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茧
乔风华顺手抓着门旁的扫帚,黑着脸走到大门口,竖起扫帚挡在门前。
来人是韩庆水,他五官清秀文质彬彬,在旁人眼里是不可多得的少年郎,可在此时的乔风华眼里,分明是个黑心肝的白眼狼。
今天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配着浅蓝色的牛仔喇叭裤,左手手腕上还戴着一块海鸥牌男士手表,据说这身装束在城里非常流行,有头有脸的人都这么穿。
看到乔风华,韩庆山微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去找我?”
说话间,他抬手想去摸乔风华的头,眼神中一股意味不明的缱绻。
乔风华下意识后退一步,抬起扫帚横在胸前:“找你做什么?我回自己家难不成还用给你打报告?”
说实话,对韩庆水这个人,乔风华同样恨得咬牙切齿。
强硬掌控她身体的人是任务者和系统,可实实在在得到好处却是他韩庆水。
家里的条件不好,吃穿都成问题,韩庆水心里一清二楚,他自己在国营饭店当会计,赚的工资并不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自己的嫂子提条件,全然不顾自家二哥和小侄女。
但凡这两年里,他主动给妞妞买上一块糖,乔风华都不至于如此厌恶他。
面对乔风华突如其来的指责,韩庆水有点懵。
他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你,你不是说今天去县城,天挺冷的。”
抬头看了眼中午的大太阳,乔风华没说话,只冷哼一声,极尽嘲讽。
韩庆水被下了面子,本想扭头就走,可心里惦记着那双皮鞋,生生收回了想迈出去的腿。
他踟蹰了下,索性直接道:“今天你去城里,把鞋买回来了吗?”
乔风华眼神闪过一抹凌厉,她握住扫把骤然转身,黑着脸朝韩庆水伸出手:“钱呢?”
韩庆水:“什么钱?”
乔风华回答的理直气壮:“当然是给你买衣服买鞋的钱,你身上这件白衬衫,是我上个月买的,八块钱,喇叭裤十二块,手表六块,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用的都是山哥的复员费,你是会计,算账比我专业,到底该还我们多少,你仔细算算,麻烦尽快还回来。”
听她这么说,韩庆水的脸色立刻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些东西不都是你送给我的吗?”
乔风华恶狠狠地地瞪着他:“凭什么白送给你?你见过天上掉馅饼吗?”
现在这年头,谁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寻常人家吃个肉都要等到过年过节,眼巴巴地盼着,衣服更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他韩庆水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咋就好意思平白无故要人家东西。
原本不打算计较,可越琢磨乔风华就越是心疼:“山哥复员刚回来,你们老韩家就分了家,而且你自己在国营饭店当会计,早就有收入自成一家生活,为什么还平白无故地糊弄我,让我为你的吃穿用度买单?”
两个人站在大门口掰扯,引得吃完午饭去春耕的人纷纷看过来。
韩庆水从没被人当面责难过,再加上那么多人围观,当下羞的脸通红。
他恼羞成怒:“我没有,明明就是你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乔风华气得咬牙,“我就出尔反尔了怎么着?之前给你买东西是念着你是山哥的亲弟弟,他自己不上学去当兵,用命赚的那点补贴给你交学费,现在你毕业上班了,不想着回报他,还天天上门来打秋风,做人有你这样的吗?”
“你胡说,我对二哥充满了敬重,你别离间我们兄弟感情。”梗着脖子,韩庆水辩解道。
乔风华:“敬重?山哥从山上摔下来,腿折了三天,你一共来过两次,第一次告诉我你要去城里开会,需要双皮鞋撑门面,第二次就是现在,站在门口叨叨半天,却连进屋去探望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这就是你说的敬重?”
听到这话,韩庆水面红耳赤:“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我,我托人买了大骨头,晚上就给二哥送过来。”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扔下这句话,转头跑了。
邻居张翠芬原本正端着筲箕挑黄豆,目睹全程后,上前调笑道:“庆山家的,今儿个吃呛药了?庆水这幅小模样,你也舍得骂?”
说完这话,旁边路过的人全都心照不宣地笑出声。
关于老韩家嫂子和小叔子的流言蜚语,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乔风华听到这种风凉话,气得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慢条斯理道:“怎么,翠芬婶子心疼了?你要是舍不得,赶紧整桌好的,给庆水送过去好好安慰安慰。”
张翠芬气呼呼唾了她一口:“呸,你个狭促精,还打趣起我来了,我儿子跟庆水一般大!”
