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中来了
学风自由的学校就是不一样,跟埋头苦读三年的初中相比,高一生活简直是天堂,他们的周末时隔三年又回来了。
二中是个走读的学校,只有几间简陋的宿舍提供给家里实在远的孩子,比如他们五个。
男生宿舍在教学楼背面,沿着围墙边的几间红砖瓦房,一个大间隔成小间,每间塞了三张铁架床三张书桌就满了。
教学楼和男生宿舍之间是配套的红砖红瓦的老式厕所,一条水渠,滴水式的冲水装置,有时候还冲不干净,一堵一堵一米来高的隔墙,没有门。
班级是按照中考成绩排名来分的,一二班是尖子班,程青刘明宇在二班,后面的八个班就匀开了,何乙梁盈盈在三班,李林在楼下八班。
开学第一周,新鲜感满满。
第一天的自我介绍,气氛相当活跃,何乙见识到了市区孩子的自信开朗落落大方。
披肩长发的女同学大胆地问“有谁想要我的□□吗?”。
初中学校规定女生不可以披头散发,但现在周围很多女同学都没有扎头发,头发又直又长,像广告里的那样,很好看。
一个内敛的男同学小小声说了句我叫蒙天就下来了,全班同学长长哇了一声,何乙甚至没听到他的名字。
以前厂里的人觉得厂外的人鄙俗,厂外的人觉得厂里的人高傲。高低偏见,遇人即现。
现在觉得,人分三种,厂里的人、厂外的人和市区的人。
老师说,可以讲讲自己的名字由来。
何乙小时候问过他的阿公,阿公说他的八字是命冲还是命硬什么的他忘了,名字必须越简单越好,笔画越少越好,所以在一和乙当中选了避免首当其冲的乙,不必事事争第一。
何一听起来其实也不错,但感谢他叔选择了乙。
第一和第二,何乙觉得自己不是努力的人,随遇而安,配不上一。
住校第一晚也是难忘的。
六个人也是自我介绍,程青何乙李林一个宿舍,刘明宇不幸被分到隔壁。
另外三人是蓝翼、雷文墨、刘畅。
那个年代,每个学校都有李伟张伟陈晨和刘畅这几个名字,如同二十年后的子轩宇轩子睿梓浩。
只有雷文墨特别强调了一句不能叫他文墨,必须连名带姓叫雷文墨。
两个字的名字就有这好处,没那么多破事。
除了名字,共同话题就是中考分数,最高分的是蓝翼。
“你这分数能上市高,为什么来二中啊?”李林问。
“志愿没填好。”蓝翼的回答一丝惋惜都没有。
然后是程青何乙李林。
“等会儿。”李林声音略带震惊,“我分数是刚刚上重点线,你们分比我还低你们怎么进的二中?”
“我自费生啊,过重点线的都是公费生。你们不知道?”刘畅问。
三个腾达厂子弟齐声答“不知道”“没听说过”“这么神奇?”
