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撞鬼》
“我当时，只是想开灯，然后就遇上了无尽的黑暗。嗯，能听到滴水声，但我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感觉身体很累，地上很凉。”
一摞书册挡在她的面前，她一点也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只是觉得他声音低低沉沉的。
“好的，根据你的描述，我们会做一个针对性的方案。谢谢，下一个。”
……
“你好，我是，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心脏病发了，我还没有过够呢，请问，自然死亡，有什么死亡福利吗？”
一阵摩擦声，低低沉沉的声音又响起，“并没有。”他停顿了一会儿，语气有些犹豫，“但我会为你向上级反应的。谢谢，下一个。”
因为心脏问题的女人走进了一扇门，人群缓慢的，毫无声息的向前移动，只得到一张白色纸条的她留了下来。被停在一旁。
除了刚才被对话时能发出声音，现在的她一个字也说不了，脖子像被看不见的东西锁住，她艰难地吞咽口水，思想浑浑回到了那个时候。
地上很凉，她尽力回忆那种感觉，发现和她对话的人很奇怪，只是给他们编号和纸条，并不询问他们的名字，好像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结果怎样并不重要。
所以我叫什么名字？呃，我有名字吗？
诡异的风吹进来，她的裙子被掀起一角，手里握着的白色纸条被无端染色渐变成了红色。上面关于她的信息浮现出来，名字那一栏却始终是空白。
我叫什么名字？
她开始困惑，空白的地方让她对此间的疑问都减少了。和人群不同，她有了色彩，心中像被种下了一缕光，从人群旁边走开，她的表情越凝重，脸上逐渐被阴霾所笼罩。
人人结局好像都差不多，她从人群中间挤出一条道来，末日的光罩在每个人的头上，有光影在上边盘旋，她慌了神，踉踉跄跄着远离他们。
“没有名字，就要投生畜牲道喽。”
看不见是谁，但耳边的的确确有这么一道声音，她越发惶恐，面上出现对未来的不安。
我不想投生畜牲道！
我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自己想一个可以吗？！！
由于开口说不出声，她只能在心中呐喊，一团光影掠过人群然后停在她的上方。
“当然不行，名字是一个人的通行证，你可以现编，但它永远无法在这里成为你身份的象征。”
她还是以光影的样子在她上方盘旋，然后像被风揽住，突然变得激动，挣脱着飞出来，在她身边绕啊绕，变大作一团往人群中央飞去，她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有一天的时间去寻找你的名字。别犹豫啦，阴司殿就要关门了～”
……
于是，她去回到记忆中最后留住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沉默的，但对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贴在窗户上，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因为里面的什么东西而颤栗，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种无法抗拒、不能言说的冲动。
感觉灵魂在这里升了天。这里会是她的家吗？自己的灵魂对这里某一处十分向往，她渴望将永远驻足在这里。腐朽和糜烂的气息也无法阻止她对这栋房子的贪恋。
穿过门，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里面仿佛是被隔出的另外一个世界，她转过身要回头，撞上了才发现门已经被锁死了。
这个场景十分难言，她的灵魂对这里感到不舒服，她看到一个男人安分的坐在那里，他的手指粗糙交握在一起，眼眶深陷，红血丝爬满进了他的眼睛。她皱眉，为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熟悉而感到恶心与厌恶。
她想离开这里，灯光这时打到那个男人的脸上，他表情不屑，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意。
门外脚步声响起，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沉寂后，随着男人对上她震惊的眼神，灯光也伴着明明灭灭，她的耳边又响起光影的声音。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但是犯了错可以被原谅很多次。原谅不了的，正义也不会如黑暗那样去审判黑暗。但黑暗不同，它会吞噬同类。”
“拿着红色纸条的黑色魂魄，你找到你的名字了吗？”
阴司殿里，无风而动的船带来了今天最后一位客人。手持判笔的冥司说出了他今天重复了无数句的话。
“谢谢。下一个！”
最后一位客人走到他面前，眼神从呆滞中恢复几丝清明，他的声音像塞满树枝后又被灌了滚烫的开水，呕哑嘲哳。他说，“我坐在审讯室里，然后一片黑暗疯狂吞噬了我，它蚕食了我的灵魂。”
冥司听闻从文件里抬头认真反复打量这位今天最后的客人，他的脸已经被吓的僵白，但灵魂并没有被蚕食的痕迹。冥司撇嘴道，“无妨，来到这里万事安。”
合上调查手册，瞬间桌上厚厚的一堆文件全部消失，冥司翻开手中一本刚刚下来的方案文件，清咳几声，如春风一般温柔和煦道，“郑某、林某，在上面涉及了八条命案，暂不投胎。别担心，也不会踢你们去畜牲道。”
看到有执行鬼员下来，想到员工手册，对着两位笑的极度阴森，“开心开心，刀山火海地狱油锅组合套餐免费游，免去了皮肉之苦，就灵魂的事儿，也不用担心，我们地府鬼员心善，包接包送，每天折磨花样保证不重样。”
看着他们被铁锁链捆走，冥司突然觉得有些感伤，用光影给他的手帕向他们挥泪道，“你们别怕！到时候来我这边续期啊，我给你们免费！”
这些腐烂的灵魂会因为地府公务鬼员的善心，和阎罗的大发慈悲，而永生永世受困于地狱，在光影和泡沫月亮也不愿意接触的地方，在刀山火海，在炼狱油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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