乔风华:“婶子这话说的,我怎么敢打趣你,庆水是你的后辈,还指望你得闲的时候帮他操心找个媳妇,到时候让他亲自上门给你送大鲤鱼。”
一句话,撇清了跟韩庆水之间的关系,也堵住了张翠芬的嘴。
乔风华心满意足地扛着扫帚回家。
谁知一转身,便见对门的孙玉兰婶子,正端着碗站在她身后。
见她看过来,来不及把东西藏起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我以为你不在家,过来给庆山和妞妞送点吃的。”
孙玉兰身上还穿着围裙,碗里的饭菜热气腾腾,显然刚做好就端了过来。
乔风华感激地上前接过碗:“谢谢婶子,之前是我糊涂,多亏了您照顾山哥和妞妞,快来屋里坐。”
亲热地拉着孙玉兰的手,将人带进堂屋。
此时韩庆山正坐在床上,抱着妞妞哄她睡觉,他神色如常,仿佛根本没听到刚刚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般,见到孙玉兰进门,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孙玉兰对上他的目光,脸颊微微红了几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乔风华。
乔风华不以为意:“婶子快坐,我去给你倒碗糖水。”
说完她去厨房拿出大茶缸,从糖罐里舀出半勺糖,用热水冲开端到孙玉兰面前。
孙玉兰拘谨的手脚无处安放,端着茶缸子闷头就喝。
她今年也才二十八岁,因嫁给了韩庆山院里的小叔韩永福,辈分立刻高出一大截。
但她命苦,当年韩永福跟韩庆山一起去当兵,去了再没回来,只留下孙玉兰和刚会走的奶娃娃,孤儿寡母这些年过得很是辛苦。
当年乔风华刚嫁进门的时候,韩庆山便提过这事,叮嘱她平时多照料下他们娘俩。
近两年,她们家遇到事,韩庆山是能帮的全帮了,一来二去,村子里关于他们两个的流言也不少。
但乔风华最不信的就是流言。
“婶子,今天下午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下妞妞?”待孙玉兰喝完水,乔风华才眼巴巴地开口请求道。
孙玉兰下意识地就要答应。
谁知,韩庆山突然抬起头,提高嗓音质问:“你又想做什么?”
妞妞刚睡着,被这猛地一声吓得很深一哆嗦,猛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乔风华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走到床边就着韩庆山的怀抱,轻轻拍着妞妞的后背:“宝宝乖,妈妈在,乖乖睡觉觉,不怕。”
妞妞睁了睁眼,在她低声的诱哄中又缓缓睡了过去。
韩庆山全程都在审视着她,等她的答案。
见妞妞重新睡熟,乔风华才低声解释:“不做什么,想带你去医院看看腿,总拖着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伤口会发炎。”
孙玉兰听到这话,立刻表示赞同:“是该去看看,别留下什么病根,我下午有空,妞妞跟着我就行。”
她是烈士家属,村子里有优待,分的都是喂牛之类的轻松活。
乔风华:“辛苦婶子,我先去借辆牛车,等回来妞妞就睡醒了,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孙玉兰:“行。”
说定这件事,乔风华跟孙玉兰一起出门,去往村西头的村长家借牛车。
正值春耕,路上来往的人还挺多,几个老爷们坐在大队部门口,正高谈阔论,说到激动的地方更是手脚并用地比划着。
走近之后,乔风华听清了他们说的内容。
“大桥镇那边去年就包产到户了,收成真是喜人,你是没见,家家户户囤里都装满了粮食,交完公粮之后,还有多余的,我表姑叫我过去,就是帮忙再另起一个囤,用来装粮食……”
说话的人激动的唾液横飞,说到粮食的时候双眼放光,周围的人也跟着连连惊叹。
乔风华突然想起,被控制的时候,她听任务者和系统提到过,再过不久,他们桐花镇也会实行包产到户,到时候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自留地。
时代的浪潮即将席卷全国,好日子眼看就要到来,但她没有半点兴奋劲。
现如今她只想过好当下,希望山哥的腿快点好起来,希望妞妞能张口喊一声“妈妈”。
正思索着,乔风华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她耳边嗡一声,嘈杂的争论中隐隐显现出清晰的对话声。
“系统,看到乔风华了吗?她提前摆脱控制到底对咱们有没有影响?”
“看到了,我检测过,没什么影响,只不过不能对她进行二次控制,打压韩庆山需要想点别的办法。”
“那没事,反正韩庆山已经废了,只要找机会让他们一家倒霉就行。”
……
任务者在自己附近!
乔风华一阵眩晕,她趔趄着扶住路边的电线杆,迷茫地抬起头环顾着周围所有人。
高谈阔论的那个不是,低头干活的不是,围在一起哈哈大笑的也不是……
任务者到底是谁?
她藏在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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