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傅博亭
信里没有写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东西,主要写了前些日子忠勇侯携长子随同皇帝去围猎,却在山中遇到猛虎豺狼,虽撤退及时没有受伤,却也是受了惊吓,并叮嘱他若是出去狩猎,一定要注意安全云云,最后还问了他和林端阳的事情。
关鸿捏着信纸的手指慢慢使力,把信纸边缘捏的撕裂开,眼底阴鸷的情绪涌动,薄唇紧抿,眉心骤紧。
呵,皇帝还是不肯死心啊。
长指在书案上哒哒哒的敲着,心绪繁杂。
忠勇侯府已经势微,皇帝却仍旧觉得不够,想要绝关家的后啊。
忠勇侯想让他尽早同林端阳结亲,最好入赘,如果是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他的性命,但关鸿却不愿。
以前,他对林端阳没有什么心思,而现如今,则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的事情被算计沾染。
不知道老祖宗若是知道现在的局势,还会不会跟随开国皇帝征战沙场。
只是,若是他,定是不会的。
其实熬一熬等新帝登基的话,或许关家还能保住,但也会伤筋动骨。
可是现在的皇帝虽年已不惑,身体却很强健呢。
关鸿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下,真的有点想造反了。
送信人轻咳一声,拿过笔架上的笔,沾了点洗笔里的水,在桌面上落笔:已派人来。
意思是皇帝已经派了监视关鸿的人来,或者,不仅仅是为了监视。
关鸿抬眸。
送信人继续写:现不知,暗首。
意思是,现在不知道是谁,但已经知道,是皇帝身边暗卫的首领。
皇帝身边的暗卫,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没有是非观,只听皇帝命令。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但都知道,这是一群不能招惹的人。
“呵。”关鸿掏出帕子把水迹擦拭干净,提笔写道:让父亲安心,他好,我便好。
然后重新擦掉,抽出信纸,写了一封家书,上曰自己会多加注意,并写明自己同林端阳很好,不必挂心。
然后摆摆手,示意送信人可以回去了。
等人走了,常综才进来,看到关鸿脸色阴郁,本来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此时也知道不该打扰,便闭了嘴,继续立在一边。
关鸿也想过就这样引颈就戮,这烂到心里的国家,他不想待了,不能叛国,死也是种选择。
可是现在有了林端阳,他不能这样自暴自弃。
静思良久,关鸿取出一封折子,常综上前研墨,眼睛瞟到折子上的两个字:辞表。
常综研墨的动作一顿,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小将军,您要离开军营?”
关鸿是难得的文武双全的将帅之才,前大司马楚万山曾言“‘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说的就是宏元十五年的状元郎”,虽然有人质疑,大多数却还是认同的。
试问,大周开国二百年,有哪个将军能考个文状元?又有哪个文状元能在国家危急之际放弃入阁仕途,跑去边疆屡立军功呢?
本该是被皇帝重用的人才,却在最出风头的时候被调来这个不算富庶的府城负责管辖驻城军,这就相当于杀鸡用了宰牛刀。
据说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北夷人民欢庆三天,但就算这样,皇帝依旧没有改变心意,甚至朝中还有官员进谗言说“难保这不是关家同北夷勾结故意传出来的话,好让陛下重用关家”。
幸好皇帝虽昏聩,倒也没有顺着这个说法深究关家。
但其实也只是把铲除关家的路子委婉了一些罢了,这几年关家大大小小经历了十几次斥责,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贬黜,却也明示了皇帝的耐心已经到了头,很快,就会再对关家动手,而这次,怕是灭顶的灾祸。
“或许你家将军更适合做一个商人。”关鸿轻笑一声,这声笑充满了无奈与不甘,却又有一丝丝期待。
如果真的做了商人,是不是就可以轻松一些了?是不是就可以陪着林端阳一起胡闹了呢?
林家。
林端阳睡醒后仍旧觉得昏昏沉沉的,应该是睡得时辰过长,反而不舒服了。
吃过晚饭,本想看会儿书清醒一下,却觉得眼睛涩的很。
“算了。”林端阳把书丢桌子上,萱儿见状立刻上前听着,“准备水吧,今儿个早点睡。”
“是。”萱儿退了下去。
林端阳又是做眼睛保护操,又是按摩头部穴位,睡眠时间过长的症状才有所缓解。
“以后再也不在半下午睡觉了,天生的辛苦命。”林端阳暗暗咬牙。
前世为了尽快将自己的项目做出来,林端阳一天也睡不了五小时,白天更是不会午睡,现在有时间可以睡了,身体竟然有些受不了。
穿过檐下回廊来到净房,林端阳三两下把衣服除了,坐进浴桶,温热的水瞬间把她包围,这种感觉很奇妙,或许是因为胎儿时期人便是被羊水包围的状态,所以林端阳每每这个时候就会莫名的放松下来,是一种无法言明的舒服。
浴桶不小,林端阳不会游泳,现在这个时代也没有让她学会凫水的条件,于是这时候便忍不住在水里缩着手脚扑腾起来,从这头扑腾到那头,从那头扑腾到这头,没一会儿地上就被弄湿了。
萱儿在屏风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有些奇怪,但猜不出林端阳的动作。
“萱儿。”
“是,小姐。”
“那个傅家,你听说过吗?”
