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五四〕喜从天降
李老夫人要给顾溪亭挑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的事,被瞒得死死的,顾府上下大抵除了白妈妈和青萤,还真就没人知道。
温鸾更是不必说。
她难得过了个十分有趣的乞巧节,也在节后如约请了表姐妹们一顿春熙楼的酒宴,之后的日子便又恢复到了先前。只姐妹之间的关系稍显得更亲近一些,起码十娘再不会见了面就哼哼。
这头日子便到了七月末。
首饰铺的掌柜送来了温伯诚给妻女的一封信。
从前答应过每隔四五日便书信一封。可一封信来回便要画上快一个月的功夫,往往是两头最新鲜火热的消息,隔着车马到手里已经凉了许久。
这次的信还是和从前一样,先送到二房顾氏手里。顾氏拿着信便到了松柏堂,与温鸾一道拆开信看了起来。
信里说的不外乎是温家的一些近况。尤其是温伯仁和温仲宣的秋闱准备,更是详详细细写了几页纸。
他还是没有提温家如今在凤阳是不是还和从前那样顺顺利利,也没提漕粮的事,只是告诉妻女,叔侄俩又做了哪些章,从前的先生见了如何如何夸赞了他们一番。
又说此番秋闱前,他打算去庙里送些香油钱,求菩萨好好保佑叔侄俩。
他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末了又拿狗爬一般的字,写着想念妻子,想念女儿的话。
信看罢,自然是要提笔写一封回信。
和从前一般,依旧是顾氏执笔。
可这一次,瑞香才研墨,顾氏的脸色就变了,捂着嘴就往旁干呕。
“阿娘?”温鸾吓了一跳。
还是松香最先反应过来,忙出去喊大夫。
瑞香丢下墨,与明珠一道扶住顾氏,又是端茶,又是轻抚胸口,这才叫人喘上几口气来。
李老夫人也听到了动静,匆忙赶来询问情况。都是一群小孩儿,最大的如松香,也不过才十五岁,哪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叹口气,让白妈妈上前帮衬。
不多会儿,松香带着大夫回来。那大夫常给顾家人看诊,与老夫人见过礼,这边探看起顾氏的起色来,等细细号过脉,起身道贺:“恭喜恭喜,这位太太这是有孕了。”
温鸾一下子傻住了。
伺候顾氏最久的明珠这一时也怔愣住,回过神来,噗通跪在了地上,抓着呆滞的顾氏的手,就喊:“夫人,夫人!您听到了没,您怀孕了!您又怀孕了!”
李老夫人的神情跟着变了,喜道:“这可不容易!大夫,快看看,她身子骨如何,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
顾氏自从坏了身子,被大夫笃定不能再生后,果真是一直没再有过身孕。不然也不会有了温鸾。
眼下突然告诉她,这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孩子,她怎能不呆滞。便是温鸾,也跟着欢喜得快跳了起来。
听松香简单地提起顾氏过去生产坏了身子,又被诊断不能再孕的情况,大夫摸摸胡子,又坐下号脉。
“不碍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多年未孕的妇人突然发现有了身子的事情。这位太太年纪不大,虽然底子有损,不易有孕,可想来这么多年调理下来,身子已经转好,自然就还有再孕育的机会。”
大夫说着,开了方子,又叮嘱道,“这一胎要多注意,平日里少吃多餐,不必大补,小心对孩子不好。另外等胎稳了,要记得少动肝火,平日里晨起黄昏,多慢走锻炼锻炼,日后好生产。”
这么一吩咐,明珠等人纷纷应是。
等药抓来,顾氏当即就被送回温兰院小心看顾起来。
人一走,温鸾就整个人安静了下来,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句话。
上辈子,直到温家出事,阿娘都没有再怀过孩子。那大夫说她身子坏了,就好像一直坏到底……
那时候,阿爹也是什么好的什么补的都紧着给阿娘。鹿茸人参燕窝熊掌,只要是钱能搞到的东西,温家从来不缺。阿爹虽然不说,但心底也许还是希望阿娘能再给他生一个孩子的吧。
那这辈子,这个愿望一定能实现了。
温鸾忍不住泪眼婆娑。
李老夫人笑着携了她的肩膀,嗔道:“傻孩子,怎么哭了?你阿娘能有身子,这是好事,不管是再多一个弟弟,还是多一个妹妹,都是温家的孩子。”
温鸾笑着擦了擦眼角:“我这是高兴。”
她偎进老夫人怀里:“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高兴。因为阿爹阿娘他们会高兴的。”
老夫人心下喟叹,将人搂得更紧:“是啊,都会高兴的。”
顾氏再有孕的事一出,顾府上下便都有了消息。这孩子不必说,就是温伯诚上回来顾家时怀上的。
夫妻俩在家里这么多年没再添上一儿半女,这几个月不见,再碰面,倒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居然就这么怀上了。
一时间,有人去温兰院探望,也有人跑到松柏堂,有意看两眼温鸾的反应。
李老夫人嫌恶她们的举动,将温鸾护得牢牢。
温鸾却还是和从前一样,陪着老夫人念经、每日练字誊抄经书,或者跟着白妈妈做会针线,跑去温兰院陪顾氏说说话,吃吃点心。
原本由顾氏写的回信,最后落到了温鸾手里。
温鸾很直截了当地把顾氏再有身孕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阿爹,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永安城看看阿娘,或者把她们娘儿俩接回家去。
她写完信,让瑞香出去喊惯常帮着送信的小厮过来。
小厮没来,来了顾溪亭。
“表哥。”温鸾叫了一声。
她写信的地方,是松柏堂的一处小书房。原先还是顾溪亭少时习字的地方,后来就搬去了现在的吴霜院。小书房就此空了下来。
直到温鸾住进李老夫人的抱厦,老夫人直接将小书房又给了她用。
顾溪亭笑道:“我明日要启程去凤阳,特地来问问你,可要带什么东西。正好见你身边的丫鬟想找送信的小厮。”
他随意地找了地方坐下,淡淡地笑了笑,“你要给你阿爹写信?要是信得过我,这份信我帮你送。”
温鸾吃了一惊。
上回顾溪亭去凤阳,她还不知道究竟为的什么事,这次又去,总不能是国子监在凤阳还有什么分部需要他过去打理。
那么……就是皇城司的事了?
