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不去了
陈老四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意味不明，但周晓忙着去赶幽冥列车，便没详细询问，跟他告个别就急匆匆地扛着点滴架走了。
留陈老四独自坐在太师椅上，拿起烟枪，重新跟它瞪眼，僵持了许久后还是放下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却因被这一搅和没了去饭店的心思，不免又长长叹了口气。
他这边忧愁自己的早饭，另一半的周晓的状况却也算不上特别好。
“0871次列车即将启动，请还未上车的乘客抓紧时间乘车，再重复一遍，0871次列车即将启动……”
列车门还差一点点就要关闭了。
列车站的播报越是重复，周晓攥着车票的手就越紧，把那张可怜的票攥得更加皱皱巴巴。再一看，那票露出的角上正巧就标着0871。
离开这里的列车就在眼前，他却死活踏不出最关键的这几步。
周晓只能干着急，他扛着点滴架尝试继续向前迈步，但又再一次啪的一声撞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碍着他前进一样。
在站台上手持着点滴架、试图跟空气搏斗的样子实在过于奇异，来来往往路过的都会忍不住看周晓几眼，不知道他在那儿搞些什么。
“惊悚世界的东西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看了恶心不适。”
带着鬼面具的高大男子在踏上列车的前几秒扭头看了看，冷哼了一声，抬起了一直握着的手杖，准备在上车之前动用能力给周晓些教训，他身后的女子却猛地按住了他的胳膊，警示般摇摇头。
男子显然也看见了缓缓而来的家伙，神色一僵，收了先前的心思，几步进了列车中去。
这边周晓还在努力跟看不见的屏障搏斗，啪嗒一声，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分过去些注意，习惯性地俯下身子捡了起来。
周晓默默地把捡起来的胳膊递给了失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路过的鬼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零件重新按回去。
他把胳膊粘住，脑袋又一歪，好不容易腾出手按住脑袋，其他的部位又摇摇晃晃，处在了七零八落的边缘。
这只鬼大得很，身上的许多地方都被切开了，又缝上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器官，只是要么线头破开，要么是哪个零件腐烂的要支撑不住，全都摇摇欲坠，让人看了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他在处理自己身体的同时又不忘跟周晓搭话：“小家伙，多亏你了，要是我低头去捡估计就要全散落在站台上，赶不上这次的车了……你也是0871车次的吧，怎么在这儿卡着不上去？”
周晓给他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无实物表演的撞墙。
“你这是被下了咒了吧。”
这只鬼捏了捏下巴，好险把自己的下巴拽下来，连忙反手推了回去。说罢后他从自己刚刚安上的手上掰下了根手指头，塞到了周晓手中：“这次再试试？”
手指头还往下滴着血，黏腻腻地沾了周晓一手。周晓抱着希冀的心态试探地迈开步子，但依旧砰的一下被撞了回去。
他的眼神写满了绝望。
“你这咒我解不开，还是去找给你下咒的鬼，或者是找个擅长解咒的帮你吧。”给了他手指头的鬼也可惜地摇摇头，而即将开车的广播也再次响起，列车的门正缓缓地合上，“我身上疼的不行，赶着去换新的零件，就没法留下帮你了。”
“那根手指头就送你了，谢谢你帮我捡胳膊，要是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如果你那咒还没解开，我一定想办法帮帮你。”
话音刚落，他兜着自己庞大的身躯灵巧地几步钻进了合上了一半的车门，转身在里面跟他挥了挥手。
不知道是不是周晓的错觉，这只鬼成功上车的瞬间，整个站台上的工作人员似乎全部都松了一口气，就好像送走了一尊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的瘟鬼。
“请乘客们坐好，列车正式启动，下一站，吊颈山村站……”
列车成功开动，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先前一直只在边边上观望的管理员也终于没了压迫感，走向了依旧在原地努力的周晓：“先前那位乘客说的没错，您应该去找解咒相关的人员，一直在这里尝试是没有用处的。”
是的，没错，确实是被下咒了。
一个名为惊悚游戏副本的咒。
周晓心有不甘，实在是不想再回拂晓饭店里去，又总抱着万一能成的希望不愿放弃。他在管理员要赶走自己前，从怀里掏出了厚厚一沓巨额鬼币递了过去。
