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东京游记第七话 在冷酷世界里注定错过的我们
沈案坐在警视厅的凳子上，和其他四个司机一起。
过了一会儿，那个警官走了进来：
“好了，你们几位可以走了。但是你们二位要再留一会儿。”
他指了指沈案和那个暴躁大叔。
“为什么？！”
大叔立刻不服气地站了起来。
“第一是因为你们有斗殴情节，
“第二是因为，这位先生，
他转向沈案，
“您是华国公民，我们的处理程序会麻烦一些。”
那个警官说完又走了出去。
“什么？你居然是华国人！本来听到你的口音，还以为你是大阪的乡巴佬呢，原来是华国人！”
沈案背靠在警视厅的墙壁上，冷冷地看着那个大叔开始哔哔赖赖。
“那就不奇怪了，毕竟你们华国人是出了名的没有素质……”
沈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接着他走到那个大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日语对他说：
“站起来。”
那大叔本来已经坐回凳子上，沈案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他本就准备站起来的，因为他很讨厌被俯视的感觉。
可是现在沈案居然真的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让他站起来，他就突然来劲儿了：
“我就不站起来，你想怎么样？这里可是警视厅！我就不信你敢在大街上打人，你还敢在警视厅打人！”
沈案笑笑，对他说了一句中文。
那个大叔瞬间又被激怒了：
“喂！你刚才说的是中文，对吧？你是在骂我，对吧？！”
“你不想站起来，那你就坐地上吧。”
说完沈案就狠狠踢了一脚凳子腿，凳子瞬间失去平衡，大叔那肥硕的身体，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他立刻从地上蹦起来，暴跳如雷：
“可恶的支……这里可是日本！我看你是找死！”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瞬间七荤八素，喉头一阵腥甜。
沈案甩了甩手，抽出一边桌子上的笔，在一个小纸条上刷刷刷写下一个号码。
那警官听到大叔的惨叫，刚从门口冲进来，沈案就把纸条塞给他。
“算我全责，赔偿请联系中森社长。我真的很赶时间，抱歉。”
“喂！等一下，先生！”
那大叔终于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开始叫嚷：
“快抓住他！！他竟然敢在警视厅公然打人。这是……这是外交问题！！！”
沈案快步走出警视厅的时候是七点三十七。
他拦到第一辆出租车的时候，是七点三十九。
七点四十，出租车司机对他说：
“你刚才从警视厅跑出来，你不会是逃犯吧？！不好意思，我不能载你！
“而且……而且你赶时间的话更不该打车了，现在到处都很堵，现在这个点东京到处都很堵的！”
沈案站在马路边上，简直可以说是带着仇恨，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夜幕四合，华灯初上的城市。
最后，他伸手拦住一个骑自行车路过，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年。
那学生看沈案的穿着也不像是坏人，但他的脸色实在是很差，于是学生把书包抱在怀里，有点儿怯生生地问：
“大哥，你不会是山口组的吧？”
沈案挽起袖子，把左手伸到他面前，淡淡道：
“这个牌子认识吗？”
那学生借着街边商场里透出来的明亮灯光，看了他手腕上的表两眼：
“哇，大哥！你好有钱！”
沈案迅速把手表摘下来，塞到那个学生怀里：
“现在是你的了，下车。”
那学生呆呆地攥着那只手表，从自行车上翻了下来。
下一秒沈案就跨上去，在东京都夜晚沉闷的缓慢移动的车流中，飞快地骑了起来。
他骑着自行车穿过无数繁华喧闹的街区，还有无数堵在路上龟行的车，在非机动车道路人的身边，带起一阵阵凛冽的风。
早春还有些寒冷的空气，在这样的速度下全都扑面而来，有一点刺痛。
他在心里说：
好吧，就算我全责吧。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你对我说过什么样的谎，都算我全责。
是我太得寸进尺了，小夜。
曾经你什么都没有给过我，我都能觉得，只要你还愿意跟我结婚，都是对我的恩赐。
这一次你给我的太多了，所以我开始贪得无厌，还想要你百分之百的真心，百分之百的纯粹，想要你永远都坚定不移的选择。
也许是我要的太多了。
原谅我吧。
我根本就永远都没办法对你放手。所以从今天开始，不管怎么样都可以，你给多少我就要多少，而且我永远都会用我的全部来回报你。
但只有这一次，只有今天，再等一下，好吗？
然而世界就是如此——不管沈案能把自行车骑到多快，一分钟只有六十秒，一小时只有六十分钟。
这是这世界冷酷无情的规则。
自行车永远不可能比汽车快，也是这世界冷酷无情的规则。
当沈案终于到达绿水原剧院门口的时候，是晚上的八点二十三分。
音乐剧演出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绿水原剧院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个穿着安保制服的大叔，悠闲地走来走去。
东京都的夜晚，一切都在喧哗与骚动，笑声，说话声，都从不远的街道上传来。
但一切对沈案来说，好像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他的心很平静，平静到有一点冷。
把那辆自行车随意地靠在绿水原剧院门口的花坛边，他走过去，开口问：
“大叔，音乐剧已经开场了吗？”
“你来得太晚了吧，小伙子！还有半个小时都要散场了！”
太晚了吗？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跟关夜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迟到过一次。
这是唯一的一次。
原来就来不及了。
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就这么没有容错。
他说：
“大叔，有没有一个女孩子在这里等过人？”
“有啊，刚才是有几个女孩子都在这里等人吧。不过快八点钟的时候，都已经走啦。
“毕竟是音乐剧嘛，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再来也没有意义了。”
沈案有点无力地摸出手机，拨打了关夜的电话。
无人接听。
他慢慢走过去，把那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重新扶正，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推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一两百米。
他突然告诉自己说：
也许小夜会走错地方的。
好像是终于给关夜找到了一个，能足以证明，她还没有放弃这段感情的借口——沈案感觉自己沉寂的心都重新有气无力地跳动了两下。
对啊，她说过的，东京对她来说太大了。
也许她真的找不到这个剧院在哪儿，所以她会走错地方——毕竟她都不会说日语。
但义田区一共有十三个剧院。
会在哪儿呢？
或者，难道他非要把这十三个剧院全都找一遍，来彻底证明她真的没有在等吗？
但是……
万一她还在等呢？
他能接受这一点点的可能性，让关夜一个人站在东京街头，等一个不会去的人吗。
沈案舔了舔被冷风吹得有些干裂的嘴唇，感受着已经有一点开始麻木的腿，重新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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