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嫁祸
孟清瑄知道,现在和齐语说这些没什么用,他已经有了动摇。
“少爷,我明白了!”
“希望你是真的能够明白!金人不像表面那般简单,头脑也并非我们想的那般拙笨!”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齐纹,不想再失去齐语了。
他不期待齐语能够立马成功,他只希望齐语能够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孟清瑄脸色有些苍白,他立马闭上眼睛,好缓解一下刚刚因为过度劳神而伤的身体。
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脆弱了,连多说几句话都显得万分艰难。
一股自责感油然而生,如果当初自己也去学武,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趴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京都伊,张府。
赵皇一身素白色衣衫站在张严默灵柩前,手里拿着香,朝灵柩拜了三拜。
香烟袅袅升起,两旁的白蜡轻燃,四周的人都安静的待在一旁等候赵皇的安排。
赵皇突然跪在了地上,四周的宫女太监以及在外远一些的御林军也都跪了下来,一个个的都低着头。
一抹白色的身影躲在里面,被帷幕遮挡,只露出了小小一角衣衫。
“老师,子衿回来了,你应该开心了吧?你的心病是不是也应该放下了?”
赵皇说着便将眼睛撇向那露出来的一角,不过一秒便又撇走。
“朕知道,老师心系天下,有满腹才华,有功名抱负,更有青云之志。无奈,为世俗所束缚,一腔热血被付诸东流。意在彼,而身在此!”
赵皇顿了一顿,又快速扫了一眼帷幕。
“当初高中之时,与孟参知交好,最终却不得不因为立场不同,各为其主,而不得不避嫌!
朕心知老师之苦,亦懂老师之忧。可朕没有办法,朕不够强大,需要世家支持,而不得不打压新贵!让老师夹在中间为难,里外受敌。”
说着便开始烧起了纸钱。
“朕从小便不得父皇喜爱,母后早亡,母族没落,朕身为太子,一国储君,竟比不上宁王尊贵。只因他有父皇的宠爱,母亲又是他国公主。”
纸钱烧了一阵,帷幕后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看着盆里的纸钱烧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赵皇突然感觉万分难受。
“子衿,朕知道你在这里!也知道你不想见到朕,可朕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情,朕只是随口一提,孩童而已,算不得真。你还不肯原谅朕,原谅老师吗?”
子鱼回来的那一天,满身狼狈,全身上下都滴着雨水。
你们在做什么?这是我哥,张府的大公子,你们的大少爷!
白面书生也同样满身狼狈,但他没有去顾自己,而是上前去为子鱼解围。
子鱼冲到张严默的卧房,他听到了赵皇不小不大的哭声,原本心急如焚的他,此刻突然停下来。
转身走向了一侧的墙角暗处,默默蹲了下去。
眼泪和着雨水一起落下,不知何时起,他直接蜷缩在地上。
这个姿势,一直持续到天明。
子鱼还是不从帷幕后走出来,赵皇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也不想强迫他。
便又自言自语道:“只怪朕自己,直到现在都未将师母找回来,一直让你们以为她已早逝多年。”
子鱼听到这句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原来真的没有死!
他的脚已经定住了,他好像走出去问问赵皇,这是不是真的?
可他不可以,至少是现在不行。
赵皇看着子鱼无动于衷,知道自己今天一定见不到子鱼,转身就走了。
虽然他是皇帝,可是他不想让子鱼为难,更不想强迫于他。
没过多久,张府安静下来,只有烧纸的声音,以及有人瘫倒在地的声音。
黄昏的阳光洒落下来,院里的地上便泛着淡黄。
孟清浅抚着“风月”,看着不远处的天空,朵朵白云漂浮,悠悠而过。
红的紫的如花绽放。
树上早已空空荡荡。
“小姐,林公子好像不见了。”韵儿刚从外面回来,跑得急,略微出了点汗。
“他有武艺傍身,不用管他!”
孟清浅一边说着还不断拨着弦,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小姐……”
“难不成他不见了,我还要派人去找他?”
他又不是她哥哥,凭什么不见了还要去找他?况且他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韵儿听到这句话后,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便再未开口。
孟清浅觉得自己实事求是,无愧。
是林子仪自己做错了事情,怨不得别人。让一个十岁小孩家破人亡,是他的过错,她没说他残忍,已是对他格外开恩!
“你去看看白棋,看他有什么需要的吗!”
关外,密林。
林子仪躺在一棵树上,手里拿着不知名的烈酒,眼睛早就已经眯上了。
老乞丐,你总要我去偷东西,你自己怎么不去?
小乞丐,谁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的?翅膀还没长出来,就学会质问我了?
哼,你这老乞丐,又老又懒,还喜欢指挥人,也就是我不嫌弃你,到现在了还跟着你。换其他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哼,你这小乞丐,又小又丑,还爱发牢骚,也就是我不嫌弃你,现在还养着你。换其他人,早就把你扔了!
