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芋
“我,我,我,”姜妁希慌了,双手合十,“李老师,咱俩有事好商量,求求别再让我写检讨了。”
李老师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呸了一口把茶叶吐回去:“你这动作得换一个,每次都这样没一点心意。”
确实每次都是一个认错姿势的姜妁希一只手背到背后,另一只手指了指门外,卑微道:“李老师,出去说出去说,人家学习呢。”
“也是稀罕,你还能说出学习这种话。”李老师拧好保温杯盖走出去,都走到门口发现姜妁希没跟上来,就那么鹅行鸭步的,催促道,“不出来就让你在里面丢脸。”话毕拐个弯又往回走。
姜妁希急了,步子立刻加快,推着李老师往外走:“老师,没必要没必要,我这就来了啊。”
“行了啊。”李老师抬手止住,看着姜妁希满脸愁容,“妁希,我和你妈也是老同学,老朋友了。可以说,我是看着你从那么大长成这么大的。我也把你当半个女儿看待,心里也希望你能成才。”
姜妁希听的马上就要临表涕零了,李老师又道:“所以告诉老师,谈没谈恋爱?是不是和余祐,我可知道他的,他谈恋爱不遮不掩,只要多看两眼就能看出来。我给你说啊,我曾经就抓到过余祐,还让他写检讨了。”
一下,李老师的目的暴露在姜妁希面前。
姜妁希无语凝噎:“合着是我妈让你来的。”
“唉唉唉,话不能这么说,叔叔我也是关心你滴。”李老师道。
姜妁希不解道:“她哪儿来的想法。逢年过节不见她回家,怎么还突然关心起……”
说一半,姜妁希想起自己高一刚盯上余祐的时候,还傻不唧唧的跑表白墙要余祐联系方式,虽然没要到,但和表白墙的聊天记录没删,并且现在余祐的两个联系方式都有。她的笔记本电脑在房间书桌上放着,扣扣自动登录。
越想越气不过,姜妁希舔了舔后槽牙,忍着气好声好气的给李老师说:“老师,记得给我妈说一声,如果她真的再趁我不在家回来翻我东西,那下次,她连我的房间门都别想进。我先回去回教室了?”
说的是疑问句,姜妁希却是以陈述句行动的。
李老师早知道这母女俩早不对付了,秉持着要维护老朋友家庭和谐的想法,道:“你和妈妈去沟通比较好吧。”
姜妁希皮笑肉不笑道:“还是老师去吧,我怕一个没忍住请假回家和妈妈打一架,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我房间翻东西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告诉她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了。”
路雅安这个人很矛盾,总想着能时时刻刻地了解到姜妁希的动态,却又一心扑在事业上。小时候还能问问经常待着的邻居家的奶奶,长大后问不到,心里着急,怕女儿会结交不三不四的人,会出去鬼混,会被人骗。就开始趁着没人,去翻姜妁希的东西,只要能得出线索的,都要翻。
第一次被发现,还是因为节假,放学早,路雅安不知道,被抓了个现行。当时姜妁希一声不吭,淡淡的看了一眼路雅安,关上房门到路雅安离开也没出来。
后来路雅安有了防备,抓现行是再也没有过,大多数都是被姜妁希看出来房间被翻了,跟她吵了几次。
回到座位,姜妁希不耐烦的想踢开凳子,转念一想,别人都在上自习,用脚钩开凳子,坐下去。
余祐注意到姜妁希回来,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遭了骂,关心了一句。
“没事。”姜妁希越想越气,看余祐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你说会有孩子她妈去翻她东西,被发现了,还不改吗?”
这问题着实给余祐难住了,他从小到大还没回答不上来过什么问题。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姜妁希把前面的头发捋到后面,拿书拿笔非要弄出点声音来,显示自己现在心情很不爽。
余祐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出手机给景思洋发了条微信。
刚发过去,静谧的教室那声“叮咚”格外突兀。
景思洋像是知道是余祐发来的,惊恐的转头看向后面。余祐和那道忽视不掉的目光对上,无奈的耸了耸肩。
【景三分】你疯了!
【景三分】正在上晚自习你干什么?!
【景三分】我手机已经让收过一次了,这次再收就真没了!
【景三分】你想干嘛?
【一条鱼】你知不知道姜妁希和她妈的关系怎么样。
余祐盯着这条消息,感觉不对,把“她妈的”改成“她妈妈”,点击回车键发过去。
【景三分】这我怎么知道。
【景三分】但是穆遇晚应该知道,我问问她。
远在b座的穆遇晚听见“叮咚”一声,惊恐的看向自己的手机,把声音关掉。
【大晚】景思洋你疯了!
【大晚】在上晚自习诶!
【大晚】我手机没静音,你想干什么?!
