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万众期待且意料之中的扑街
5月21日，好日子，万众期待的张艺导演的新电影《彩云追月》就选在这一天上映。
赵小妃头一次没有睡着。
她明明知道不会有多少人去看凌晨场，还是拿着手机，坐在办公室里，刷着凌晨3:40首场公映结束之后的观众评价。
刷出来的评价还真不少。
大概因为是张导的电影，而且男主角还是人气很高的欧阳心。
但是，当赵小妃连续刷了十几条评论，全都是千篇一律的好评，而且重点全都集中在——
欧阳心好有实力！
欧阳心好帅！
欧阳心好敬业！
这些内容的时候，她感觉，心好像有点凉凉的。
只有欧阳心的粉丝在刷屏夸，那就说明——
赵小妃没有再看手机，而是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回忆起这几个月来的一切。
昆曲远不止唱的艺术。
演员的神态，动作，身段，乃至上台，从这一个点到那一个点，要走几步，都有非常严格的标准和自成一格的审美体系。
所以其实当初她听说锋行娱乐和关夜异想天开要把《无声偏爱》改编成昆曲，吴明在她面前反复嘲笑“哑女怎么唱昆曲”的时候，她也没有小视这个项目。
因为她认真地学过，了解过，努力过。她知道那个项目阻力很多，但是真的能做出来的话会很成功。
但讽刺的是，赵小妃也许是《彩云追月》剧组里唯一认真对待昆曲的人。
而且她现在开始有莫名的心虚——
不是心虚她做过的坏事，而是心虚，关夜和锋行也要来插一脚昆曲。
或者说，不是插一脚。
虽然《彩云追月》是昆曲主题片，赵小妃自己好像能更名正言顺的去谈论昆曲。
但那个项目如果真的做出来了，她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郑褚的接班人在关夜那里，郑褚也在她那里，连学术界的人她都能请动。
到时候，一直拿昆曲宣传的《彩云追月》怎么办？
想到名正言顺的昆曲演员公孙嫣，当初就是她们最后在竞争陈雪婷这个角色……
难道真是她偷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吗？
赵小妃只自我怀疑了一瞬间，马上，强大的信念阻止了她的内耗：
不。
争取不是偷。
而且我努力了，我尊重了。就算我的初心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宣传昆曲文化”，可是我自认做得不比任何人少，包括关夜。
拍戏的时候，每天练身段都要练到凌晨三四点，就算不用我的声音，我也全程自己唱了下来，发声的情绪，技巧，都不至于让观众觉得配音和画面效果违和。
然而，此时莫名更让赵小妃忧心的是——
她身边没有别的人可用，所以那件事，只能让吴明动手。
他真的做干净了吗？
他那个脑子真的能做得绝对干净吗？
当初她完全相信自己，而且她也亲自检查过，似乎没有什么漏洞。
可是那时候到现在，时间太长了，这几个月她也太累了，身边的蠢货也太多了。
《彩云追月》好像会扑这个认知，在瞬间千百倍地放大了她的疑神疑鬼。
就像是一个习惯于出门前反复检查好几遍煤气关没关的人，如果听说自己家的小区发生了火灾，也会开始怀疑，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有没有一时疏忽。
最难缠的是……就算她和吴明真的做到了——至少在他们自己眼中的——毫无漏洞，关夜身边还有……记者！难缠的东西！她最恨的就是记者，简直就是蟑螂，老鼠！无孔不入，什么都能给你扒出来！
不行！赵小妃。你的情绪不对。
赵小妃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再慢慢地吐出来。
没那么严重。
就算《彩云追月》真的扑了对你也没那么严重，你自己的表现没有问题，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更何况，还不一定会扑不是吗？别自乱阵脚，凌晨场的普通观众没那么多。
她终于平息了自己的呼吸。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扑了，你还有容错，你身边还有好多棋没用呢。
不知不觉，赵小妃就这么呆坐到了九点，直到她自己都麻木。
然后她重新举起手机，看到热搜第一挂着一个大大的：
＃难看
没说什么难看，但赵小妃瞬间就“果然如此”地呵呵笑了一声，把手机往旁边一丢，栽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感觉自己几个月的努力都像个笑话。
赵小妃只看到那个“难看”，就瞬间心如死灰，但其实，关于这部电影的热搜还有：
＃张艺 太艺术了我欣赏不了
＃欧阳心 十年如一日
#论西红柿和雪地靴有什么关系
＃仅粉丝可见的炸裂演技
＃40块本可以用来买什么
以及一条
＃唯一能看的是女主角
只不过，赵小妃没看到这条热搜。
即使她看到了，也不会觉得欣慰：她付出了那么多，要的远远不是这种鸡肋评价。
然而最讽刺的是，赵小妃不仅仅是唯一一个在剧组过分认真的人，还是唯一一个在乎观众反响的人。
导演不在乎。
观众反响越差越能体现他阳春白雪才高不遇的气质。他又不靠这电影赚钱或者提升地位——扑不扑他都永远是标杆前辈。
欧阳心不在乎。
不管怎么样，他的粉丝都会夸他的。再说他从头到尾就没想着要靠这部电影来翻身。
其他的人更是不在乎了。
我在乎有用吗？这电影火了我得不到多少好处，不火也骂不到我身上。
除了赵小妃之外，最在乎的人居然是郝昉和公孙嫣。
公孙嫣此刻正忧心忡忡地翻着微博评论：
“还是二十年前那一套，张艺是不是以为华国还在土改呢，土死我得了”
“他们那一代导演的最爱，乡土，深沉，传统，然后私货”
“不是说张艺不好，可是美国超英都拍了好几季了，人家的电影市场，犯罪题材，科幻，黑色喜剧百花齐放，为什么我们还在忆苦思甜追念传统那套啊”
