祝宫主,宫主夫人长长久久。”

  “住口!住口!”

  谢裴狠狠的瞪着封扬,眼里有着想要撕碎他的厉色。

  重重声音立马盖下他的制止之意,一声高过一声震的人耳内发疼。

  谢裴握紧袖袍内的手,将目光转投向一直在发愣的谢影秋。

  “我……!”

  谢影秋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样孤高的人眼中竟透露出的乞求之意,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

  “师弟,影儿,不若先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吧,你们远道而来,我自然得好生照顾,何必闹得如此难堪。”

  封扬抬手制止了仍在高声贺喜的众仆,又示意左法退下,待殿中安静如初,这才慢慢开口。

  两个侍女迈着步子上前跪在谢影秋和谢裴的桌前,轻轻掀开托盘上的红布,然后规矩退下。

  谢影秋定睛一看,是一块雕刻上好的玉。

  盘中的玉为鲤鱼状。鱼唇上下两凸,眼珠若莲子,身雕刻细细鳞片密而不杂,色近碧波,以红绳相系。

  这……这不是母亲的玉佩吗?!

  鲤鱼佩是父亲给母亲的定情信物!母亲已失踪四年,如今这玉佩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母亲……

  谢影秋慌了神,抓住佩剑便想越过食桌上前质问封扬,却突然感到脖子传来冰凉之感,像是被冰冷的丝线扼住了咽喉。她微微低头一看,那些柔软的丝线正一圈一圈绕着落在她颈下。丝线从封扬身后的暗处牵出,仿佛她再走动一步就会被这些东西瞬间切割至身首异处。

  谢影秋动弹不得,手心里已密密出了不少细汗,只好向谢裴投去求救的目光,却只见他怔怔看着那托盘上的东西。

  一只沾着陈旧朱红染料的狼毫笔。

  谢裴看着面前这只老旧的狼毫笔,颤抖着手将它拿起,却在看到笔尾刻着的一个字时瞳孔紧缩,猛的将笔扔出去。

  “师弟不喜欢这礼物?这可是她最后留下的东西啊,怎可如此糟蹋了?”

  封扬似乎很满意谢裴的反应,抬手示意身侧的侍女将笔拾起来。

  “对了影儿,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今夜……你应当会来吧。”

  封扬接过侍女捧着的笔收进大袖里,朝谢影秋投去安抚之色,在众人恭送的声音中笑着走出了大殿。

  谢影秋颈间的丝线瞬间消失不见,她跌坐在地上,无力的望着对面的谢裴,神色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趟重明宫之行,比她想象中要棘手的多。

  “二位贵客,请随我来。”

  一个长的极像塔娜的小侍女身着长衫从殿外走来,惨白着脸朝谢裴投去担忧的目光,对他微微福身后又转身对谢影秋行了一个跪拜礼,赶忙上前扶起她朝门外走去。

  小侍女余光看着定定站住的谢裴,又只好回过头去叫他。

  “谢……谢公子,快些走吧。”

  语毕,连忙回过头扶着谢影秋往前走。

  谢裴神情恍惚的抬头去看谢影秋,却将目光落在那个扶着她的侍女身上。

  怎么……如此熟悉?

  将两人带到追月居的客间,小侍女连忙福身朝二人行礼。

  “奴婢钰宁,客间内的灯火已点好,我在门口候着,二位贵客若有吩咐只管唤我便是。”

  说罢,她又回过身对着谢影秋再福身轻言。

  “宫主说谢姑娘睡时不喜熄灯,这灯会一直燃到天明,谢姑娘安心歇着便好。”

  谢影秋微微颔首,皱着眉头推门进了房间。

  谢裴也欲进房门,却被钰宁一把拉住了衣角。

  谢裴回过头一挥袖抽回了自己的衣角,冷冷的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谢公子…保重。”