【景三分】姜妁希和她妈的关系好不好?
【大晚】你自己去问啊?
【景三分】我问她合适吗?
【大晚】你为什么问不了,你不是和她在一个教室吗?
【景三分】求你了,我问这个问题很怪的。
穆遇晚耐不住软磨硬泡,去问了姜妁希。
正在生闷气的姜妁希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点开。
【大晚】景思洋让我问你,你他妈的和他关系怎么样。
姜妁希看半天都没懂什么意思,回了一句,“他小脑萎缩了?”
穆遇晚原原本本的给景思洋转发过去,景思洋也原原本本的给余祐转发过去,还在后面接了一句,“你挺可怜的。”
余祐看着这条消息,感叹到真就气成这样了。
姜妁希看见余祐在看手机,脑袋凑过去瞄了一眼,看见她发给穆遇晚的那句话,疑惑道:“谁给你发的,第一次见你被人骂。呦!这不是景思洋嘛。”
姜妁希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一会儿时间就自我消化完了。看见这句话笑的不可开交,笑着笑着突然僵住。按理说这句话是发给穆遇晚的,而穆遇晚肯定要把话传给景思洋,余祐这里出现了这句话,是景思洋发过来的。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隔着屏幕把近在咫尺的余祐给骂了,然后自己还在这里笑的没心没肺。
完犊子了。
姜妁希亮开手机给余祐看:“是你让景思洋问我咱俩关系怎么样的吗?”
余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条和他原本的话只挨上一点的话,怀疑景思洋是不是真的小脑萎缩了。但又不好意思问姜妁希和她妈妈的关系怎么样,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
“嗯,因为不知道咱俩算什么关系。”余祐弱弱的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耳朵尖微微泛红。这还不如问她和她妈的关系怎么样,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他一副纯情男高中生的样子。
姜妁希心都要软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余祐:“余祐,你怎么不问我,我就坐你旁边。”
余祐含糊不清道:“不好意思。”
姜妁希误会了意思,以为余祐在道歉,奇怪道:“道歉干什么?你不会感觉唐突我才道歉的吧。”
好嘛,纯情男高中生的形象洗不掉了。
余祐选择少说话多做事,从桌斗随便拿出一份题开始写。
姜妁希不依不饶,这个样子的余祐真的很少见:“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余祐希望自己可以暂时性耳聋。
姜妁希见对方没反应,还在继续写题,大概也是想在熟悉的人面前犯个小贱,伸手把余祐正在草稿纸上“唰唰”写公式的笔弹掉。
余祐手里一空,皱眉看向姜妁希。
姜妁希没成想过火了,态度可嘉道:“不好意思,你在想哪道题,我来帮你看看!”
余祐沉默地捡起笔,在草稿本上画了几个圈,画的不连贯,笔被摔断油了。他把断油的笔扔到桌斗里,拿出另一只笔。正要继续写下去时,停住,把a4纸大小的卷子往姜妁希这边一推,挑了下眉,拭目以待。
姜妁希摆正卷子,题干也就三行,给的条件很有限,大部分需要自己推。
二十分钟过去了,余祐已经做完另一张卷子选填题,而姜妁希双手撑着额头,满脸的苦大仇深,还在研究。
“你写到哪儿了?”
姜妁希叹气,双手把卷子递回去:“你这难度超了吧?我只写到第二步就卡住了,卡了十来分钟。”
余祐淡然道:“天花板给的题,不知道哪儿弄来的。”
附中高二的物理老师,因为带的学生成绩很牛,他自己也很牛,所以被叫作附中物理天花板。看起来四十多,实际快六十岁,秃顶,每次上课都要拿着一个看起来像铁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铁盒子的眼镜盒。上课前总要先带上眼睛,才上课,要是那一天忘记了,还要让学生去拿,不然上不了课。姜妁希一度认为那个眼睛才是天花板的本体。
“啧,看来不给我们发确实是有原因的。”姜妁希感慨道。
晚一下课,周琼潇召集人去声乐室练习。
“打起精神,不上晚自习还不高兴?”周琼潇掏出手机联系那几个吉他手。
姜妁希生无可恋:“我不上晚自习,比人家少跑一步,像余祐那种人不学,就是停下来等人家一步。我真的怕只在实验班坐半个学期就seeyou了。”
景思洋双手插兜,走出平时没有的拽气:“知道学不过我了,我就不会和你一样,来了我就走不来了了。”
姜妁希隔得远远的朝景思洋飞踢一脚,虚晃他一下:“开什么玩笑,走不走我先不说,但我月考绝对比你高!”
