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赵小茹不是位顶天立地的姑娘，终于明白了这句好自为之的含义之后，立马想调转枪头，向容若献上不争气的膝盖。
但容若只是坐正了正位的炕上，再不肯正眼瞧多她一眼。
这王茂德五花大绑，好像超市冷柜里面的卷把肉摊在石砖地板上，只有那贼光的眼睛还有昔日十分之一那么多精得冒油的神采。
赵小茹急了，也不顾及身边有人没人，上前拍了拍王茂德的脸颊：“小德子，你得醒醒啊，我想好了，不想在这儿玩了，你得启动程序送我回去啊。”
王茂德微微抬了抬脖子，嘴角泛滥着恶心的白沫，赵小茹生怕他像他弟弟一样脖子一扭就完了，赶紧扶正了他的脸，用绢子蘸了点茶水帮他抹了抹脸，想好言好语说两句话，让王茂德清醒清醒。
不料阿布凯直接揪了王茂德的长发辫子，如同提着一只猪脑袋似的：“说，你们淘宝教还有什么同党，还有什么程序，这丫头都招了，你也赶紧的，别给爷装死。”
赵小茹有些气，猛地上去一脚踹开了阿布凯，“人都这样了，你还侮辱他人格，至于嘛。”
阿布凯从小骑射练出了的身板，就是十个大汉也扳不过的人，却不提防被个丫头冷然一脚踹来，懵懂间退后了两步，他是在格尔沁草原部落长大的孩子，没读过什么汉人的书，不懂什么人格，但被一个女人给踹开了，面子上十分的过意不去，当即就一老拳挥过来，拳风呼呼，眼瞅着就打到赵小茹胸前。
一掌轻来，这一拳却被容若不动神色格手挡住了。容若使了个眼色，冲着阿布凯歉意一笑，道：“这女子好歹是我名义上的妾侍，麻烦兄弟雅量，待我用家法管教。”
赵小茹捏着王茂德的人中，如同掐着一坨注水肉，急道：“你要挂了也行，赶紧说说那套程序的主机在哪里，启动密码是多少，赶紧的。”
王茂德两只小眼睛咕噜噜的转，好像装了旋转陀螺似地。半响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不行了，我快不行了。”唠唠叨叨就只有这句。
容若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拉过赵小茹，两人手尾不经意相交之间，竟有些不一样的温度和片刻的默然。
“王茂德，你祖籍河北沧州，九岁净身入宫，在怀仁殿司礼监的刘安海手下教养，但因为好吃懒做，一直只是最低等的杂役。”
容若任由王茂德摊在地上，自己只是侃侃而道，声音纠缠着那种蛊惑人心的清朗。
“你在外有一老母，是你堂弟王密德来供养，王密德也是个不务正业的泼皮，这两年不知从哪里弄了许多银钱，又是买地又是置妾，不过我们在审问他的时候，他经受不住刑法，已经昏迷多日，你是也想尝尝那样滋味。”
话没说完，王茂德自己跳将起来：“什么，你们把密德怎么了，我就这么一个老兄弟啊，从小穿一条裤子的老兄弟啊，我老王家开枝散叶还要靠他呢。你们怎么能下狠手啊。”
嚎的撕心裂肺。
轮到赵小茹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快不行的节奏。
容若似有似无的瞅了她一眼，凤眼微挑，充满了嚣张的傲慢。赵小茹自觉无脸，还帮那老小子用绢子擦口水。
容若见她心虚了，倒有些意外，便收拾了心情语重心长道：“你一心只道我们殴打了他，所以便认定他是受苦者，俗话说，蛇要打七寸，你只见他可怜，却不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待人以诚没有错，但也要看相待何人，一味自以为是轻信他人，也是可笑。”
话说的极轻，却有些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茂德眼睛珠子一转，突然发话道：“爷说的对，爷说的对，就是这个女子，我要告发她！”
