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录音
月考前夕，学校里出现了件大事，教导主任骑车回家的途中被人撞了，压着了腿今后恐怕得支拐杖了。
学校抓纪律的老师出了事，有人担忧有人背地里叫好。
教导主任曾经教过不少班级的语文课，三班的学生也上过他的课，林老师当初更是由教导主任领上来的，于情于理三班的班干部商量了下决定去医院慰问教导主任。
临近月考，同学身上的学习任务加重，派谁去医院看望教导主任成了问题。原本应该是班干部以身为代表去的，但有人也不同意，考试来临想好好复习也能理解，最后几人一商量决定从班级里抽签，选五个人出来。
好巧不巧，张淮就被抽中了，同行的还有三个女生一个男生。
时间定在周一下午，周一下午最后两个是阅读和自习课，加上吃饭休息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一来一回，买水果的钱直接从班级里面走的，不需要他们自己掏。
镇上的公交车摇摇晃晃，窗户外边的街道安宁和谐，有着夏日特有的静谧。
前面的女生说着教导主任受伤的事，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往后偷偷看去，说实话孙思语现在有些害怕张淮的，毕竟他是跟许猛他们惹上了关系，不过她看张淮平时在班上话不多，该交作业就交作业，便直接问：“张淮，你觉得教导主任出车祸这事是十班赵斌干的吗？”
张淮还没说话，身边的男生好奇，身子前倾，“教导主任出车祸怎么还跟……十班那人有关？”
孙思语不遮遮掩掩，“我有朋友在十班，她跟我说赵斌几人一直看教导主任不对头，教导主任出事的那天还有人看见赵斌他们在老师自行车附近停留了好半天。”
“那这样岂不是赵斌他们害的？他们胆子也太大了些吧，连老师都敢下手。”
孙思语白了他一眼，“他们有什么不敢的，江书节被欺负成那样了不也没人管嘛。”
男生嚅嗫，目光躲闪，“这哪能一样？教导主任是老师，而且这次他出的车祸，腿都断了。”
“张淮，你知道消息不？”孙思语不想跟呆子说话，问张淮。
“不知道。”张淮垂眸，他记忆中初中班级里是有老师出了车祸，但没有闹大。
公交车在医院门前站点停下，县里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流动人员，因而对面的一条街尽是商铺，有卖生活用品的也有卖水果的，早点铺餐馆的也有。
孙思语想买果篮，外观好看些也更能表达他们的心意，随行的男生觉得果篮华而不实，不如多给老师买些水果补身体。
这么一件事他们从医院门口说到了水果店都还没有定下结论，最后孙思语索□□由张淮选择，这个时候果篮的价格不算贵，比起散装的水果多了些包装费。
“还是买些水果吧，我们都是学生，老师会理解我们的。”张淮沉默半响说。
孙思语撇嘴输了面子她没话说，不过是听进去了张淮的意见，后面在买水果中很是认真的挑选，与那男同学也没了争执时的不上不下。
教导主任出了车祸伤着腿现在正在住院部调养，医院里面的氛围不算好，一路走来哭喊默哀的人不再少数，每个踏入都怀揣着一堆心事，渐渐地原本活跃的几人都安静下来。
等见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教导主任时几人更是不知怎么开口。
学校里流传着说是教导主任伤了腿今后得住拐杖，但真正见到人后才看见头上缠满了纱布，左手也被固定了起来。
若不是先前在护士站问了清楚，只怕他们都认不出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奄奄一息的会是在学校里中气十足、步履矫健能追着学生跑一条街的老头。
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这么严重，一时间被吓懵了，还是张淮见老师转醒，率先说他们是代表三班同学过来看望老师的。
教导主任眼珠转了转，颤抖伸着手想要直起身，张淮站在边上眼疾手快上去扶住，又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调整高度。
“你叫……张淮，三班的。”教导主任还记得张淮，他的声音很轻，掩不住的虚弱。
即使张淮自认经历过磨炼，在听见教导主任能叫出他的名字时还是没能忍住心软。
跟着一起来的几个同学没能像张淮那样自如，站在边上有些不知所措。索性人都过来了，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张淮便让他们拿水壶接水，打扫卫生，或是切水果。
这场车祸把老头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整垮了，连带着意志变得消沉起来，来看望教导主任的人很多，可他清醒的时间不常，大多都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过来的。
教导主任张了张嘴，缓了口气问：“学校还好不？”
张淮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片刻，“还好，同学们听见您受伤后都很担心。”
“没有捣乱的吧？”教导主任有些不信。
“没有。”张淮摇头，他只知道他身边没有。