你才丑,又丑又懒的老乞丐。
小乞丐,你说什么呢……别跑……看我今天不打你……你才是又丑又懒!
略略略……我屁股在这里哦,你打不着!
小乞丐说完之后,就立马跑开了。
林子仪的嘴角突然扬起,一口酒又送入口中。
都说酒能解千愁,一杯酒下肚,万忧皆可消。可我这,岂止是一杯酒?
果然,这话不可信,什么酒能解千愁?不过是醉人自醉罢了。
林子仪自嘲似的在嘴角轻哼了一声。一群骗子,还有她也是骗子。
为什么都不相信我?老乞丐,如果你在,你会相信我吗?
林子仪突然将酒瓶抬起,往自己嘴里灌去。
酒倒得太猛,以至于湿了肩上以及胸前的衣衫。
他是盗不错,可他说过,他只盗穷凶极恶之人。而且,哪怕他们再坏,他都不会取人性命。盗的大部分金银,除去一小部分卖酒的钱,大部分都会还回去。
这是他小时候定下来的规矩,从未被打破过。这次亦不例外,他盗金盗银不盗色,只拿钱财不拿命。
为什么没人信他呢?
几日前,九重关街道。
孟清浅与韵儿商量好,要去街上逛一逛,采办一番。虽然,现在战事未起,可关内一些人还是很紧张!
因为少了南来北往的许多人,他们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街道上,也是人群稀落。
林子仪非要跟着一起来,孟清浅本来想不让他来的,可后来放弃了。也许他在树上,待无聊了,想出去走走。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他们循声而去。
“哟,这不是高高在上的白家少爷吗?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还要靠要饭才能活命!”
“和他废什么话?直接上,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平日里,他可没少欺负我们!”
“对,打死他,打死他!”
一群孩子正围着一个小乞丐,对他拳脚相加。小乞丐被围在中间,死死护住自己的头,身子蜷缩在了一起,不管被踢得有多痛,他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林子仪突然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立马冲上去,将那些小孩呵斥走。
孟清浅与韵儿都未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子仪。
原来,他这么凶的吗?
孟清浅过去将小乞丐扶好,帮他拍掉了身上的灰,这才发现,他身上是上好的云锦。只是因为没洗,再加上刚刚被踩的鞋印,而显得分外脏。
“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在何处?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你不见了,他们都不找你的吗?”
韵儿在一旁提醒道:“小姐,你一下子问这么多,人家只是一个小孩子,该如何回答你这么多问题?”
孟清浅看到他害怕的缩了缩,便握紧了他的小手。发现他脸上、手上都是污泥,便拿出自己的绣帕,替他擦拭。
韵儿反对,差点将她的帕子抢走,可被她瞪了回去。
孟清浅将他带回了家,并安排了两个丫鬟过去。发现,他非常不对劲,不喜欢人亲近,还老爱一个人缩起来。
孟清浅疑惑,便让人去查,这才知道,原来他被灭门了。
秋雨阵阵,秋雷滚滚。
白棋听到雨声还有雷声后,用被子将自己裹紧,然后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小声哭泣。
突然一声惊雷直逼白棋所躲藏地的窗户,白棋一下就吓蒙了。
“小姐,今天你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不知为何,在房间里面闹起来了。”
孟清浅赶紧跑了过去,发现他一个人正在雨中发狂,两个丫鬟都拉他不住。
不是打人,就是咬人。样子特别可怕,一个十岁的孩子,眼睛里面竟然带着仇恨。
孟清浅走过去,抱紧了他,将他紧紧圈固在自己怀中,看着他的脸,被雨水洗了一遍,万分痛心。
“姐姐很温柔的,你乖乖的好吗?姐姐不是坏人……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对吗?”
雨珠打落在她头顶上的油纸伞上,四周的雨水溅起湿了她的裙摆。怀里的小孩终于安静下来,没过多久,他便晕了过去。
查!一定要查!
孟清浅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孟清浅站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林子仪经常躺的那棵树,心绪迷乱。
“小姐,白府被灭门已久,那时少爷都还在九重关。我们派去的人查到是江南之盗所为。”
“江南之盗洗劫了云李两家的库房,珠宝太多不好放,便悄悄放到了白家。事后消息被走漏,江南之盗便逃到密林,而珠宝留在了白家。”
“不知道哪里来的盗匪听说后,便连夜赶过去,洗劫了白家。”
“小姐,江南之盗曾与白府有过过节。”
韵儿的话,一直在孟清浅脑海中回响。
终于,孟清浅支开了韵儿,单独去见林子仪,他正在树上喝酒,神色不明。
林公子真是好悠闲,清浅自愧不如。这借刀杀人虽好,可还要良心过得去,那才是真的好,林公子你说对吗?
不知哪里起了一阵风,勾回了孟清浅的思绪。她睁开眼睛,发现树上仍旧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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