萱儿愣了愣,傅家?是她想的那个傅家吗?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起傅家?
一时间,千思万绪涌上心头,萱儿道,“如果小姐问的是安平胡同的傅家,奴婢听说过。”
林端阳被她说的一顿,是安平胡同的吗,她哪里知道!
但她可以描述,“就那个有孪生兄弟的,弟弟还有点不太一样的。”
“……您是说脑子不太一样?”萱儿道,“那就是安平胡同的傅家。”
“说说。”
“是。”萱儿为了能让林端阳听得清楚,往屏风前靠了靠,“傅家是青州城真正的百年望族,虽然没有人直接进朝廷做官,却因为几乎每代人都会有学识渊博的后代在府学任教,而名声在外,甚至上一任山长就是傅家老太爷,近些年更是备受读书人推崇。”
林端阳有些不信,备受推崇吗?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当面挤兑傅博亭。
“但那个老太爷去世了,现在傅大公子还在里面任监学,除了他还有二房三房以及旁支的子弟在里面做先生什么的。”
“是吗?”林端阳觉得萱儿道听途说的这些含有水分,不可尽信,或许以前傅家老太爷做山长的时候是受人推崇的,现在,啧,不尽然。
“但是,也有人说因为傅家出了个傻子……就他们乱说的,说傅二公子脑子不好使,所以也有些人其实是当面奉承,背地里不屑的。”萱儿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所听所说都是下人间经常讨论的。
林端阳趴在浴桶边上,紧抿着红唇,眉头皱的紧紧的,所以那几个书生是故意的?可傅大公子可是监学……不过,也许他们并不在府学求学,又仗着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名姓,才会这般行事吧。
“小姐,您怎么想起问傅家的事了?”
房顶偷听的傅博亭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这位林家小姐为什么会问起傅家,仅仅是因为碰到了吗?不会的,白日里他无意间和她的视线触碰过,那眼神里有怀疑,有警惕,就是没有同情和嘲讽,那不是一个普通人面对他的时候该有的眼神。
他不能暴露,所以才在雨后的夜晚跑来偷听。
谁知正赶上对方沐浴,房顶还修了木板吊顶,若不是他耳力好,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林端阳虽然拳脚功夫很好,耳力却是普通人的状态,这是原世界大多数人的通病。
所以她没有发现外面有人在偷听,但她也不想跟萱儿说太多,只是恹恹的回了句,“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具体哪里奇怪,谁奇怪,怎么个奇怪法,她没说,萱儿也没有追问。
“水凉了。”
“小姐不泡了吗?”
“嗯。”林端阳站起身。
哗啦啦。
傅博亭根本看不到分毫,却因为脑子里想到的画面弄得涨红了脸,急匆匆离开了林家。
林端阳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天微亮就起了床,又收拾了一些平时用的东西准备趁早直接去小院儿。
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萱儿听到动静,忙起床过来,就看到林端阳大包小包的,像是逃难似的,已经走出了屋子。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萱儿疑惑不解,蓦的想到什么,一步上前拉住林端阳的包袱,“您不会因为和老爷置气,就要离家出走吧?”
林端阳停在门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还知道离家出走呢,我这是要去小院儿,很明显啊!”
“……”萱儿从她胳膊上接下几个包袱,登时被坠得一个弯腰,啊,好沉,“小姐,这些东西您完全没必要拿过去的,小将军都有准备的,这样两边都备着,您在哪边儿都能用得到不是?”
“!!!!”林端阳目瞪口呆,她忘了居然可以这样!
“咳咳,也不是不行,就是不太顺手,得习惯习惯。”林端阳小声嘀咕,努力挽回自己的面子。
“而且,小姐不要吃过早再去吗?不需要跟老爷说一声吗?”萱儿示意几个姗姗来迟的丫鬟过来帮忙把东西接过去,全部整理好放回原处。
夏天也只有清早才有丝丝凉意,尤其是雨后的清晨,空气又凉又清新,呼吸起来舒服的很。
林端阳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不,我要跑步去小院儿吃早饭,那里的厨子做饭更好吃!”
说罢,不等萱儿劝说直接跑着出了门。
萱儿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拔腿跟上去。
直到二门前萱儿才追到林端阳。
林端阳察觉到身后有人追,不太情愿的停下,几个下人同她问过安各自去忙各自的,这个时辰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主人们还没起床,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你怎么跟来了?”
萱儿颇为无奈,“小姐,奴婢怎么能不跟着您呢?”
林端阳很想说她其实并不太需要贴身丫鬟,但想想,这样也许会更麻烦,就算了。
“我今天要早些过去,需要烧些模具出来,所以一天应该都会待在那边。”林端阳怕萱儿跟不上,放弃了跑步,不紧不慢的往外走,“所以你不放心可以送我过去,但你还得回来,如果这边有什么急事再去寻我,反正也不远。”
小院儿离林宅只有两条巷子,小院儿在后面的胡同里,步行也就两盏茶的功夫,林端阳觉得萱儿大可不必如此担心自己。
论武力值,她这具经过调控数据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不是第一,估计也得是第二吧。
她甚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拳打北夷蛮敌,脚踢南夏羽林军。
嗯,有机会可以跟关鸿切磋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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