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你不是我的原罪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世间有一种酒，小人不懂，唯君子懂，这酒无水无酿，名为情义！
喝了这杯酒，轻生死，豪情万丈！
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说到底，本质和农民没什么不同，都是十分务实的人。
务实的人，珍惜时间，讲究一分汗水一分收获，从不会浪费时间。这种人几乎没有朋友，因为不需要。但若一旦有了朋友，敢舍生忘死，半点不能让朋友吃亏。
世上小人再多又何妨？
昔日燕人张翼德，长坂坡上一声吼：“谁敢与我死战？！”吓死多少无胆匪类？
今人，怎会不如前人呢？
唐僧俗家姓张，虽不名张翼德，总喜和气生财，但这只是以涵养盖脾性，真当他无胆的吗？！
唐僧也曾有不懂事的时候，只是生意经不许胡作妄为，所以许多年过去，已没人记得，他不懂事时的样子，
便如此刻！
嫦娥的鲜血，盖过了唐僧的理智。
无数年！唐僧为了情义，不惜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为什么？——就为了好朋友能活得开心顺遂，不被小人利用坑害！
他看似张牙舞抓，卖弄口舌、胡说知识，只有深谙江湖人的江湖人才会懂，他每隐藏住一个本事，便可以在危急时刻，救下他一条性命！
江湖人最需要压箱底的本事！不是求财，用来保命！
艺多不压身。压箱底的本事，谁会嫌多？
而压箱底的本事，之所以能够压进箱底，是因为无人可知……
真以为唐僧喜欢卖弄吗？
不！被人知道的越多，他还能借以保命的本事，就会越少。
只是为了情义，为了保护情义、如保护自己的性命一样，他不得不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一件一件拿出来，
直到，恍若透明，被世人无所不知。
这时侯，宵小胆敢欺凌作乱！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唯剩一样天生本性——玩命！
生命为何物？在贪生怕死人面前，自然珍贵无比。
但在唐僧眼中，许多重要都比自己的生命珍贵，如情义、如爱情、如善良！
命是自己的，就如钱是自己的一样，想怎么花？全看我的心情。
该一掷千金时，绝不含糊！
若只是想赚钱而已，没必要招惹唐僧这种疯子。世上能赚钱的生意多不胜数。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最是亏本。若死命招惹唐僧，就别想着你还能赚到钱了。
赔命才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便如此刻！
“俺老孙灭了你！”
孙悟空见紫霞凄惨，一双火眼金睛里血红一片，一切理智不在，彻底化身成魔头！
飞起一脚，狠狠踹飞猪八戒庞大身躯，
两个十五倍变身的妖怪，再次打在一起。只是，与先前不同处，此时招招搏命，全全死战！
唐僧何尝不是双目血红？
唐僧从不会入魔，因为他太理智了。就算愤怒盖过理智，也依然保持着足够的理智。简单说，他盛怒之时，是冰冷的，比南极北极万年寒冰，更加冰冷！更加冷血！更加无情！
他双目的血红里，游荡的，是孤魂野鬼的惨嚎。
他看着嫦娥，看着她浑身骨头粉碎，血水肆虐，惨不忍睹的样子，想说话，却发现下巴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很难说出一句云淡风轻的话。
于是，唐僧的话，在抖动里，显得充满了悲伤。
“嫦娥……嫦娥……”他呼唤着，单调的呼唤着。
已经面目全非的嫦娥，躺在那，唐僧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孟婆汤的效用更强了，那些过往的深情，越想留住，越留不住，记忆正在不断的消除。
唐僧捂住头，疼到咬牙切齿，疼到满地打滚！嫦娥的凄惨，让他情不自禁的回忆曾经，可他的记忆正在消除……他已喝下孟婆汤……
他没后悔过。唐僧从不做后悔的事情。喝下孟婆汤，是他自己的选择，最合适的选择，所以他完全不后悔。
但，这一刻，他会想念，也会感觉心疼。
“唐僧……唐僧……”嫦娥的呼唤声，钻入唐僧的耳朵。
唐僧捂着头看向她，发现嫦娥的脸此时有着仙气缭绕的痕迹，那丝丝的仙气源自她的左胸、她的心脏，是她最后的一缕仙气，她把它用来，还原了自己美丽的容貌……
