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餐馆谈判
她向来是个敢说敢做的人，因此，李郁在李国成的陪同下，直接穿过街道到了街对面，进了“刘姐私房菜”的大门。
老式的绿框推拉玻璃门，店里的小瓦数橘黄电灯泡有些暗，一个短发女人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动作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李郁喊了声：“刘姐，还记得我吗，菜场里卖菜的那个李郁。”
刘琴狐疑的抬头，目光落在李郁和李国成身上，一下子反应过来，笑着应：“记得记得。”
她把抹布往地上的桶里一塞，反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凑近将两人引到小房间里坐好，边斟茶边说：“李郁你上回卖给我的黑木耳口感真挺好的，蒸煮炖都香的没办法，我还想再向你买点，就是不知道你还有吗？”
李郁摇头：“没了，统共就那几斤，那天姐你走了之后就被买光了。”
刘琴连声叹气，“早知道我那次就都给买了，现在一个劲儿的后悔，你说说，顶啥用。”
“是啊，世上最难买一个早知道。”
可偏偏，就是这么玄乎，她重生了，带着无数个“早知道”从未来来到了过去。从二十一世纪回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而这个时候，正是那一批最先富起来的人最汹涌最有朝气的时代。
她可得抓紧机会，争做富一代。
三人随口拉了几句家常后刘琴便主动提起让李郁过来帮忙的事儿，李郁便不卖关子了，直接开门见山道：“刘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里有个更好的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听看。”
刘姐顿时就不说话了，抿唇打量李郁，半晌才问：“你说的是个什么建议？”
李郁站了起来，在店内桌椅间转悠了一圈。
“先前我进店之后观察了你们家墙上贴着的菜单，有几个问题。一是菜色太过单一，品种较少，顾客多次回购的几率不算太大；二是主打菜口味偏重，虽然符合南山县本地的口味，但是现在这年头外地来的也不少，或多或少还是限制了生意的规模。”
李郁扭头问刘琴：“刘姐，你们家回头客多是熟人吧。”
靠街坊口耳相传，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客人。冬腊月人们兜里还硬实的旺季，生意自然是不错，但到了淡季的时候，这店经营起来就极其费心费力了。
刘琴被李郁这一套套的说辞给惊呆了，点点头说：“对，做的都是熟人生意。”
“那刘姐想不想做点生人的生意？我的建议就是从这儿来。”
刘琴咽了口口水，试探着问：“那小李你的想法是什么？”
李郁的想法很简单，某种程度上来看，类似于现代的产供销体系。
她擅长于做各种菜，且这些菜都很有个人特色，能够抓住人的胃，留住客。那么，她作为特色菜的供应人，定期根据销量制作。一方面，刘姐的店生意会做起来，另一方面，李郁自己的菜也能够扩大受众。
因此，在这中间关键的一环就在于，这菜必须得标上她的名字。
她不是什么圣母，纯属做善事儿，为他人缝制嫁衣。说到底，她还是想在自己能力有限的时候借助这个平台为自己后续铺路。
谁知，刘琴一听说她供应菜的时候要挂上自己的名号，顿时摆手不干了。
“不行，这么一干，我这店还有什么意思，不成两个人的了？”刘琴拧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而且，要是你的菜把客都养刁了，那我可不得全指着你了。”
李郁摇了摇头，刘琴说到底还是见识短浅，只顾得到这短期利益，她怎么不想一想这店生意好起来了之后，她兜里的钱翻了个翻。再想把店内的人力，物力好好提高完善一下，比起现在，那可是容易多了。
“刘姐，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可以到工人集体宿舍那里找我，要是实在觉得不可行，咱们也还是朋友，你看这样行不？”
刘琴一手揪着围裙，眼神飘忽，显然也是拿不定主意。
“这样，我再跟我家里的那个商量商量，这事儿我一个人也没法儿定。”她终究妥协道。
李郁点头，看这点儿店也该打烊关门了。
“那行，时候不早了，那刘姐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打理好了休息吧，都忙活一整天了。”
刘琴听了这话心头一暖，笑着应：“好嘞。”
屋里几个娃还嗷嗷待哺，自家那个不务正业成天游手好闲的丈夫却分明没半点儿体贴她，她这日子过得真是没个盼头。
她手心微微汗湿，她得承认，她确实有点儿心动了。
……
一出餐馆，李郁浑身轻松。可身旁的李国成却一脸郑重的问她：“郁丫头，你跟哥说实话。”
