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往事不如烟（三）
【本节概要】
怨只怨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不怕我孤独，只怕你寂寞无处说离愁。
他紧紧护住怀中的女孩，感受到体内血液逐渐流失，神志越来越模糊。云居雅初不后悔要为有栖川九微付出生命，他这辈子本该一直是理性至极的人，视人生如行棋，步步为营。
有栖川九微是他用心浇灌、行将绽放的花朵，只有王尔德笔下的小王子会为了他的玫瑰花放弃一切，云居雅初不是理想主义者，却也做出了如此这般在旁人眼里不可理喻的事情。恐怕，是真的动心了吧，才会不忍她落泪，不忍她受伤。
才会直至死亡尽头，都不敢将自己的满腔爱意，宣之于口。
【正文】
有栖川九微踏进陵园的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肃杀，本来这里应该有一个和蔼的老伯伯，虽然腿脚不灵便，但却依然健朗，看见她走进陵园，就会笑呵呵地给她递一个马扎。可是现在不仅伯伯不见了，陵园更是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有栖川九微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司机还没离开，她假装自己有什么东西忘在了车上，一边翻着口袋碎碎念往回走，一边警惕着四周。就在此刻，不远处的车身下突然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砰地一声，火光炸开，掀翻了车。
九微也被炸弹余波波及，摔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耳朵，眼睁睁看着车辆在火场中焚烧，司机似乎想挣脱出来，却动弹了几下，就失去了意识。
从陵园里走出来了一个灰色西装的男子，来到九微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将毫无反抗之力的九微死死捂住，直到她失去意识晕过去了为止。
“猜猜，我是谁？”嗓音沙哑的男子好心情地笑了笑。
“jack，你有了一个好筹码，但是你知道什么样的筹码才有价值。”认出了来人云居雅初绷紧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下来，他开了免提，不急不缓地淡淡警告到。
jack好像在电话那端低低笑了一声：“可我也知道，要是这朵娇花不掉几朵花瓣，你们大概也落不了泪。”
“如果你想试探九微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不必用这种手段，直接开价吧。”
“很简单，有栖川家，退出日本的□□，不要再干涉我们的事情，把你们现在抢到的地皮，都给我。”
十阙冷冷出声：“是我那个该入土的奶奶帮了你们一把？哦不对，她也是你们的棋子吧。”
“只能怪她不听老主人的话，非想着要靠自己吞掉有栖川家，还差点搭进去了整个鬼门三家。只能说不是每个女人都这么好命，身价能抵得了整个日本□□。”
云居雅初冲十阙打了一组手势，示意两人分头行动。十阙点了点头，从椅背上拿起外套便离开了书房。
“我们把地皮还给你，你就愿意放了九微？”
“哈哈哈，我确实不相信有栖川家的承诺，你说，我这个年纪，能当她的入幕之宾吗？哈哈哈……”电话里传出一阵□□。
云居雅初声音浸着透骨的寒意，像是死神下达了死亡通知书：“我奉劝你万事考虑好下场，目前有栖川家和你没有血仇，不会一定要置你于死地，但是一旦九微出了事，鬼门三家，立刻就会成为历史上再渺小不过的一粒尘土。”
“别这么不经逗嘛，云居雅初，你这么在乎她，反而让我越不想放她回去哦。”
“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你的目的。”
“你们把有栖川家的核心企业一半股份给那个老女人，然后把鬼门三家的所有地契还给我，今晚凌晨三点，让有栖川十阙自己一个人来郊区来叶崖，你就不必来了。”
“我要毫发无损的有栖川九微，她如果有事，你绝对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哈哈哈哈，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没问题。”
“我现在要确认九微的情况，你让她和我说话。”
“来，小美人，和你的云居雅初哥哥说几句话，让他心甘情愿地把他的心血拱手于我，哈哈哈哈。”jack笑得很是放肆。
“老师……给你添麻烦了。”九微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听得云居雅初一个见惯生离死别的人几欲落泪。
“九微，你有受伤吗？”
“我还好，只是浑身没力气。老师，你帮我告诉哥哥，他可以不用来救我，我不想浪费他这么多年的……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云居雅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怒气也在不断积累，此时书房里已经站满了黑衣人，有的手上抱着电脑，在分析刚刚电话的信号来源。
“老大，信号一直在移动，看样子似乎是在陵园附近的郊区绕圈子。”解析完数据后，黑衣人上报了结果。
“小姐肯定被他随身带在身边，那是他最强有力的护身符，我们强行出手，必然不可能救得下来毫发无损的小姐。”和外人交谈时，云居雅初不会直呼九微的名字，而是像所有隶属于有栖川家的杀手一样，称呼她为小姐。
“可是我们不能确认他们是否会对小姐下手。”
“jack手上除了她，也没有其他的牌了，先去陵园看看吧。”
另一边，有栖川十阙推开了古堡里的一个房间门，门内的床上躺着一个形如枯槁的老太太，赫然是曾经的□□公主，有栖川十阙的奶奶。
“奶奶，您可真有本事，都这样了，还能买通你的看护，陷你孙女于险境，我该夸您真聪明，还是真愚蠢呢？”
“咳咳，我父亲那不成器的徒孙，看样子得手了嘛。”老太太双眼浑浊望着天花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每一句话都嘶哑得让人觉得可怖。
十阙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他得手了，您活不过明天；他不得手，您活得到明年。怎么这么简单一笔买卖，都不会算了呢？”
“哪又如何，我只问你，哪又如何！我鬼门三家是□□的至尊！是日本黑色的天皇！而你，一个贫民生出来的孽种！就想阻断我们的千秋大业，不可能的！”
“鬼门三家气数早就尽了，不过空有武士道精神的街头混混，在这个时代妄想称王称霸，您和您那同伴还欠了点火候。”
