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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权贵


宁王府的世子,应当就是容越了。

        这容越也算是个人物了,他十九岁那年摘得榜上的状元,按道理可以直接入职翰林院,容越却和圣上推辞自己才学尚未充实,没有做官。

        后来沉淀两年,二十一岁时通过科举武试,直接任职御前行走,因为圣上惜他素有才名,对他极为信任,干脆破格授任正五品上国子博士。

        一个刚二十一岁的正五品上国子博士,虽说只是掌管着太学的教学授课事宜,但也不难猜出容越学识之渊博。

        后北方回鹘侵略,边关无守城之将,圣上冒险让容越带精兵一万,越过山海关,直接将回鹘人打回了老家,自此又被授官为正六品镇远将军。

        一身兼文武两职,虽然有照顾世家之嫌,可‘才冠满惊华,信步捏飞花’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来溪乐镇做什么?”千山柳挑眉问道,容越这等人物,皇帝不把他拴在身边供着,还允许他出来游玩?

        “薛夫人是宁王妃的嫡亲妹妹,薛夫人生辰大办,他应是来探亲的。”

        千山柳遂不再问,她又泡了一会儿,给自己搓了搓背和两条腿,就让夜莺抱着自己出去了。

        她的两条腿是在父亲死后被下药变残的,这当然归功于梅儿的大胆和她自己的粗心。

        换一个角度来说,上辈子如果她不那么信誓旦旦,不那么目中无人,就梅儿和陆家那些个手段,连她一根头发丝都伤不着。

        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够谨慎小心,让别人钻了空子。

        “还差一味天山雪莲。”

        听见主子突然冷声,夜莺刚要踏出去的脚步一转,“豫章拍卖馆里正好有。”

        女人紧闭的双眸霎时睁开,“立刻去取。”

        她所中的是江湖常见的毒药,疗愈的药方子她握在手里,上一辈子因为陆府生事,才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

        这一世重来之后,她将药方子的所有药材聚齐,但只差这一味天山雪莲。

        夜莺听了令,冒着黄昏的晚霞快步向外走,她来回递了腰牌给门房看,门房记录后就立刻放了人。

        屋里焚香,支摘窗中透过金黄火焰似的霞光,千山柳就躺在床上,闭眼听着夜莺远去的脚步声。

        豫章拍卖馆设在溪乐镇镇上,与千府相去不远,是以夜莺一身轻薄的黑衣,骑着马在拍卖馆闭馆之前赶到了。

        “哎呀,夜莺姑娘——”

        中年男子正是东家全庆林,见到是夜莺,立刻走了过来。

        夜莺平稳的下马,与他见礼,没失了礼数,随即压低声音问道:“全掌柜,那株天山雪莲可还在?”

        身后的伙计们有做完工的已经开始关门了,全庆林一拍大腿,“您来的晚了一些时候,两天前那株雪莲被转送到京城拍卖馆去了。”

        夜莺微微前倾的身子再次挺直,没说什么,只是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起来。

        全庆林见她神色如常,又问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夜莺是给千家的那位做事的,豫章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女人摇摇头,“您这话就别往外说了。”

        言外之意就是别问了。

        她又是一作揖,全庆林也连忙回了礼,起身时却见她又已经打马往千府的方向去了。

        有跟他亲近的伙计立刻凑到全庆林身边问:“东家,她这是做什么来了?”

        “做你的工去,不该问的别瞎问!”全庆林一皱眉,捋着自己的短胡子,将那伙计轰走了。

        那伙计悻悻而归,对身边人耸了耸肩。

        夜莺回到暖香阁时,千山柳早就没了睡意,她披着头发,听夜莺汇报完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一句,“明儿个陪我去趟万山斋。”

        万山斋,就是千府的产业。

        千山柳为了打理这份产业,从小到大跟着千里斋走南闯北,对从商一道耳濡目染,十四岁她就开始插手万山斋的事务,直到今日,千里斋突然去世,千山柳不得不担起这个沉重的担子。

        幸好目前来看,一切都有序运转,只要将陆家碾到尘埃里,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她。

        女人松了口气,又说道:“等参加完薛夫人的生辰宴,你我便上京。”

        上京干什么?

        自然是去拿天山雪莲。

        夜莺自幼就跟着千山柳,属于千山柳的私卫之一,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性极为了解,只感觉自从前些日子老爷死后,小姐的行事章法都变了许多。

        更为谨慎,本性中的骄躁和狂傲也平和许多,但所思所虑却更如深海一般,不能让人猜测。

        想着,夜莺应承过后,就退了出去。

        第二日,阳光好似针尖麦芒似地晒到万山斋里,夏掌柜吩咐过家主今日要来,万山斋后院店铺的小厮一早就在门前守着。

        等听到那轮椅的“吱嘎吱嘎”,压着青石板的小路时,坐在门前的两个拿着扇子扇风的年轻人打起精神,起身往那边看去。

        豫章夏日雨水偏多一些,是以虽然炎热,但依旧带着沁人的阴凉。

        路边的野草偷偷向小径上延伸,还没长成茂盛的灌木就被人踩在了脚底。

        夜莺推着自家主子,在缓缓打开的大门中进入万山斋。

        “家主。”