景思洋下意识躲了一下,嬉皮笑脸道:“你数学先考上一百再说,考不上咱俩之间永远差二三十分。”
“行,谁分数低谁吃屎!”姜妁希气势汹汹。
景思洋当即应下:“行!”
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两个人已经互相欠了对方几次了。
当年刚开学,景思洋和姜妁希做同桌。一开始以为她是个文文静静的腼腆小姑娘,想不到,熟悉之后,就是个整天企图当爸还让你吃粑粑的人。
高一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姜妁希比他高了一分,各种以一分的优势嘲讽他,不知道的还以为高了一百分。他不甘心,对比单科成绩,发现这样一门门比下来,他五门科比姜妁希高。然后他就拿单科成绩反过去嘲讽姜妁希。
周琼潇这周回家,在网上查看了各种校园艺术节表演《晴天》的视频,决定把一开始定的木吉他换成电吉他。于是询问了几个吉他手,现在换来不来得及。
站在最前面的高个吉他手表示都可以,但是这周怕是得先用木吉他练习。
“行,咱俩加个微信,上周忘记和你加了。”周琼潇道。
许铮燃站在后面小声吐槽:“加一个就够了,还想加几个。”
那吉他手显然听到了,迟疑道:“你男朋友?那还加不加?还是拉个群?”
周琼潇面色如常:“不是,别管他,他甲状腺激素分泌过少,神经系统受损了。”
吉他手笑道:“那行,名字给你发过去了,你备注一下。”
“嗯,柏焓樘?算命的说你命里缺火还缺木。”周琼潇近视,没戴眼镜,眯眼仔细辨认这几个字。
柏焓樘应和着开玩笑道:“还被你猜到了。”
周琼潇也笑了。
看起来两个人互动的很愉快,许铮燃心凉,瘫在合唱台上,生无可恋的唱起:“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就说怎么天凉了,原来是给我心寒了。”
姜妁希抱胸观看了一场大型失恋剧,心中默默心疼许铮燃几秒。
聊了大概五六分钟,周琼潇回来排练:“姜妁希,余祐教会你没?”
姜妁希为难道:“我学不会调调。”
周琼潇深感生活不易,也没想明白当初选姜妁希是把头冲昏到哪一步:“余祐,你和姜妁希去个人少的地方一对一辅导。听听,你去教许铮燃,这是个力气活。”
余祐展开歌词复印件,手机里放《晴天》的伴奏。
声乐室还有别的学生在排练,小声嗡嗡着讨论。这会儿说不上吵,也说不上安静。
姜妁希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下巴搭在膝盖上,听着余祐小声哼歌,一时分了神。
余祐自己顺溜完一遍,抬眸看见姜妁希又走神了,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含笑道:“回神了。”
“嗯?”姜妁希拉回神识,茫然的盯着余祐。
声乐室灯光明亮,但因为这里是角落,还有人站在他们不远处当了些光线,就显得比别处暗。
余祐分明的脸部轮廓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光照下来,映出阴影让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也不厚,也没有涂什么,却泛着淡红色。
对于姜妁希这样的颜狗来说,无疑是致命冲击。余祐这样的人,会找什么样的女孩在一起,姜妁希想到李老师给她说的话。
她不是一个藏得住事情的人:“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没几个。”余祐道。
姜妁希:“……没几个是几个?”
余祐表现的没有很不情愿,但是给现在喜欢的人说前任,他没那个意愿。
姜妁希不想放弃,竖起三根指头:“你说说呗,我保证不外传!”
余祐挪了挪屁股,面朝姜妁希,认真道:“你是真的好奇?”
姜妁希猛点头。
余祐回忆他的那几个前任,其实没有到几个的地步,因为只有两个。一个谈了半年,另一个谈了一年。都挺好,后来觉得不一样了,变得患得患失,总要问他最近和什么女生说话了,说的是什么。他太烦了,厌倦了,就跟她们好聚好散了。关于美好的回忆,他基本想不起来,最多的就是经常一起吃饭,有人送零食,打篮球有人送水,有人帮忙拿衣服,被教导主任撞见教育两句,虽然他也不改。
余祐不认为自己长情,分手忘不掉对方。但至少会专情,喜欢你时不会和别的女孩子走得近。所以他不懂之前两个女生为什么总要质疑他是不是喜欢上其他人了。
“初中谈过两个,高中没有。”余祐道。
姜妁希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又问:“你追的还是她们追你?”
对于谁追谁,余祐感觉都一样,结果在一起不就好了吗:“一个是我追的,另一个追的我。”
“能让追的女生,是不是小说里那种大家闺秀,优雅又文静,学识渊博的。”姜妁希想象不到那个女生会是什么样子。
而余祐却看她一眼:“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姜妁希不理解,“也对,你可能喜欢傻傻的那种。”
余祐又看她一眼:“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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