“哦，你要告发她什么。”容若用马刀尖尖掂了王茂德的下颚，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个女子来路不正，非要找我兄弟使钱进宫，我兄弟被她逼的没法，只好找我商量，我一时心软，就”王茂德编排了下面的话，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就帮她造了假籍？”容若接了话，把话题转向了预留好的方向。
“爷，饶奴才一命，奴才没有收她的钱，奴才当即就拒绝了，这女子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竟然自己进宫了，我仗着认识她的缘故，才和她搭过两句话。”
“我问你，淘宝教是什么组织。你如何入了这个邪教。”
“回爷的话，奴才不知道什么是淘宝教，真是天大的冤枉案啊。”王茂德咬定舌根，坚决不松口。
顿时情形胶着起来，这厢正闹腾着。
突然外面有人通传：“圣上驾到，万般肃静。”正是副总管太监刘进忠不阴不阳的声音。这一声正好似平地起雷霆起，轰的众人心中一炸。
容若与阿布凯对视一眼，今日太后召唤皇上和一众嫔妃午宴，这等偏僻的宫苑，如何皇上会这么巧来到。不能多想，赶紧下跪迎着。
众人再是诧异万分，也不及赵小茹心中那份猝不及防。仿佛心里那道鸿沟又被生生撕裂，结痂的疤痕有裂出惨淡伤口。
而这一切却是发生在如此可笑的时空和场景。
直到一个的身影跨了进来。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不可一世般的威仪。
认识谢小盟之后，赵小茹常常有个疑问，为何这个东北密林走出的孩子身上总有股天生的贵气和睥睨下沉的稳重，今天似乎得到了某种解答。
容若只道赵小茹亲眼见识过皇帝的威仪态，一时半会吓傻了，直愣愣站着那里光顾着瞅人了，心中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赶紧捏拽了她的手跪了下来。
康熙倒是平和，环视众人道：“屋里没有外人，大家都起来说话，今日太后设宴，我陪着喝了两盅，觉得秋风渐起，朕想起小时候常和你躲着宫人，躲来这间苑子。说着一时兴起，让刘进忠陪着散步到此，却没想到你也在此。”
容若知道这当然不是福至心灵，看来九门提督府的眼线跟到自己身边了。
“回皇上的话，微臣今日提了一个小宦官来教训，不料叨扰了皇上的雅兴，还望皇上恕罪。”容若先把话挑明了。
“哦，他犯了什么错处。”康熙语气波澜不起，身影纹丝不动。
“倒也没有什么错处，就是身为奴才很是不敬，微臣当值的时候几次冲撞我，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叫上性德兄弟，一起过来教训教训他。”倒是阿布凯意气风发，自己揽了责任，这话倒是符合他的烈性子。
“你今日不当值，还为了这件事情巴巴往宫里跑了一趟。”康熙对阿布凯十分包容，听他说了反而笑了起来。
“对了，朕今日想起一事，秋猎之时正是时候，你们两人同朕往木兰猎场走一趟，这次多带上些人。”
赵小茹麻木的跪着，听着容若与皇上的一问一答，这声音如此熟悉，但又绝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那个彷徨在心中数月的疑问，原来并没有消退，而是在徘徊沉淀，但激起了更多的情绪，这个人为何如此恶劣，即使换了时空也要这般恶劣的玩弄自己于股掌之中。
康熙一早就瞅见屋里有个不认识的兵勇远远跪在一边，身形单薄，头坠的很低，看不清样貌。便问道：“这位是谁，侍卫里面朕有不认得的？抬起头让朕看看。”
赵小茹冷笑一声，倔强之情油然而生，不理会容若的频频暗示，不卑不亢的抬了头，两人目光相对之时，竟然有些难以分开。
康熙极度诧异，这女子似曾相识。赵小茹是愤恨，这男人扮作不识。
容若更是捏了一把汗，刚才是阿布凯遮掩过去了，现在如何解释将女子假扮兵勇入宫。
一时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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