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静心咒
众人均以为沈小檀是被背后的裴翊突然接近，才吓得炸毛，纷纷开口玩笑。
“姑娘胆子也太小，待会若是见到鬼魂可怎么办？”
“可别被吓哭了吧！我们可不会哄小姑娘！”
他们同刚刚出现的裴翊攀谈，根本没察觉到沈小檀正身体不稳地轻摇，眼中猩红眸色闪动，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清明。
若是此刻……失去控制……在场众人……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沈小檀和他们距离这么近，此刻如果举剑，她毫不怀疑自己能一剑一个。
脑中如齿轮般不停在混沌与清醒间反复轮转，沈小檀闭眼，想将脑中杂音扫地出门。
却断片一瞬，手先脑子一步，直伸向被黑布重重包裹的不悔剑！
随即，她腰间不知被什么硬物轻戳一下。
沈小檀猛然睁眼，黯然的瞳孔挣扎着聚焦，手从背后滑至腰间，指搭剑柄。
凡剑欻地出鞘，将那硬物横着劈成两半。
“哎呦！”
身后传来青年的低声惊呼。
腰间有轻微灵力注入，像是雪山融的冰泉水清冽纯透，将她脑中的怒气梳理平静。
沈小檀眸中煞气尽散，这才完全恢复神志。
……怎么回事？
她刚刚因为一魂三魄缺失，差点失去意识，本能拔出不悔剑，想要将裴翊，甚至在场众人都杀了。
为何会突然恢复正常？
沈小檀不解回头，看向腰后那股让她冷静下来的灵气。
只见刚刚那书生狼狈地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根被劈断的毛笔，强装镇定抖着手道：
“我见姑娘有，有走火入魔之相，所以写了个静心咒……”
静心咒？
沈小檀侧过腰一看，果然见那里闪着浅蓝色荧光。
灵力写下的静心咒，的确对魂魄缺失的后遗症有缓解之效。
众人听书生一说，觉得这位姑娘的确不是单纯的被吓住，更像是走火入魔。
想起自己开的玩笑，众人噤声一阵后，有些下不来台，便开始转移话题。
“姑娘怎会无缘无故走火入魔呢？”
“练气期都能走火入魔的我是头一次见，姑娘怕是有什么执念吧？年轻人，莫要执念太深。”
灵犬的主人老霍突然自来熟地劝道。
书生一句话将众人思路纷纷带歪，根本没把沈小檀片刻的灵力爆发往魂魄缺失一事上想。
“……是，不小心走火入魔。”
也好，走火入魔总比魂魄缺失更好解释些。
沈小檀没继续同众人谈论，侧身将白衣书生从地上拉起。
“对不住，一时慌张，断了你的法器。”
“没，没事，姑娘也帮过我。若不是跟着姑娘，我连考场都进不来呢！”
那书生起身，将断笔从草地里宝贝地捡起。
他赧然道：“我也就只会画点静心咒之类的，其它的事情完全帮不上忙。”
虽是这么说，但他看向断笔的神色还是有些怅然。
这书生是好心想帮她，却反倒被劈断了法器。
沈小檀心中有些愧疚，她将那断笔用灵力接好，看着勉强能用了，便递了回去。
心中又想，前世她还在仙盟接小单子打怪升级时，听说过妖兽姑冼的狼毛刚硬，适合拿来做笔，等她事情忙完就去蓬莱一趟，用蓬莱玉骨和姑冼狼毛，多做几根更为精细的，赔给这书生好了。
现下第一轮考核，她可以暂时护他周全。
于是沈小檀收剑，迎着月色冷清道：“跟紧我，别走丢。笔日后赔你。”
众人都走后，书生重新背上书箱，跟在她身后。
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道：“小檀姑娘的承诺，我自然是……信的。”
他嘴角笑容浅淡，没有一点莽撞书生的影子。
·
三更夜半。
三位考官在裴氏酒楼的大堂内施了结界，圆弧型结界三丈，散出熠熠金光，里侧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他们放下刚刚报名时面对考生的考官架子，评价起此次考试的考生情况。
“这个考生竟然在院内到处翻柜子水缸。他是在找人还是找老鼠？还有这个，他在花园里挖什么坑，种地吗？”
乌立安无语地把手往空中一挥，将下一个考生的情况拉到面前。
他继续道：“一百名考生，裴家今夜不用睡了，也不知沈小檀究竟是怎么想的，定下这样麻烦的考题。哪有考官自己都不知道考题答案的？万一到时候找不出丢失的小孩怎么办？”
“玉笛小判官，我知道你自从入门时和大师姐切磋一顿，被惨揍之后就对她颇有意见，但考核之事还是就事论事。”
此刻周围没有其他人，荀落仙说话也没那么多规矩，她曲身轻轻揉捏酸痛的小腿，体态放松，像和煦春风下轻摇的紫藤萝。
荀落仙回道：“这事情之前仙盟不也查了？结果你也知道，不了了之。仙盟不敢查，那不就只能靠我们逐日宫。”
乌立安觉得荀落仙说得有理，但又不想承认。众人称他【玉笛判官】，是说他考核判定铁面无私，但扯到人情世故，总是糊里糊涂搞不清楚，有时候像个小孩似的。