想起顾溪亭的身份,温鸾索性丢开那些乱七糟的猜想,直接道:“表哥能帮我送信?”她递上刚刚封好口子的信,“那个……那就拜托表哥了。”
商队有自己的路线,一封信送回凤阳,不定要在多久以后。可顾溪亭既然直言说去凤阳,那肯定途不会改道。
温鸾这么想,又说,“表哥去了凤阳,见到阿爹,能顺便问问我家四叔和阿兄秋闱的情况么?”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目如清潭,眉若远黛。神色间满满都是殷切的期盼,全心全意都是信任。
顾溪亭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别开脸,咳嗽道:“自然可以。”
算算日子,等信送到凤阳,也的确差不多就该到了秋闱的时候。温家叔侄的秋闱,温家多少人的心都牵挂在上头。
顾溪亭在心里叹息,不由又看了温鸾一眼。
乌黑浓密的长发顺滑亮泽,大大的杏眼,眨巴的时候好像有星光在闪烁。鼻子挺秀,嘴唇红润,整个人娇娇柔柔的……要不是年纪还小,又目光清澈,只怕就要成了别人口的媚色。
“除了信和话,还有什么想带去凤阳的?”
顾溪亭的话,叫温鸾抿了抿唇,绞着手指,费力思考。
“我……那有两副鞋底,要不……”她抬眼,小心问,“要不表哥也帮我顺路带给四叔他们?”
顾溪亭一时不解,等看到丫鬟送到手边的两副鞋底,不由笑出声来:“行……我帮你送……不过这模样……穿着只怕会不舒服……”
两副鞋底,针脚粗细不同,走线也十分弯曲,一看就是新手所做。
虽然穿在脚下不定能看出什么,但是硌脚……可以说是逃不了的。
他看看温鸾,再看看鞋底,笑得不行。
温鸾涨红了脸。
“我才学会的!”
她还记得之前说要给他纳鞋底、缝扇套的事,忙不迭又叫,“等……等我给表哥做,一定手法娴熟!”
顾溪亭忍着才没笑到肚子疼:“好,等你手法娴熟的……鞋底。”
这一等,还不知要等多久。
温鸾从顾溪亭出门那日起,就算着日子,这一算便过了月,过九月,又慢悠悠到了十月。
顾氏的肚子圆了。
温鸾身上的衣裳也多了一些。
她平日里依旧是按部就班的过日子,陪陪怀孕的阿娘,陪陪李老夫人,然后就是偶尔出门去找陆娉婷吃吃茶。
被拉着到陆家的女学跟着上了几堂课,温鸾实忍不住,抱着陆娉婷的胳膊就哼哼唧唧求饶起来。
“你呀,就是懒。”陆娉婷戳了戳温鸾的额头,“明明这般聪明,先生在上头说个一二遍的话,你立马就能记住,可就是不肯老实坐着。”
温鸾胡乱点头:“我就是不学无术嘛。左右不考女状元,何必这么费心费力地去学。”
倒不是她不肯学,实在是……自从出了陆九娘的事情,陆家女学里多请了位女先生,日日都在那儿教授女四书。
什么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叔妹第七。
什么凡为女子,习以为常。五更鸡唱,起着衣裳。盥漱已了,随意梳妆。拣柴烧火,早下厨房。
她听得耳朵生疼,实在不明白,堂堂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娘子为什么要去学这些东西。
陆娉婷也知拿她没法,只能摇头。
这日,临送温鸾出门,陆家的一个下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跑得急了,还摔在地上打了个滚,看得温鸾胳膊肘发疼。
那人爬起来,满头是汗,也不叫疼,张嘴就喊:
“了!大姑爷举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说下雪的几位……潮湿的南方只有雨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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