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8章
画面重演，角色对调。
手术室的红灯持续亮着，烧灼着门外人的焦急。
自己曾经拿过手术刀，面对过一脸期待看向自己的病人家属；也曾经被推进手术室，面对过一直守在床边等待自己醒来的家属。
但此时此刻，坐在了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裴玦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急如焚，真正理解了门外等待的忐忑不安。任何一点动静都牵动着这颗摇摇欲坠的心脏。
裴玦双手十指交叉，用力地夹着，用痛感刺激着自己清醒。脑袋靠在手上，眼睛红了一片，脚尖在地面上不断地敲击着，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不停搅动的想法像是刀子一样在心上一下一下地划着，还是那种很钝很钝的刀子，凌迟着他。
裴琦今天早上还给他发消息说有话要跟他说，明明已猜到了是什么却为什么还要等小姑娘走出那一步？他为什么不在猜到的时候就踏出那一步，去找她，去把自己的心意说给她听？为什么自己不主动一点？为什么非要一直等着？
裴玦开始后悔，他后悔这些年因为觉得有时间就一直慢慢拖着，陪着小姑娘在舒适区里打着转，没有将心意挑明，让他们之间平白错过了那么多的时间。
万一这次裴琦有事——
他不敢再设想下去，脑中只要一浮现起这个念头，心脏就开始生疼，甚至感觉要呼吸不上来了。
原先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都在此刻成了让他最痛的刀。
笑笑简单处理完伤口后，带着一身的绷带也守在了手术室门口。她的脸上全是泪，崩溃地哭着。
裴玦起身走过去，给笑笑递了张纸，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道：“擦擦吧。七七说过，你长得很可爱，笑起来很甜，能让她觉得很开心，所以不愿意看到你哭。”
结果笑笑一下子哭得更惨了，扑通一下就要跪在裴玦面前。还好裴玦反应快，立马伸手搀了一把。
“对不起！对不起！小琦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本来躺在手术室的应该是我的！”
裴玦喉咙堵了堵，想要开口却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好半晌才恢复过来，勉强地提起唇角，有些难看地笑了笑：“没有什么本应该，你们谁躺在手术台上都不对。小琦救你是她自己的决定，你不需要为这个而感到抱歉。我，我只想问问当时情况是什么样的？”
“当时其实是我们发现有私生在跟车。”笑笑抹了把眼泪，冷静下来，组织着语言试图将事情叙述地更明白一点，“刚一开始我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在跟着我们，小琦就说换路线，走那种拐弯较多一点的道就能测验出到底是不是在跟着我们了。”
“跟车？”裴玦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你是说你们在怀疑有人跟车后居然还选择了走一条地形更复杂，拐弯更多的路线？”
笑笑现在也明白这个决定是多么错误了，但当时她们真的就是这么做的，只能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人都进手术室了，再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裴玦只能叹了口气，就算某人现在就能醒过来站在他面前，死里逃生一番他也肯定舍不得骂她了。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笑笑嗦了嗦鼻子，抽泣了一下：“然后也不知道后面的私生是发了什么疯，跟着我们走到一条基本上只能容纳一辆车的小道时突然加速。当时小琦发现了不对，说她们是想要撞上来，就急忙喊李师傅拐弯，但是没能来得及。小琦在撞击来的那下把我护在了怀里，车窗的玻璃碎了，有些扎到了她身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车就已经侧翻过来了。车祸发生得太快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但我知道，本来我应该受伤更重，是小琦护住了我。”
意外的发生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压根来不及防备。裴琦在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就猜到了撞击、车祸是避不开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身边的笑笑给拉进怀里，打算自己替她挡住一部分冲击和伤害。
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裴玦太了解小姑娘的性格了，也知道不管旁边是谁，即便已经清楚自己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裴琦都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也许，知道笑笑在自己的保护下没有什么大碍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个举动真的是太值了。
“不怪你。”
裴玦转过身，盯着手术室门上方一直亮着的红灯，声音有些哽咽地说着。