“我花钱，你们出力，现在我就是你们幽冥列车尊贵的vip了，快，叫你们公司靠谱的来帮我。”
……
“赵哥，今天多亏你了。”
忙碌的后厨工作终于结束，让这群不幸进入副本的玩家们有了稍作喘气的功夫，带着各自的晚餐回了屋子。
赵金贵扒拉了几口黑毛球友情提供的晚饭后便往秦易那儿一推，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样瘫在桌子上：“不行了，今天闻到的油烟味太多了，实在是咽不下去。秦易，你吃了吧。”
分配的后厨的几个人个个是泡面担当，真正能扛起重任打起下手的只有赵金贵一个，他帮着黑毛球收拾饭菜的同时还得分出注意力提点着其他人，属实是分身乏术。
但即便就这么帮着，还是好险出现些严重的差错。这才是最简单的第一天，他实在没法想象往后几天要怎么办。
因为表现不够优秀，秦易只得了那群黑毛球每天流着眼泪勤勤恳恳炸的一堆薯条当晚餐，听赵金贵这么说，筷子一转，顺势夹过了他盘子里的食物：“谢了…嗯？薯条炸得那么难吃，菜做得还确实不错。”
“不是我说，赵哥，那群黑毛球确实是很喜欢你，你看这盘子里有肉有菜的。”
自打赵金贵示范着给那群黑毛球炸出一锅金光闪闪的薯条后，就彻底成为了它们眼前的红人。要不是后厨任务繁重，怕不是早就得被那群黑毛球围着求教一整天。
估计毛球们是想偷偷摸摸的得好处，它们给赵金贵准备的晚餐丰富的简直不像话。
是拿出去能让所有通关拂晓饭店的玩家痛骂区别待遇的程度。
赵金贵从怀中摸出了一小盒看起来诱人无比的薯条，沉默了半晌，幽幽地又塞了回去：“这才是第一天啊，连后厨的厨师长都没见到，就好险没了两个人，剩下的九天要怎么办。”
虽与前堂相比，后厨少了很多与那些客人接触的机会，第一天也相对简单，但真正难对付的却还没出现，今天不过是上手的适应阶段罢了。
黑毛球们只醉心美食，脾气和善些，可那仍未谋面的厨师长可是在论坛上被骂惨了的。
秦易倒是看得开，嘴就没停过，一面嚼着肉一面应和：“说不定活不过9天，我问了一嘴前堂的人，说是刚来就遇见了两个惹事儿的，有一个倒还好，被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引开了，但另一个就没那么幸运了。”
“不过赵哥你不用担心，剩下几天你就别管我们了，跟那群毛球打好关系，肯定是能活着通过这次副本的。”
赵金贵没回他话，换了个话题跟他闲聊：“小秦，这是你第几次本了？”
“第三次了吧，赵哥你呢？”
“第四次了。”
“上一次多亏跟赵哥你匹配到一起，躺着通关了，还开出了不少急着用的奖励，我现在算是没什么负担了，这一把死了也无所谓。倒是赵哥你，下次再匹配到年纪不大的玩家时可别傻兮兮的带着人家了，万一被坑了怎么办，现在的年轻人看着年轻，心思可不一定好到哪里去。”
秦易腮帮子塞的鼓鼓的，一面说着还敲了敲盘子强调：“可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像我一样知恩图报。”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连书都没念完呢，开学就大三了吧？”
“不打算念了，我寻思着把钱攒一攒，留着供我妹妹念书，她比我聪明多了，肯定能比我有出息。”
咽下最后一口，秦易打了个饱嗝，贴心地把自己那堆薯条倒进了盘子里：“赵哥，饿了我们这儿还有存粮。”
赵金贵被他逗笑，瞧了眼外头，白日里灰蒙蒙的天色愈发阴暗，黑夜快要临近了。
秦易赖在赵金贵屋子里不走，两人暂且休息了一会儿，等着时间一到被饭店的老板赶到外面去找线索。
“可惜了那个一级玩家，瞧着年纪跟你也没差多少，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五级副本里。”
脑子一空下来了，赵金贵就不禁想起了白日里看见的那个一级玩家，愈发替他觉得可惜。倒是秦易双手枕着脑袋，被他这么一说，思维打开了：“我觉得他的做法也挺好的，反正在这副本里是活不下去了，还不如摆脱劳作，轻轻松松地四处闲逛等死。”
说着，他猛地直起身子，真就格局打开：“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反正我也不适合后厨的工作，与其留着挨骂不如就翘班，都是一死，干嘛临死前还要干活挨骂。这么想想还挺刺激的。”
赵金贵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能够拿来反驳他的话，越细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发觉自己被秦易带进了坑，赵金贵放弃思考，从凳子上起身，拿起了挂起来的破烂却厚实的大衣，抖搂了两下后套在了身上。
“那与其被老板赶走，不如自己体面的主动走。你还记得冰淇淋车能路过哪儿吗？”
“美术馆那边吧。”
“饭后甜点吃不吃？”
秦易迅速举起了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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