  钰宁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谢裴手中,然后提着灯笼跑开了。

  一瓶“玉琼露”安安静静躺在谢裴手心里,还有点点残留的余温。

  玉琼露……上佳御寒之物,一个小小的重明宫侍女怎么会有。

  谢裴一番揣测,心下却已了。

  这份情,他谢裴怕是永远也还不起,可为了谢影秋,他必须撑下去。

  紧了紧握着瓷瓶的手,谢裴走进房内合上了门。

  今夜真的发生太多事。

  不一会儿侍女们便端着水进入了二人的房内为二人准备沐浴。

  走廊偏房内。

  “今天要不是我拦着你,你还打算做什么?”塔娜坐在梳妆台前摘下耳坠,蹙着眉对身后的钰宁开口。

  对于这个前两天来“认亲”的妹妹,她还持有一些怀疑的态度。

  两天前守着宫门的护卫将昏迷不醒的她从雪地里带回来,又说她昏迷前曾告知他们自己是前来寻亲的,找的就是重明宫叫塔娜的女子。

  她可不记得自己还有哪门子的妹妹,若不是宫主开口要将她留下,她才不会管她的死活。

  不过这丫头确实讨人喜欢,若是留在身边,在这重明宫有个照应也未尝不好。

  “姐姐,钰宁是见那谢公子太过俊朗,这才……”

  钰宁跪坐在地上,伸出手给塔娜揉腿,面色娇羞,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

  “不过是个男人,你若想要,我去向宫主求个情就可以了。”

  塔娜会意,嗤笑一声埋头把玩起自己刚涂完蔻丹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开口承诺。

  她正想着如何对宫主开口,突然想起今夜大殿上宫主宣布迎娶谢影秋的事。

  塔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继而眼里染上狠色。

  这该死的谢影秋夺走了她宫主夫人的位置!

  钰宁的手腕被塔娜狠狠握住,捏的她生疼。

  塔娜的指甲很长,嵌入钰宁的肌肤就像要生生剜下一块肉似的。

  “疼……”

  钰宁蹙着眉不自觉轻呼出声。

  塔娜这才回过神恨恨的松开了钰宁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扭着腰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做宫主夫人?她塔娜可没那么容易答应!

  钰宁跌坐在地上,手腕传来一阵一阵钻心的疼。她抬手一看,全是血红色的指甲印,有的还在往外浸血。

  钰宁赶紧把袖袍放下遮住手腕,踉跄着起身出门朝追月居走去。

  丑时。

  重明宫内一片静谧,冷透的风吹进追月居的院内,绕在阁楼的横梁间。

  一顶轿子立在院内,谢影秋在房里换上封扬吩咐人送来的新衣物,将佩剑拿好便拉开门准备去秋月阁赴约。一出去却看见钰宁坐在地上靠着廊柱睡着了,可能夜里太冷,她的身子还在轻轻发抖。

  院内那四个抬轿的暗卫看见她,一致的单膝跪下右手放在心脏前对着她低头行礼。

  谢影秋轻轻叹了口气又折回房内取出白日里谢裴给自己的大氅轻轻披在钰宁身上,整理好衣襟后坐上了轿子。

  今夜,她心里所有的谜团都会解开了。

  只半盏茶的功夫谢影秋就到了秋月阁。

  阁楼中传出幽幽琴声,那调子竟是哀婉不断,让人觉是满腔哀怨,愁意不绝。

  谢影秋下了轿子,推门而入。

  房中的陈设还是和白日里来时见到的一样,只是那几副画像已收起来了。因着烛火的缘故房里看起来添了些暖色。

  床榻边放了一张雕花案桌,上置一把简单的木琴,香炉里袅袅烟起。

  封扬一身白衣正在抚琴,见她驻足门口,停了手下动作,舒着眉头微微一笑朝她开口。

  “影儿,来。”

  谢影秋心下一动,竟是本能的对他放下了警惕心,迈着步子朝床边走去。

  “影儿,谢裴可真是好狠的心。”

  不等谢影秋开口,封扬就看着她的眼睛怜惜的开口,眉眼之间带上心疼之意,一点也不做假,手却探向了她的后颈。

  封扬这样的神情让谢影秋心下一软,一面又不得不提起心思虑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耳根却是不自觉的红透了。

  谢影秋失神之际,封扬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指尖在她后颈摸索。等终于按到那深埋在皮肤中细小而坚硬的东西后,他勾着唇凑近谢影秋耳边轻喃,手下使着内力将那东西一点一点吸出来。

  “影儿。”

  封扬话音刚落,谢影秋整个人就微微发起抖来。随着封扬手下的动作越使劲,她颤抖的越发厉害,几乎是唇色苍白,面无血色,大粒汗珠混着眼泪顺着脸庞滑进衣服里。

  “疼……”

  陷入黑暗前,谢影秋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像被人切割成了好几份,疼得似乎就要死去。

  封扬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神色温柔。

  “小师妹,最后帮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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