红色的灯光也染红了他的眼，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小姑娘，现在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他能说出一句“不怪你”已经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也都会将身边的人分个亲疏远近。裴玦不是圣人，理智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对笑笑有什么意见，可情绪上却始终没办法完全做到。因为对他来讲，裴琦是他最在乎最珍视的人，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的女孩这一生都能够不受半点伤害。
“你身上也还有伤，先回病房休息吧。”
笑笑也知道自己在这里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会让人更加操心，沉默着点点头，然后走到了裴玦面前：“在救护车来之前，小琦其实还醒着，她跟我说，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让我把她想对你说的话转告给你。我不希望她有事，但还是觉得，我应该把这句话告诉你。”
裴玦愣了愣，他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裴琦还惦记着他，还惦记着要把想说的话告诉他。
“小琦说，她有一个秘密，藏了很久很久，她不想像阿兰若一样，所以她要告诉你，她爱你，偷偷爱了好多好多年。”
我希望你知道我的爱，知道曾经有个人那么爱你，那样，即便是我不幸离去，也能让我的这份心意一直陪着你。
“是我上次让你担心了，所以你要让我体验同样的感觉吗？”裴玦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好像这样就能透过这层屏障，看到里面的情况，看见他的小姑娘。
秦霄和楚淮青也很快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裴玦站在手术室门口一直盯着亮起的红灯，像个僵立在原地的木偶。
“裴玦！”
被秦霄喊了一声，才如梦初醒般转回头来，腿脚僵直地朝两人走去。
“怎么样？”秦霄眉头拧紧，眼神焦急地问道。
裴玦摇了摇头：“不知道，还在手术中。”
楚淮青看出裴玦的状态特别不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宽慰着：“别自责，所有事情去追溯当初的决定都是没有意义的。相信我，小琦会没事的。”
一句话点破了裴玦的心理，最后的安慰也让他一下子破了防，眼中立马蓄满了泪，瞬间泄了洪。
也许是因为楚淮青的语气温和而坚定，也许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秦霄此刻正站在身边陪他一起守着，裴玦从到医院起的崩溃就藏不住了，低声呜咽了起来。
原来，不是有人从来不脆弱，只是他们的脆弱只会在信任的人面前展露出来。
“我好后悔！今天早上七七给我发了个微信，说有话要对我说，要我在她结束拍摄后去接她。我明明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可却硬是装作不知道，就想等她拍摄结束后自己挑破这张纸！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当时就去找她！为什么不能主动一点？！为什么要一直拖着？！”裴玦都开始搞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也不管对面两个人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了，声音逐渐低下去，哽咽着说了一句，“她要是有事，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楚淮青明白也理解裴玦在自责什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去接裴琦，后悔自己以一种胜券在握的心态等着裴琦来戳破窗户纸，后悔自己不够果敢没有早点向裴琦表明心意……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伸手在裴玦背上轻轻拍了拍。
裴玦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我和她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就是意外。我现在才知道，当初她在门口，就在这里等着我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原来，她当时是这么的煎熬，这么的难安。”
直到今天，裴玦才发现，原来裴琦的身影就像蒲公英，被风一吹，早已在他的生活里漫了野。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声响狠狠地拽动了裴玦紧绷地神经。
裴玦曾经说自己想学医就是为了让门外家属期许的目光不会落空，而此刻，他无比希望自己的目光也能够不落空。
医生摘下口罩，呼了口气，朝三人笑了下：“家属请放心，手术很成功，患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情况也是够惊险的，好在抢救及时，要是再晚一点我们也没办法了。”
足足七八个小时的等待，终于换来了一份心安。
……
裴玦坐在床边，牵着裴琦的手，静静地望着熟睡的小姑娘，一动也不动。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失去这个小姑娘了。
握着小姑娘的手时，他的心里才有了些许实感。刚刚那七八个小时，他好像也跟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https://www.uuubqg.cc/84801_84801581/4288938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