发现嫦娥没死，唐僧抢步冲过去，抱住她，不顾脑袋里钻动的痛，已是冰冷的双目里，痴情的看着她，“你真傻……我从不怕你变丑的……”
嫦娥抽泣声声里，笑了，“女……为……悦己者……容。”
泪，顺着唐僧的脸颊滑落下来，啪嗒，啪嗒，
“你最漂亮。整个三界，唯你最漂亮。”唐僧说。
嫦娥笑了笑，本想说“谢谢”，但话到嘴边，改成了，“当然。”
她接着说：“我就要死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心吗？……你，爱我吗？”
唐僧看着她，此时的心里，再也想不起别人、想不起责任，他眼里只剩下她、全都是她、唯一的她，“爱，我爱你。”他说。
我爱你，是很古怪的三个字，发音很古怪。看起来好看，但说出来却总觉得难听。
连唐僧自己，也听不惯自己的发音。他觉得自己把这三个字说的好难听，难听到表达不出自己心中爱意的万一。
“对不起，我不会说情话。连最简单的我爱你，我也说不好听。”唐僧感觉很抱歉。
嫦娥，却因此很开心，“说的不好听，是因为生疏。我爱你，这三个字最容易骗女孩子了，你说的这样生疏……我很安心。”
唐僧默默点头，“以后，我可能不会再说了。”
嫦娥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喘息的嘴巴越张越大，可呼吸却越来越少……
就像是一只离开水的鱼。
美人鱼。
“你说，这一切都只是梦，我不是嫦娥，我是另一个人……我真的不信的。”嫦娥说着说着，流下泪，泪水打湿了唐僧抱住她脸颊的手，钻进手心，微凉了心。
“但现在我信了。天蓬是一只猪……我又是谁呢？”
唐僧的心，突然间的仿佛被扎穿的传来一阵剧痛，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让嫦娥知道梦境的真相，可现在……
他觉得心好痛。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唐僧对自己的狠！他会同情许多人，但从不怜惜自己。
他认为自己属于强者，不需要被人怜悯。相反，他需要的只是为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不停不停的牺牲。
但他终究还是说了，告诉给她真相，一直以来的真相。
她可以不接受任何的真相，但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你不是嫦娥。你是紫霞。”唐僧说。
嫦娥眼神落寞下来，但并不是哀伤，更像是一份解脱，她眼里的泪，越发多、越发滚烫、越发苦了。
“你爱紫霞吗？”她问。
唐僧看着她，“我爱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三个字，依然发音古怪生硬，依然不好听。
但嫦娥却很快乐，她轻轻闭上眼睛，任泪水流淌，许是太累了，已经睁不开眼睛，她把所有的力气都留在嘴上，耳朵上，她问他：“喝过孟婆汤，你一定会忘记我的吧？”
唐僧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忍着泪，任凭下巴不受控制的激烈抖动，撑着平静、而非崩溃的情绪说：“会的，我会忘记你。”
“……………………”嫦娥没有再回复，
她走了。
唐僧呆立在那里，依然抱着她，只是，却仿佛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失去了全部的生息。
他仿佛也死去了。
丝丝金光，悄然从嫦娥的眉心里流转出来，仿佛她最割舍不下的心事，一缕一缕的围绕在唐僧身周，慢慢的，形成一个金色的茧，把唐僧装进其中。
“嫦娥————！”金茧里，传出唐僧的惨嚎。
嫦娥宁静的倒在茧旁，仿佛睡着了一样。
“嫦娥！！”大战中的孙悟空听到唐僧的嘶吼，转过头，看见了嫦娥死去的样子，他双目里流出血泪！哭吼一声，丢了金箍棒，不顾一切的飞天冲起，渴望去抱住她，抱住她……
可是，一双凶蛮的手，拦杀了孙悟空的去路！
不错！不是拦住，是拦杀！
十五倍妖身下猪八戒的一双手，抓住了飞起的孙悟空手脚。
他嘴里高吼着：“嫦娥是我的！谁敢跟我抢！”
天地色变！一切天堂画面、碧落黄泉，顷刻间变作黑云滚滚，围绕住他的双臂，
噗！
他双臂用力！
霎时间，漫天血雨！
雨水间，是孙悟空一声惨嚎。
齐天大圣孙悟空，十五倍金身，在这一刻，被猪八戒借梦境世界一切之力，撕开两半！
齐天大圣孙悟空，死在梦境当中！
“嫦娥！！！”猪八戒丢掉孙悟空的两截身躯，仰天咆哮：“就算死了，你也是俺的！是俺老猪的媳妇，谁也抢不走！”