“你们才神奇啊,每个班至少有一半的自费生。”刘畅说。
“雷文墨也是自费生吗?”李林又问。
“我不是,我是体育特招生。”雷文墨说。
“哇塞,墨哥厉害啊。”李林夸赞道。
“叫雷文墨就好。”雷文墨纠正他,估计不想听到任何其它的称呼。
“好的好的,雷文墨。以后要罩着小弟我们啊。”李林说完好几个人都乐了。
到点熄灯后没有聊天,隔壁宿舍倒是一直传来笑声,雷文墨吼了句还让不让人睡觉才安静下来。
何乙在心里感谢雷文墨,不用想他们子弟三人加上隔壁的刘明宇是只会默默忍受的类型。
国庆当天市区热闹非凡,二中就在市中心。
子弟五人组逛到下午,回厂的车是四点,临时多加一班车依旧塞得满满当当。
不同学校的学生交换着彼此的信息,三所重点学校里,到底还是二中最自由最轻松,能放满七天。
国庆后迎来了能迅速提高班级凝聚力的运动会。
高一新生拖着凳子到安排好的树荫下观看比赛,高二坐在对面树下的石阶上。
程青的二班就在旁边,何乙让他把凳子挪过来,他俩能并排。
说实在话,子弟五人组都是弱鸡,刘明宇一个项目都没有参加,程青因为看起来又高又壮被安排参加实心球和跑步,初中三年被老师压着天天埋头学习,又高又壮也只是假象。
“你什么项目?”程青问。
“我?三千米。”何乙答。
程青听完没说话。
何乙继续说:“我爆发力不行,耐力还是可以的,以前在田里跑多了。”
“初中三年没跑呢。”程青回想厂里那点点地方,运动会都没有,只有过拔河跳绳集体项目。
“亲哥,我发现你到二中后开朗了不少啊,尖子班的人思维都这么活泼吗?”何乙说,“我现在倒是不想说话,班上抢着出风头的人特多。”
“那很好。”程青说。
“是挺好。”何乙觉得自己有点难融入这个集体,他能明显感受到差距,男同学聊的游戏电子产品他没接触过,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心情多少是因为自卑,这是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所没有的情绪。
人是面镜子,与别人碰撞,才能看清自己。
刘明宇坐边上低头写广播稿,说是被广播站选中念稿的话能给班级加分。
再往那边是一班,蓝翼戴着帽子坐在第一排,炽热的太阳照射着前三排的位置上,一个人都没有,大热天的,他都能给人冷冷的感觉,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鼻子尖,下颌骨的线条很直,唇没什么血色,苍白的感觉,这脸没有半点柔情,同宿舍一个多月,他不怎么说话,跟别说开朗大笑。
女生们的尖叫是活跃气氛的最好武器,另一边四班集体大喊:“文墨文墨,突破自我。”
赛道上的雷文墨叉着腰皱着眉看向这边,吼了句:“雷文墨。”
四班男女都笑了,何乙猜想是因为那句“不能叫文墨,要叫雷文墨。”
可惜了这么文雅的名字。
程青也低头开始写广播稿,何乙无所事事眼光四处乱转,又观察起烈日下第一排双臂交叉置于胸前的孤傲王子,专注地看着赛道的选手。
四班笑声还没停一个女生又大声喊到:“雷文墨,快爱我。”
孤傲王子突然转头看过来,眼神透露着震惊,何乙看到他的正脸,冷,但,酷,连男生都认同的酷。
何乙也转头看向那个女生,她和另一个女生靠着树干笑弯了腰。
市区女孩都这么大胆?
再看向孤傲王子的时候他已经看回赛道了。
枪响后,四班的口号变成了“雷文墨,快爱我。”
飞驰的少年,也不知道雷文墨是不是有偶像包袱,跑起来面容丝毫没有改变,不似旁人那般拼命、瞠目、咬牙,怎么有人跑步时这么严肃,眉头紧锁的,真是奇妙。
“亲哥还有多的纸和笔吗,我也写一篇,好像班主任要求每人至少一篇。”何乙问,他没有参与到三班的呐喊里。
程青撕了半本信纸,连手里的笔一起递给何乙,说:“你先写。”
接过纸和笔,看看操场上一个个别着号码牌的健儿,拿着文件夹和表秒的老师,围观呐喊加油的同学,何乙写下题目《每一位二中的师生都是天使》。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第一天树下几乎坐满人,第二天人少了三分之一,第三天直接少了一半以上。
何乙的三千米在第三天下午。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何乙看到了雷文墨,这下他觉得自己进前三肯定没戏。
雷文墨低头看着何乙:“小乙子你有没有一米七?”
何乙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市区的人都这样讲话吗?这么损?
见何乙没有出声,雷文墨拍拍他的肩膀说:“别生气,个子高的反而跑不快,也许你第一呢。”
“我没生气。”何乙看看其它选手,凑近了雷文墨用手遮挡着悄悄问,“这里面有多少个特招生?”
