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璐瑶愣在了原地，她还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情况，一转眼之间，似乎整个世道都变了，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属于那个人的位置，变得空空荡荡的。那一句“紫叶”也无法叫出口了。璐瑶半张开嘴，却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什么。
子寒有点紧张，他从来没见过璐瑶对谁这么上心，现在的璐瑶看上去像是被谁抽走灵魂一样，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那种处变不惊。
璐瑶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心一下子就空了出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差一点腿一软坐到了地上，还好子寒在一边拉住了她，她转头看了一眼子寒，眼神空洞迷离，失去了光泽。
子寒赶紧拉住璐瑶，让她镇定下来，这也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主帅变成了这个样子，子寒很快就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军心涣散，全线溃败，这样的话，别说是北境呢，就是大陈在不在都两说。
作为谋士，子寒也不能代替璐瑶做决定，他心里着急，皱着眉，紧紧地抓着失去了精神的璐瑶。
王帅看了一眼子寒，也知道现在情况的严重性，似乎也感受到了紫叶的重要。
这样一个以一敌万的人被敌军抓走了，这种事情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出大事？
但王帅和子寒一样，他们现在已经能确定了，对方的目的就是紫叶。
难不成这丫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得让公主好好提防一下了。
可以说，最先冷静下来的人就王帅，他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这年头，也只能靠着自己活下来了。
“搜索营帐周围，将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都一一检查了，之前巡逻可能会漏掉的角落，全部要走到，如果有什么线索及时来汇报，”王帅看了一眼张允，“记住，一个脚印都不要放过！”张允点头，赶紧给门口围观的人去布置任务。
张允开始说话的时候，大家才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打仗不单单是靠个人的力量，最重要的，开始要靠大家的团结！”这是他们听到张允在对门外的人说的话。
当初没有紫叶的时候，也没见得北境活不下去了，怎么多了个她，大家反而觉得一定要她在了呢？
打仗还是打仗，和个人能力高低的关系确实不大。这一点，作为边疆的将士们，还是能拎得清的。
子寒先一步将璐瑶拉回了营帐，璐瑶瘫坐在椅子上，眼神依旧迷茫，像是还在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从走进她的生活开始，就给她带来了很多的改变，紫叶是她第一个愿意挽留的人。
也是第一个，让她坚定活下去的人。
子寒跪在她面前，焦急地说：“公主？公主？”
璐瑶一点反应都没有，子寒真的是着急死了：“公主，紫叶她只是一个侍卫！”
说白了，要是苏玉在的话，她这种遇到敌方，不仅不能保护雇主的命，还让对方给生擒的“光荣事迹”，就够她在院子了挨上一顿一个月下不了床的板子了。
“你不是之前也倡导过人人平等吗？”璐瑶没有想到，第一个来劝她的人竟然是子寒，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如果当时那个人是璐琳哥哥呢？”
子寒心里一抽，丫的这家伙怎么捅人刀子这么稳准狠，专挑人软肋下手！
“我不是从院子里出来的，但我也知道，如果当时璐琳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定会保他平安！”子寒咬了咬牙，“紫叶作为侍卫没能保护好您，是她错一，还让敌方生擒了，是她错二，她让您如此挂心，即便是北境如此紧张的局势也不管了，是她错三，这三条加在一起，别说是院子了，就是圣上都难免她死罪！”
可她是紫叶啊！是她心中的紫叶！
璐瑶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公主，”子寒只能接下来耐心地劝说：“如果她能顺利回来，您是不是也会因为这三条罪状将她治罪？可为什么这个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你就犹豫了呢？”
璐瑶觉得自己身后空空的，她甚至觉得有一些冷。
“公主，眼下北境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您不能为了个侍卫丢了整个大陈！”
这一句话，算是点醒了璐瑶，她晃晃悠悠地将自己的三魂六魄抓了回来，努力塞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让他们各司其职。
如果紫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会怎样？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让自己太过于安逸了？
如果没有紫叶，自己也许现在还在排兵布阵，对现在的形式进行甄别，安排下一次偷袭和正面战场的阵容。
璐瑶颤抖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飘到了之前送进来的那支箭，刚刚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其实上面还绑着一张布条。
璐瑶示意子寒拿下来。
子寒上前，将布条解开，四个字映入眼帘。
“江山换她”
这就是嚤佗带来的话，刚刚才冷静下来的璐瑶又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主心骨。
子寒看了一眼璐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都白费了。眼前的璐瑶简直要将整个大陈拱手给那个啥也不是的嚤佗。
“等等。”看着璐瑶准备站起来了，子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公主你等等，你别……北境还有三十万大军，大陈还有大好河山，你冷静一点。”
子寒觉得自己越说越虚，璐瑶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子寒赶紧拦在了她的面前，紧张地说：“平时如何玩闹都算了，如今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要犯浑吗？你忘了璐琳已经死了吗，你忘了南疆还有苏姚要解决，你忘了现在的大陈到底在经历什么吗？”
璐瑶一把抓起子寒的手：“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她是紫叶……就像是你的璐琳一样啊……”
子寒惨淡一笑：“璐琳好歹当年算个太子，可紫叶她，她算个什么？”现在的紫叶和自己一样，如同蝼蚁一般，谁都能决定生死。
可是当年自己也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前也有那个阳光一样的身影。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再年轻，不再热血，现在的子寒行将就木一般，生不能同寝，死还不能同穴，他这些年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变得更加地孤独偏执，他努力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可是，记忆的潮水，不会放过任何已经空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冷漠。
“我的璐琳，是大陈最好的太子。”子寒自言自语，“如果他还在，大陈就一直有希望。”
子寒抬头，望向营帐窗户外的天空，背景的天空，繁星点点，月光皎洁：“如果是他，他会打赢这一仗，胜利凯旋，班师回朝。”
璐瑶看着子寒，想起了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因为他死了，所以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长大，想独当一面，想成为父亲不再悲伤的理由。
“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老天才会夺其所爱，才会让我们在这一刻来历劫。”璐瑶自我安慰着，将手里的那张纸缓缓放下，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那道犀利的目光又回来了，她变回了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公主。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快的璐瑶一点准备都没有，她的心里有紫叶，但是她的身上还有大陈整个国家。
“将战报拿来，我们来结束这一场无休止的争斗。”
子寒看了看那个既让人熟悉又让人陌生的璐瑶，点了点头，走出营帐整理战报。
王帅正好撞到了子寒，赶紧问：“子寒先生，公主她……”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子寒摇了摇头：“她没事，总要给人一点消化的时间。”
“可是紫叶姑娘……”王帅舔了舔嘴唇，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和将士们说？”
“实话实说。”子寒想了想，“就当时失去了身边的战友。”
王帅还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地停了，撇了撇嘴，摇头走了。
紫叶是将士们的憧憬，这样的人都被抓走了，那对付他们不都是小菜一碟吗？
可是王帅不知道，子寒却看在眼里，那些来抓紫叶的人，不是普通人，他们使出来的招数都是有针对性的，专门用来对付死侍的。
死侍有要保护的人，他们心有挂念，更何况在紫叶心里，公主是如何的重要，所以这才会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事发突然，确实让军营的士气有所损伤，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仗应该怎么打呢。
子寒拍了拍王帅的肩膀：“没事的，你看公主都没事，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别让大家的情绪消沉下去，接下去就更没办法打仗了。”
说完子寒就钻进了自己的营帐，开始整理战报。
这一切，紫叶都不知道，她更不知道接下来，她会面对怎样的残酷。有的时候，平淡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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