玉笛判官道：“她这样不是叫裴英师兄难做么？让一群外人进自家到处乱找。”
“有什么难做？裴师兄入门这么多年，你有见他回过家一趟？”
荀落仙言下之意，裴英根本不关心家人死活。
“这……他是因为门中事务忙碌，所以才……”
荀落仙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男人她见得多了，像裴英那样装得面面俱到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
段位太高，玩不过。
但荀落仙也不打算和乌立安多说，毕竟说了他也不会信。万一哪天一个顺口把她给供出去，指不定裴英会在背后给她使什么绊子。
裴英嫉妒心强，说不定大师姐的死——
荀落仙捏腿的手猝然一停，打住心中的危险想法。
她从袖中掏出一瓶淡紫色仙露浇在手上，沁人的花香微微扩散在结界内。
荀落仙转口道：“而且你也太小看裴家了，别说是一百名，以他们的家业，上千个考生也出不了乱子。否则仙盟为什么不敢和他们硬碰硬？”
荀落仙优雅地将毛豆壳剥在碟子里，正打算开始痛快淋漓地大吃一顿，就见一旁躺在几个长凳拼起来的硬木头简易床上睡觉的第三号考官，像是终于睡醒了似的，直挺挺坐起身来。
还抓了一把她剥好的毛豆喂进嘴里。
荀落仙嘴巴张了又闭，语气有些生气：“颜——”
“哎！”
三号考官瞬间便清醒了，又抓了一把毛豆喂进荀落仙嘴里。
“师姐啊，辛苦了，吃点东西。”三号考官面上还戴着黑布巾，看上去十足可疑。
荀落仙被自己剥好的毛豆封口，一双倩眼都快把她瞪穿。可三号考官毫不心虚转过视线，看向空中的灵石投影。
“考试进行得怎么样啦？哦，仙盟灵犬！”
三号考官声调蓦地抬高，语带夸赞。
“这个拿来找人倒是专业对口。”
乌立安见她终于醒来，觉得身上担子好歹轻了一点，口气便也松了一点。
“这大汉刚刚半路走丢，便是跟着这条灵犬走出【十三方鬼迷阵】的。”
几人心下都是想着，靠这条灵犬定然能找到八位失踪小孩的去向。
果然投影中，那条灵犬在荒凉的小路上指南针似的绕动一圈后，尾巴惊叹地竖起，然后拖着他的主人，朝一个锁住的门板而去。
……
破旧木门上密密麻麻贴满符纸，六六伸手一探，甚至还有结界在此处。
灵犬不停地扒拉着门上符纸，霍老哥正打算一把敲掉门锁，便被一只手拦住。
裴翊皱眉：“此处是我裴家禁地……”
老霍鼻孔中发出一声嗤笑。
“禁地？怪不得，仙盟的人来时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吧！”
越是要拦，众人越是觉得当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老霍才不吃他们这一套！他眼疾手快将裴翊推开，便从腰间抽出斧头，连门带锁直接敲烂。
拦什么？他们就是心虚了！
---
乌立安看着投影道：“那六六手法不错，老霍胆识也行。”
荀落仙袖里乾坤甩出一本书，刷刷翻动。
“奇怪，这地方之前仙盟的灵犬没查到过……”
三号考官嘴里嚼着咸毛豆：“该不会第一轮考核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吧？我先说，我觉得第一名得颁给那条名叫敖敖的灵犬。”
---
众人随着霍老哥进了院子，身后残破的门板被风吹得咯吱响。
一阵风卷起石板上枯叶。
院内枯寂，一片荒芜，四处都是腐败的气味。
这是个废弃多年的院子，沈小檀脚扫过地上枯叶，底下的玉石砖仍能隐约看出，院子主人的地位并不低。
院内彩绳编织的秋千架，已经断了一根绳，上面的木板被另一根灰败的彩绳斜吊着，在地上摇摇剐蹭，发出阴暗的摩擦声。
一人高的天然奇石上，流着人造的小瀑布，水滴打在小池塘，铺满了花瓣与风吹来的枯叶上。
枯叶在水面浮浮沉沉，让众人背后生出一道寒意来。
“这是何处？”
“这是我娘以前住的院子，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裴翊轻巧地答，仿佛死的不是他亲娘，而是路边的一个乞丐。
灵犬的引路还未结束，但众人已经发现院中的异样之处。
院子里的花草尽数枯萎，都是一碰就能化作飞灰的空壳。
但墙角处，有一丛大得令人惊诧的紫牡丹蓬然盛开，垂下的花枝妖异，像活物般在地上缓缓朝众人爬动。
“唉。”
裴翊叹了一口气，神色无奈。
“不是我要拦着诸位，实在是我娘死后魂魄不愿归于鬼界，附身于这株丹福郡运来的绛紫牡丹上。”
“裴某实在是……有愧。”
(https://www.uuubqg.cc/83334_83334672/4197081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