雷文墨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凑到何乙耳边说:“至少一半以上。”说完继续哈哈大笑。
何乙觉得自己要出丑了,他看了看树荫下,他们班基本没人在看,程青是站着看他,太阳照耀的前三排凳子,依旧是孤傲王子一个人。
一个什么项目都不参加的人居然这么积极看比赛,看他们丑态百出吗?像在古罗马斗兽场那样,以高傲的姿态看奴隶们拼命厮杀?孤傲王子你可真行。
最终雷文墨第三,何乙第六,他竟觉得非常满意,有人跑几圈就不跑了。
运动会圆满结束,晚上不用晚自习,雷文墨、蓝翼、刘畅直接回家,子弟四人决定去网吧。
初中三年,他们都去过厂外的网吧,环境极差,乌烟瘴气,键盘上都是烟灰,一些社会青年脱了鞋脚就往桌面上搭,还有吃泡面的。
程青是直接走掉了,何乙还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耳麦油腻有一边还没声音,后来实在受不了周围玩游戏的人各种国骂也撤了。
市区的网吧干净也安静,没有厂外那种失声大吼和狂拍键盘的行为,还分吸烟区和公主间,人性化啊。
那时的网吧还不用实名制,可以办临时卡或充值卡。
桌面一堆的游戏图标,程青也都试了一下,最后点开了电影分类,打打杀杀的武侠不看、警匪战争可能血腥不看、恐怖不看,剩下爱情、动画和搞笑。
何乙打游戏的间隙转头看程青时,他屏幕放的是《狮子王》,这电影以前他叔带他去电影院看过,回厂时跟程青说自己看哭了。
另一边李林玩□□游戏,再过去刘明宇玩cs,这游戏程青就玩不了,他头会晕。
期中考后,学校会贴排名榜,蓝翼第六,程青二十二,刘明宇三十七,何乙九十四,一百之后不放榜。
晚上宿舍里,刘明宇到他们宿舍串门。
“啊啊啊,我不能再堕落了,我掉队了。”李林在宿舍哭号,“刘班长,你带我学习吧。”
刘明宇初中时是他们的班长,那时关系没有现在这么亲近。
“刘班长也带我一个,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呢。”刘畅边写作业边说。
“程青在我前面呢,你怎么不找他。”刘明宇坐何乙床上跟何乙并排看小说。
“程青是何乙亲哥啊,他不得帮何乙吗?”李林说。
“我没掉出榜单啊。”何乙头都没抬,翻了页书说,“你怎么不找蓝翼?”
“他距离感太强了,不敢找他。”李林说。
宿舍里没看到蓝翼。
“他真的每天晚上都出去洗澡吗?去哪洗啊?”刘明宇好奇的问。
“说是亲戚家在学校后面小区里,你看他连桶都没有。”李林回。
才说着,蓝翼就走进来然后靠在他床尾,后面跟着洗完澡回来的雷文墨。
“让开。”雷文墨侧身越过蓝翼把桶放回自己床下,擦了几下头发,从枕头下掏出耳塞戴上,靠着墙闭目养神,耳塞的另一端插在一台小巧的收音机上。
蓝翼翻身上了上铺。
一时间宿舍气氛尴尬得没人再开口,刘明宇放下书回他宿舍去了。
“李林啊,你的书怎么都是这种情情爱爱的啊?”何乙觉得得说点轻松的话题打破尴尬,“世界上哪来那么多这种美丽的误会。”
“越是误会越是拉扯越是错过,爱情才越吸引人。”李林说,“哈哈,我好想拥有这种爱情,我心爱的姑娘什么时候才出现。”
“你也太花痴了吧,改名叫林宝宝好不好。”刘畅笑着说。
林宝宝这个称呼光荣诞生,叠字往往又合二为一,很快大家都叫他林宝。
“蓝翼,教教我吧,听说你和四班一女生在一起了?”李林说。
话一出,刘畅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何乙配合地夸了句:“好厉害啊,才半个学期。”
雷文墨一脸震惊扯下耳机说了句:“什么?”
李林被雷文墨的反应逗笑了:“你戴着耳机还能听到啊,是我说话太大声了吗?”
雷文墨没说话,塞上耳机躺下了,头发都没干。
随后,上铺蓝翼有些无奈的声音:“没有在一起。”
这宿舍的氛围怎么又尴尬起来了。
程青洗完衣服回到宿舍,每个人都躺下了,关灯,天使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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