李郁顿住脚步，愣了瞬，“二哥，咋了这是？”
李国成块头大，皮肤又黑，脸一板起来还真有点怵人。
“你在家里的时候是不是又捣蛋了？”
李郁脸微红，咳，她好歹也是四十好几的心理年龄了，被人说捣蛋，这感觉很是奇妙。
暖暖的，又酸酸的。
她本以为自己是女金刚，刀枪不入眼泪不掉，但这个时候，却蓦然发觉心还是软的。
鼻头一酸，李郁垂着脑袋像个乖学生似的为自己正名：“二哥，我真没有。”
她上辈子十几岁的时候皮的得跟个猴子一样，这话她说的挺没底气的。
李国成抿着唇，盯了李郁半晌，末了忍不住叹口气缓声说：“哥就是觉得你的变化太大了，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我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在外头瞎胡闹的时候冲撞鬼神了。”
李郁听了这话，笑了。
“二哥，这什么年代了都，鬼神什么的都是迷信。”
李国成严肃斥她：“别瞎说话，被老天爷听到了可是要惩罚到人身上的。”
李郁住了嘴，默默感慨，居然连二哥也没能免掉封建迷信的影响。不过话说回来，在过去她也经常被那些个神神叨叨的故事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然而什么电脑、互联网、智能手机在十几年以后一普及，山林野史都像是天方夜谭，怎么个玄妙怎么来。
“二哥，你得相信马列主义啊，科学一定会打倒封建迷信的。”
“啪——”
李郁脑门挨了一掌。
“我看你最近是真有些不对劲了。”李国成连连摇头，“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变糊涂，这两天得空了哥就给你请阴阳先生过来帮你看看。”
诶，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被诊断”？
李郁全当二哥说着玩儿，摇摇头以示反抗后便继续往前走。
李国成又是重重叹一大口气，原地站了会儿，甚是无奈道：“你这丫头。”
……
回了宿舍，两人均腹中空空。
黄嫂热心的给两人现下了两碗阳春面。
白面葱花，暖汤热气。
就着楼梯间搭的一张小桌子，李郁和李国成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完一整碗面条。
此时正是忙碌了一天后的工人们洗澡的时间。
体格健壮的工人们底下穿一条松松垮垮的工装裤，肩膀上搭一条毛巾便往澡堂子里赶。
集体大澡堂在宿舍楼的旁边，工人们都必须从狭窄的楼道下楼。
楼道窄而暗，人一多就显得格外拥挤。
坐在楼梯间底下的小椅子上的李郁有几分不耐的往墙角里头缩了缩，并不太想跟那些大汉们接触到一起。
“丫头，委屈你了。”李国成有几分愧疚。
一个女孩子家的跟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挤在这栋破楼里，生活起居方面都是各种不方便。
李郁却道：“没事儿，二哥，也就挨这一阵。”
捞到本金了，她自然是不会再在这里住下去。一是不愿意老是碍着人志哥和黄嫂两口子的夫妻生活，二是在外边儿住更自在随意。
李国成沉默了会儿，最终点了点头，感慨道：“你啊，真是大变样，但哥也不知道这变化是好还是坏。”
“好的坏的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我给哥你说，你之后要是听我的，以后一定生活的很滋润。”李郁话点到即止，发家致富，身边没一个靠谱的帮衬着，说实话，她都替自己忧心。
李国成没摸着头脑，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什么，二哥，我去打盆热水洗洗，回见。”
……
李郁从宿舍里拿了个澡盆，出来的时候楼道拥堵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下楼左转出门。
大瓦数的照明灯把院子照的分外明亮，人影绰绰，冷风呼啸。
围墙那里有一排整齐的水龙头，平时大清早的时候给工人们洗脸漱口用。冷水水龙头数量还挺可观，但锅炉房接过来的热水龙头就两个，供不应求，平时大家伙打暖壶的热水都还要排成一长长龙。
李郁粗粗看了眼，最边上的热水龙头那儿站了个人，身形掩映在树影里，只能勉勉强强看出个轮廓。
非常高，还有点壮。
要在平时她一定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但此时，她可只想着赶紧把那剩下的一个宝贝水龙头给占住。
等她靠近的时候，那人突然猝不及防的转过身了。
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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