“欠了火候？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呵呵，我的乖孙子，听我们的话，你那好妹妹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你要是打算搞什么小动作，你那妹妹，可没人能保证她的性命了。”
“我的妹妹，还不需要你担心。”十阙话音一落，抬手招进来几个人，看打扮，有律师、公证人，还有一个摄影师，最后走进来的，竟然是曾经在这个家伺候了老太太二十多年的保姆。
“你！你要做什么！”老太太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挣扎着想起身。
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从队列中走出，将老太太扶了起来。
他伸出手，手里握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怀表，嘴里默默重复着老太太的名字，深度催眠了老太太。
“你爱你的先生吗？”
老太太犹疑了一下，随即肯定到：“爱。”
“那是不是不能做危害他家族的事情呢？”
老太太有些抗拒，催眠师引导了许久，才诱导她说了个是。后续的催眠环节就方便了很多，催眠师给她下了写遗嘱将自己所持有的股份留给有栖川九微的命令。
这就是云居雅初和有栖川十阙商量出的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直接粗暴，简单有效。
等遗嘱立完，有视频和文书证据后，有栖川十阙立刻安排人将股份转让书和遗嘱陆续公开。
这一切安排完，他转身对保姆说道：“从现在起，你需要尽可能地向这几个人提供老太太的相关信息，九微回来之前，如果被人发现老太太已经死了，你不仅拿不到一分报酬，你全家都要给九微陪葬。”
保姆被吓得不轻：“可老太太，现在还没死啊……”
“快了。”语气仿佛是在说正在烧着的水快开了、踩着刹车的公交车快到站了，如此顺理成章，毫不意外。
等催眠师问出来了所有和jack对话的讯息后，直接拧断了老太太本就脆弱如枯枝败叶的喉咙，让两股战战的保姆明白了，什么叫“快了”。
鬼门三家自诩是暴力的终极，但在弑亲这点上，却还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有杀人不眨眼的魄力。
“你这两位哥哥，果然是不世出的天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不利的情况利用到极致。”jack坐在九微身边，看着手机上不停滚动的消息，对自己的对手发出了由衷地赞叹。
今天日本的股市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是有栖川家的核心企业大半股权归了鬼门三家的老太太，一会是有人宣布执行层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甚至还有公证人声称自己参与了老太太的遗嘱确立，她的遗嘱上将自己所有财产留给了有栖川家的大小姐，有栖川九微。
真真假假的消息让股民们对股市的信心也是七上八下，就连jack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老太太真的写了把遗嘱留给有栖川九微，这就相当于他被云居雅初和有栖川十阙联手耍了，有栖川九微还在他手上，jack不相信那两个人会冒这么大风险。但说这是假消息，jack也不敢确认，因为如果真有这么一份遗嘱，至少会增加九微的分量，一旦他对九微动手，而有栖川十阙只要杀了老太太，就能及时挽回局面。
最终jack还是在衡量，有栖川十阙有没有那个对老太太下手的魄力。
但说实话，jack还是靠年龄来看人，才低估了有栖川十阙，如果把有栖川十阙看作十八岁的少年，那他当然干不出来这种事；可是凭一己之力将有栖川家族撑起来的有栖川十阙，浑身上下除了外表又有哪里像是十八岁的少年呢？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更深不可测的云居雅初。
不管如何，这阵烟幕弹，终究还是能拖延些时间，让九微的处境不至于太糟糕。
她现在整个人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药效让她昏昏沉沉的，可是绳子将她的双手双脚绑得死死的，很是胀痛，她就在昏迷与清醒的状态间反复横跳，如果jack此刻还要为难她，以一个十岁小女孩的体力，还真未必能捱到凌晨三点。
陵园前，一众人忙着调查事故，云居雅初则从旁边不远处的地面上捡起来了一本被狠狠压折了一下的小说，是他不久之前让人带给九微的。
云居雅初摩挲着书的封皮，本就如冰雪雕出来的冷峻表情更添了几分杀意。
“老大，陵园的警卫三十二人，以及家族的司机一人，全部死了。袭击陵园的人很有组织性，我们的人半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负隅顽抗之下对面应该也有不少损伤，但最终……让小姐，陷入了险境。”
“小姐种的花，都还好吗？”
“陵园内其他一切正常，他们应该是为了防止小姐看出什么异常，所以没有伤到花圃。”
“其实我有一件很好奇的事情，按照道理，昨晚他们监听到的内容，应该是小姐要去游乐园，他们怎么会半夜来袭击陵园呢？”
“会不会是……小姐昨晚和家主分开后，有什么举动被他们察觉到了？”
“有这个可能，这个不重要，等小姐救回来了问她就行。小姐的位置追踪到了吗？”
“已经在附近所有路上安插了观察员，正在锁定中，他们有很多辆一模一样的车在四处奔波，而且郊区这边车辆很少，我们的人如果靠近很快就会被发觉。”
“不能抱侥幸心理，绝对不能安排跟车近距离观察，小姐的安危是首要条件。来叶崖那边的情况如何？”
“来叶崖附近有不明武装活动的痕迹，正在确定人数及装备情况。”
“鬼门三家也是图穷匕见，这是他们最后的手段了，记得和他们的有生力量进行比对，确认结果的可靠性。”
“是。”手下有些犹疑，但还是问出来了他想问的问题：“老大，他们会对小姐下死手吗？”
云居雅初摇了摇头：“jack不会的，他是个聪明人，我们完全消灭鬼门三家要付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毕竟他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但如果他胆敢伤害小姐，不计任何代价，我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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