        小跑过来的账房先生夏守仁,中年模样,身材矮小精瘦,老老实实地给千山柳行了礼。

        夏守仁和昨日的那位灰衣老者是连襟兄弟,两人父母早逝,也没有成家,一直相依为命,千里斋在世时,共同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两人从小看着千山柳长大,对千山柳极为忠心。

        哪怕是上辈子千山柳被困在后宅之中,两个老人也拼了命想救她出来。

        千山柳靠着轮椅的后背微微前倾,对他点点头,“叔,进里头吧。”

        三人一道往账房走。

        偏厅都是忙着晾晒草药,发货出门的女工,正厅里是络绎不绝看诊的平民百姓,忙中有序。

        不断蔓延的药香,将人的心气都泡的和缓了许多。

        “东家好。”

        常年做活的女工一边拿着捆扎的药材,脚下匆忙,对千山柳笑盈盈地叫道。

        一路上皆是如此,千山柳见怪不怪。

        千山柳照常的白衣,脸上似是蒙了一层雾,偶尔对众人笑笑,偶尔又默不作声,从偏厅到账房的路不长,夏守仁一路走来,却总感觉她有了些变化。

        中年人思略之间,三人七拐八拐,穿过垂花门,就到了地方。

        一圈又一圈的黑衣侍卫步伐整齐地巡逻,穿过花园,有一部分人守在账房前,见到几人来了,立刻见礼。

        夏守仁跟在千山柳和夜莺身后,一同进了帐房。

        “家主,自老爷去世之后的所有账目,都锁在了暗室里。”

        千家和其他普通的商人有些区别,江湖之间的人情往来,千里斋在世时关系与这些人更是错综复杂,是以万山斋保密机制做的极为妥当。

        夏守仁将书架旁挂着的画卷慢慢向上卷起,随即在后面的墙壁上推出几块砖,又在各处敲了几下,墙面便缓缓打开。

        万山斋的业务在千里斋去世之后,就如数交到了千山柳的手上。

        夏守仁在得知老爷噩耗,迅速联系自己的兄弟——夏守义,压住了几个异己之后,万山斋以及千府这艘巨大航船的船舵就彻底掌控在了千山柳的手里。

        她重生之后不止一次筛查万山斋的账务,将陆家的探子一个一个都拔出去之后,才放下心去审梅儿。

        “东家,万山斋这几年在豫章周围几个州府大大小小都开了许多分店,但如今京城那边的几个铺子和咱们较上劲,这半年来,大大小小都亏损了不少。”

        万山斋论辈分在全大魏朝也只经营了不到二十年,但因为万山斋的药材质量高,不仅有自己私自经营的药田,而且还招揽了不少行医世家作为药铺的人才储备,是以十多年就从小药铺发展成了头号药商之一。

        但这样一办,就挤压了原先老牌药铺的得利空间。

        夏守仁捋着自己的短胡子,将这周刚刚清算完的一堆账本递给千山柳,随即双手背在身后,沉吟着说道:

        “小姐,如今我们的药铺,是时候该往京城发展了。”

        千山柳本意就是要开拓京城的业务,她手指敲了敲毫无知觉的膝盖,“回头我上京,还得麻烦守仁叔您看着家里,别让外面的人给盯上了。”

        她重生后,就交代过夏守仁小心陆家。

        夏守仁虽然不知她这么交代的原因,但从此和陆家来往的时候也是小心谨慎万分。

        “我晓得,您放心吧。”

        说罢,夏守仁从暗室里走到柜台处,将一副花贴递到了千山柳的手上。

        “姑娘,陆知柏给您送了拜帖上门,”

        至于为什么拜帖要送到夏守仁手上,自然是因为千山柳重生之后便拒绝了陆府的所有贴子。

        陆知柏想对千山柳献上殷勤却没有门路,如今没法子求到了夏守仁的头上。

        千山柳眸子间划过一丝厌恶,她上辈子也是全数拒绝了陆府的邀请,她本就不喜欢他,若不是因为父亲的嘱托,根本不会和陆家牵扯上一丝关系。

        所以她上辈子嫁进了陆府之后,还没洞房就直接搬到了小佛堂居住。

        女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微微掀开那花贴的内容,

        ‘六月十六,花好月圆,薛府为薛夫人庆生,望卿应允。吾心甚念。’

        她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拿起案几上的纸笔,随便拿出一张白纸,就开始书写起来。

        ‘吾单独赴往,贵公子无需费心。’

        几个略显潦草而随意的大字浮现在宣纸上,女人手指将那白纸随意叠了叠就交给夏守仁:“叔,回头您叫人送到陆府上就行。”

        夏守仁接过那白纸,平整地塞到了袖里。

        千山柳和他说了两句话后,就推着轮椅和夜莺回了千府。

        而那副花贴,则被随意撕碎扔在了万山斋和千付相同的小路上。

        大风猛地吹来,千山柳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皱眉:“给薛夫人准备几套京城流行的新衣和首饰,给薛大人打点的银子换成送给薛夫人的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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