黑风咆哮，十五倍金身的猪八戒，裹着黑云狰狞，跳下云端，踩在奈何桥上，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崩地裂！
他伸出手，弯身朝嫦娥的尸身处抓去，猩红色的血目下，狰狞可怖的嘴脸，“让俺老猪吃了你，这样你无论生死，都是俺老猪一个人的！”
“孽障！”金茧晃动不停，唐僧的声音自内里大喝而出，“她已经吃了太多冤枉的苦。她根本不应该吃这些苦！……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唐僧！不想死就给我闭嘴！俺老猪做事，还轮不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教！”猪八戒微停下的手，再一次朝着嫦娥尸身抓来，……他是真的要吃了她。
妖怪的自私，往往更加残忍。
“哎！观音怎么会把你这种畜生教给我做徒弟呢？”唐僧声音悲苦，是悲伤、是寂寞，是即将咆哮的风火。
“还敢拿观音来压我？找死！”猪八戒手掌变换方向，朝着唐僧的金茧抓来。
身在茧中，无处可逃，是否作茧自缚？
当然不是！
这茧绝非束缚，而是情意！是生死不悔、生死不改、生死不疑，嫦娥对唐僧至真至纯的爱情！
如来神掌，无需修炼，但需善行，且觉醒人间真情！
唯真情可为真元，壮大修行！
那金茧根本不是束缚，而是过于壮烈磅礴的****，溢出体外，在不断的被缓缓吸收。
危难时刻，情意自现！
滚滚情意尽归真，如来神掌，变！
“如来神掌第二式——快刀斩乱麻！”
金茧消失，
唐僧站立在中，
一身伤势，早已在如来神掌澎湃法力中痊愈，
此时他再出右掌，金光如火！燃燃烈焰！整只右掌，仿佛燃烧地狱火炎的烈刀！
他一掌斩出，
小小手掌，在十五倍金身的猪八戒面前，犹若烛火，似不堪一击。
但谁说烛火，不能燎原？
天地间，始于烛火，燃烧起一道通天烈焰！
斜于天地间，
面对着猪八戒如山雄壮，毫无畏缩，
斩！
快刀斩乱麻！
犹如慧剑出，斩一切孽缘！孽障！
“啊————！”猪八戒浑身燃起熊熊大火，被一斩两半！
天地间，狂风大作，一切黑云滚涌，想要扑灭猪八戒身体上燃烧的地狱火。
但地狱业火，烧尽一切罪恶！以恶为薪，
凡作恶者，罪恶深重，业火不绝。
就算猪八戒是梦主，罪恶滔天下，也无法幸免。
眨眼间，烧做两块黑炭，身死了账。
轰隆隆！下一刻，天塌地陷，梦境世界里的一切，土崩瓦解，奈何桥仿佛玻璃一般碎裂，所有一切都在坠落，
坠落，不知落往何方。
打出全力一掌的唐僧再次筋疲力竭，跌落中，他想要抓住嫦娥、抱住她……
可，他够不到她，
而且，一柱香的时间，到了，
孟婆汤的一柱香时间，到了。
唐僧遗忘了一切记忆，
嫦娥？天蓬元帅？天界？兔双双？……他全都遗忘了。发生在梦境世界里的一切，他全都遗忘了。
没有人还记得，
梦境里的孙悟空死了，
梦境里的嫦娥也死了，
梦境里的猪八戒也死了，
死是最彻底的遗忘。
……………………
哦，还有一个人记得全部的一切，这是一个妖怪、也是一个神仙，她是玉兔精——兔双双。
兔双双的声音，在梦境世界里，清澈轻柔，“真够胡闹的。若是任由你们在梦境世界里坠落下去，最后全部人都要死。
算了，本小仙来做一个好人。
迷梦仙法，听我号令，解！”
福陵山，云栈洞，
唐僧睁开眼睛，
孙悟空站起身，
两个人奇怪打量着莫名苏醒过来的紫霞，唐僧喃喃道：“奇怪，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
孙悟空抓耳挠腮，“师傅这么一说，俺老孙仿佛也忘了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紫霞拿起紫霞剑，端看衣服整齐，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遗失。可她却也很奇怪的有一种感觉，她仿佛忘记了一件会很重要的事。
“你们是谁？敢闯俺老猪的洞府！”猪八戒醒过来，看见唐僧几人，惊叫一声。
几人看向他，齐齐皱眉，
孙悟空说：“恶心！”
紫霞说：“讨厌！”
唐僧说：“面目可憎！”
猪八戒瞪眼睛，“你们说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打！”
一顿揍，
声声哀嚎，
猪八戒的猪脸，成了熊猫。
四个人，忘光了过往。
迷梦仙法，迷离一梦。
兔双双隐在暗处，看猪八戒挨打，捂嘴偷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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