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弟盟
一顿板子“打”的沁雪月余出不了门。
眼见九月将至，天气稍有转凉之意。
这日傍晚，漫天红霞逐渐四散西沉，归义侯府各处点起华灯。
沁雪的住处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她便急不可耐的命贴身丫鬟紧闭门户。
“来来来，牵黄，我们继续玩樗蒲，哎，上午都玩了你们藏哪儿去了？赶紧找出来！”，沁雪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吆三喝四道，哪里有半点养伤的样子？
不过，本来就没伤。
名叫牵黄的丫鬟赶紧趴到衣橱底下取樗蒲的投子。
等取出来一看，只见四枚，另外一枚怎么找也找不着。牵黄便犯难起来，道：“县主，早上夫人前来探视，我抓起投子明明就藏在了衣橱底下，真是怪了，少了一枚！”
沁雪不悦道：“拿来我看！”。
牵黄便起身把手中投子给她。
“一、二、三、四！”，沁雪拨弄着数了数，还真是缺一枚，于是骂道，“前日里你们和夫人那边的丫鬟掐架，你们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若是再等三月小侯爷从怀来整军回来，你们是不是不出我这门了？没用的东西！”
牵黄听县主骂，默然低头不语。
另一个旁边忙活的丫鬟擎苍胆子大些，申辩道：“那是因为夫人在旁边站着呢！县主，不是我们懦弱，不把您的话放在心里，您平日里的教诲，我们都记着呢，不敢忘！”
沁雪便抚掌赞道：“瞧瞧，牵黄，你得好好学学！你们可是本县主的左膀右臂，在这归义侯府，除了我爹，即便小侯爷面前，你们也得给我横着走，听见了吗？！”
“听见了！”，牵黄和擎苍齐声应道。
沁雪分外满意，不免有几分自得，径自吟哦道：“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县主好赋！”，牵黄、擎苍齐声赞道。
沁雪斜了她们一眼，咯咯笑道：“两个马屁精！”
正要再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人声：“县主可安歇了？”
“徐玉？”，沁雪马上认出这声音，“还没呢，进来吧”。
“喏！”，门外的徐玉应了一声，却不动。
一直等牵黄帮他开了门，徐玉才告罪进来。
毕竟一县之主，再者男女有别，有些规矩徐玉不能从简。
沁雪一见徐玉，却不管他告罪与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问：“如何，小六子？这回可见到蓝先生了？”
徐玉避开县主的手，冲她笑了笑回道：“大当家的，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们几个前后三次无功而返！”
“什么？！”，沁雪大失所望，继而有些怨气，“什么高人，架子还不小！本县主生平最讨厌假装清高的家伙！”
徐玉仍旧笑了笑，不说话。
沁雪便丢开这头，再怨道：“想我这个堂堂兄弟盟大当家，独自养伤月余，张誉、韩斐、沈寐、梁辞修四个家伙一个都不曾前来探望，难道吊打怀来县令是我一个干的吗？当初拜把子时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呸！”
徐玉仍旧笑了笑，不说话。
“喂，小六子，本大当家跟你说话呢！你是死人啊！”，沁雪愈加气愤，便把矛头对准了他。
徐玉仍旧笑了笑。
还没笑完，门外便有人故意压低嗓子道：
“二当家张誉到！”
“三当家韩斐到！”
“四当家沈寐到！”
“五当家梁辞修到！”
随之，徐玉也站起身来，自顾自吆喝道：“六当家徐玉到！”
紧跟着，一个又一个人影冒出来，一起挤进沁雪闺阁。
沁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心满意足的把这些公子哥一一看过去，然后故意板起脸道：“都进来，一个个给本大当家按规矩坐好。牵黄、擎苍，把好门！但凡有风吹草动，火速来报！”
牵黄、擎苍笑吟吟的出去关好门。
这多数时候吧，县主对她们还是极好的。
“哟，我兄弟盟时隔一月，今天可是聚齐了”，沁雪开口说话，多少有些不满的心思。
“回大当家的，这整整一月，我们可是奉了您的吩咐，去打探那位蓝先生”，回话的是二当家张誉。
他是张宣之弟，西海太守张策幼子，沁雪的堂弟，当下正在陇右学宫求学。
归义侯张宣有兄弟三人，长兄张茂已殁，张宣就是袭的兄长爵位。
“没错，我们日日不曾懈怠，都在为此事奔忙”，三当家韩斐最为仗义，连忙帮衬张誉。
韩斐是凉州刺史府长史韩玉韬之子，眼下在徐玉的熊罴军中任司马，一千人的熊罴军，职责是拱卫归义侯府的安全。
“是这样吗？”沁雪不信，看向四当家沈寐问。
沈寐是沁雪的表弟，舅舅家独子，和二当家张誉同在陇右学宫求学。其为人最为坦荡，尤其对沁雪，从不拿谎话诓她，因而最得沁雪信任。
“不错”沈寐点头道，“我们已经打探清楚，蓝先生在西郊十里河畔结庐而居，我们前后三次专程登门拜访，可次次扑空”。
“你们笨啊！真丢我的脸！”沁雪不以为然道，“你们不会安排人提前看准，然后再登门？”
“大当家教训的是！”，五当家梁修辞诚恳认错，“不过，这法子徐玉早就想到，我们第三次去，正是如此办的”。
梁修辞的父亲是武威郡都尉。虎父无犬子，梁修辞年纪轻轻，已经是武威郡驻军军候，麾下五百骑兵。
等梁修辞说完，沁雪总算明白了。
这一圈转过来，谁都没有错，谁都在为兄弟盟尽心尽力办差，就她躺在家中，打着养伤的旗号什么也不干。
六人当中，数徐玉年纪为长，职位也最高。
他的正式官职是熊罴军校尉，归刺史直辖，也就是刺史亲军。不过侯府的人都叫他侍卫统领，倒也名副其实。
“大当家”，徐玉见沁雪神色不对，忙宽解道，“据我在军中的见识，这人嘛，但凡有些本事，都会桀骜不驯，清高孤傲的很，想必这位蓝先生也不例外”。
此言说的在理，众人纷纷点头。
见沁雪也开始注意他的话，徐玉继续说道：“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依我看，这蓝先生既然肯结庐而居，又在城中开坛讲学，必有所求，只是未遇正主，故意避人不见罢了”。
沁雪听的一时怔住，片刻后才一巴掌重重拍在徐玉肩膀上，笑道：“好你个小六子，没有枉费我提携你。不过，你满脑子弯弯绕绕，怎么就从了军呢？真是委屈你了！改天我就给父亲说说去，给你换个位置”。
徐玉听这话吓了一跳，忙道：“大当家，舞文弄墨我可没那个本事，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军中。其实军中挺好，不信你问问韩斐和修辞”。
韩、梁二人齐齐点头，笑道：“军中挺好！”
沁雪将信将疑。
不过她很快略过此事，问众人道：“照小六子的意思，要见这个蓝先生，还非得本县主亲自出马？”
张誉等五人齐齐称是，然后纷纷向沁雪拱手道：“有大当家出马，蓝先生必定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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