“别尬黑，还有《哑女小娇妻》呢，华娱观众吃得太好啦！”
“那玩意是不是今晚首播来着？杀了我吧，小小的521竟然同时拥有卧龙凤雏”
“电影本身只是土，可是欧阳心真的很灾难，这是可以说的吗”
“很佩服他，十年前演张艺的电影，一张桀骜少年脸确实很经典，十年了，蚂蚁竞走十年了！他都27了还是那套啊！”
“大胆！你小心被星星姐姐开盒”
“但昆曲还挺好听的说”
“唯一的闪光点啦，听说配音演员是郑褚的徒弟”
“女主角也很漂亮啊，完全不会唱昆曲能演出来这种效果很难得了，身段神态都不错，有下功夫的”
“听说是星悦推的“小关夜””
“感觉演技比关夜好一百个欧阳心”
“楼上，好一百个欧阳心不是夸人的，毕竟欧阳心是负数”
“21世纪了还在刻板印象吗？月娘多经典啊”
……
公孙嫣看了半天，默默用小号点赞了那条说郝昉唱得好的，并回复：
“唱昆曲的小姐姐在这里哦＠昆曲郝昉”
/
赵小妃一口气在沙发上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毯子，经纪人吴明带着有点勉强的微笑坐在一边，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开口：
“小妃，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容易着凉。”
他看了看赵小妃神色，似乎没什么异常，才接着说：
“今天……首映，你要不要发个微博？”
赵小妃没说话，只是拿起手机，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昨天刚下载的实时票房软件。
当她看到周澜拍的文导爱情片《明日阵雨》，首日实时票房以微弱的优势，排到《彩云追月》前面的时候，直接面无表情地关机，又一头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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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发和内容无关的碎碎念了，但是我忍着不说真不爽。
昨天把我因为写这个小说已经搁置了一个多月的微信读书捡起来了，看了两眼《李商隐诗集》。
古诗词在我心目中真的是人类文学的巅峰形态。就说“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这两句，一共才14个字，但是历史背景，事件，人物性格甚至弧光都非常完整鲜活。脑子里已经脑补了几十万字小说，那种江山社稷正在男女主身后崩摧，而她脸上神色丝毫不变，带着自毁也毁掉世界的疯批感，微笑着问她的暴君“事已至此，咱们一会儿吃什么？”这感觉谁懂啊。（对不起李义山我知道你是讽刺，但不冲突，我只是从另一个非主流角度解读一下哈）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李白。不喜欢李白的滚出cn。
我时常觉得，李白和别的作家都不同。别的作家是读者去读懂他，而李白是他在读懂读者。
假如世界上有一万个人读到“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都受到感动，并不能说是这一万个人都读懂了李白，而是李白用他的诗读懂了世界上一万种不同的孤独。
我个人对这两句诗的理解是这样的：世界上所有令人动容的东西，不管是年少的理想，还是喜欢的人，还是错过的道路，都是一种“明月”。
绝大多数时候，我们对它们都只能是无能，无奈，无可追寻，欲攀明月而终不可得。
但其实洒脱一点，很多东西，很多人，不一定非要“得到”，他们可以成为明月一样的终生纪念，与人随行，永远皎洁，永远安静，永远不靠近但也不会远离。
这个距离，虽然不够触碰到月亮，但已经足够月光倾洒在我们的身上了。
这句诗很多时候都鼓舞治愈了我。虽然其实可能官方语文解读不是这样，而且甚至李白的原意也不是这样（因为我读古诗词不爱看翻译，就喜欢自己瞎解读，嘻嘻），但没关系，这正是我所说的那种，“李白用他的诗理解了一万种不同的孤独”。
李白的“洒脱感”不是意气风发，潇洒恣意，恰恰相反，他的洒脱很多时候都带着一丝哀愁和无奈，正如杜甫《赠李白》写的，“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洒脱不是他的选择，而是他选无可选，只能洒脱。
我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对这句诗感触非常深，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说，羡慕我的潇洒，羡慕我什么都不在意，羡慕我自由地活着。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是因为想得到的永远得不到，又不想成天一副颓废失败者的样子，所以每天装潇洒罢了。
——其实大家看我每天碎碎念，以及我写出来的拧巴女主就能看出来，我和潇洒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会患得患失，多愁善感，被各种感情牵绊，永远没有决断……
那时候简直觉得失意落拓的李白每天就住在我心口里面。
我又说了好大一堆废话还夹带私货。不爱看直接划走就好了，可以骂我不要骂我的李白。我只是现实中没有可以说这些的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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