教导主任嗯了一声，低头算算时间也快到月考了，一个人昏昏沉沉在这病房里住着日子都过得糊涂了，他眼皮下耷着，看见自己那条废了的腿，心里不知怎么想着。
没一会，陪床的护工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两盒盒饭。
张淮心意微动，“老师的家人没过来吗？”
“我有一个儿子，在外地上班成家，这次打了电话跟他说的，那边事情忙，一来一回的不容易。”教导主任见张淮担忧着，强撑着笑容说，“你也不要看我老头子可怜，这次也是我老糊涂了，骑着骑着就没刹住车，幸好是我出事了，没害着别人。”
张淮：“报警了吗？”
“报了，今早上又过来问了一遍话，说是正在核查监控。”许是这些日子有些难熬，过来看望的人不是同事就是邻居，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去，现在对着学生倒是不知不觉说得多了。教导主任年纪大了，有些事已经看得很淡了。
张淮见老人面容有些疲倦便给他降下床板扶着他慢慢躺下，护工在边上搭手，“老师，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后有空再过来看您。”他停顿一会，“学校的事您也不用太担心，好好养伤。”
“行。”教导主任轻轻一笑，看向他们几人，“你们快要考试了，好好复习……”
孙思语捅了捅身边的同学连忙保证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出了病房他们还有些不现实，先是对老师的病情感到难过，现在则更多的是对张淮有了新的认识。班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张淮是个沉默的性子，说不上孤僻但也不爱说话，之前在班里的存在感更是约等于零，现在见了张淮与老师的谈话，他们才有些感慨。
孙思语走到张淮身边问：“张淮，你之前跟老头的关系很好吗？”
教导主任年纪大不认输，训起学生来也毫不留情，所以他们都管他叫老头。
“一般。”
“那我怎么感觉你们好谈得来呀，特别是你扶老头起身的动作好熟练啊，我们头一回来都手忙脚乱的，要没有你还不知道有多尴尬！”
五人往外走出，这会过道里飘起了饭菜香味。
“你好，请问你知道住院部怎么走吗？”一个穿着西装神色焦急的人向他们求助。
孙思语给他指明了方向并告诉他现在走楼梯上去快一些，电梯排队的人有些多。
那人谢过便匆匆朝住院部赶去。
出了医院他们便要坐车回学校了，这里面除了张淮和孙思语，其他三人都是寄宿生，得回学校吃饭。
“欸张淮，你家住哪？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啊？”送走了三人，孙思语朝张淮说。
“不用，我还有其他的事。”张淮阖下眸转身往前面走去。
公交车还没来，孙思语看着张淮离开的背影头一次发现张淮挺高的，身形挺拔。
张淮是去武馆的，他昨天跟虎哥打好了招呼，今天的晚课提前，早点上完也早点下课。
这些年能送自家孩子来上兴趣班的大多是家庭富裕或是父母开明消息灵通的，小孩子们也被教养得一个个乖巧懂事，给他们这些老师省了不少事。
有部分年龄太小的学生歪歪扭扭坚持不下去张淮偶尔也会放放水，张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有了严厉吓人的虎哥做对比，小朋友们显然更喜欢黏着张淮这个助教。
到了下课，他们一伙站过来排队给两位老师行礼，接着张淮得把他们送下去直到交到父母跟前才算放心。
等家长来接小孩的时间里，张虎老大不开心板着脸，是张淮都能知道老板心情不好的地步。
约莫几分钟过去，老板站不住了，看向身边的张淮，“你不问我在愁什么吗？”
小朋友们在空地里打打闹闹，一小孩追不过他们哭唧唧跑过来抱住张淮的腿求安慰，张淮顺势拍了拍，同时让他们不要走出太远。
“愁什么？”张淮总算是还记得身边这位是老板。
“我掐指一算快到暑假了，这新的一批招生还没招到几个人。而且吧，我有一个远大理想，你听不听？”见张淮神色淡然老板有些怀疑对方当自己在说屁话。
“在听，您说。”
张虎被气得没话说，不过张淮工作态度还是很认真的，做老板的勉勉强强放他一马，“我想教出几个能上场打比赛的学生。当然，你也是可以的，不过咱们总得多做几手打算。”
几乎是他话一落张淮就差不多猜到了，想着近日老板一直在他身边晃悠，“所以你想招一些初中或者高中生？需要我去宣传？”
“嗨！”张虎笑开花，不好意思挠头，“其实我有几个学生的，不过他们都在学校上学，寄宿生出不来。你不知道，我这武馆原先不在这地的，那时候他们方便，练的时间也多，不像现在。”
“宣传可以，提成工资有吗？”张淮问他。
“有有有，肯定有，我怎么还会少你呢。”张虎立即应道
送走了最后几个学生，张淮上楼换了身衣服，下电梯时迎面进来好几个人，好巧不巧，冤家路窄，十班的赵斌以及他的一帮狐朋狗友。
不过张淮戴了口罩与帽子，人又站在边角，他们好像没有注意到。
开始张淮是不在意的，等听见他们说出自行车、刹车等几个字眼时，张淮慢慢站直身体，翻出手机开始录音。
他们大约知道这次事情闹得严重，说话间彼此都带着争执与推让，事情的从头到尾竟是全部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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