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邓惠萤的心事

　　记得当时娄青雪还问过自己:“姐，你和钱大少到底咋分的？真是你劈的腿？就为那个教英语的？可他没什么钱啊，难道他长得比钱大少帅？”邓惠萤有些不爽了：“我就喜欢没钱的，不行么？”怎么分的？呵，“die”呀。娄青雪哪里会明白，这是因为邓惠萤太自卑了，总觉得，自己就像混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哪怕本来是只天鹅，也是在鸭群中长大的天鹅，怎能与那些高雅的水中贵族相提并论呢？就好像戴安娜王妃，再优秀，也无法得到王子的真情。可惜后来，邓惠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会天真地相信了那些，大明星绝配豪门少爷的故事，于是选了这条路。可惜，钱夫人最讨厌的便是圈里人，也是，一个白盛清就够她受的了，她又怎可能接受一个“戏子”成为他的儿媳。丈夫的心已经丢了，怎么能让儿子也被抢走。娄青雪仍然不肯相信，在她眼里邓惠萤是个骄傲的人，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至于喜欢没钱的，总是那个教师有什么魅力，这样想着，她又撒娇道：“怎么可能嘛，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选了他的？”邓惠萤被她烦得没有办法，只好说：“他救过我，人也好。所以喜欢他了。”喜欢上他，应该是，接触得多了，总会感觉，他身上特有的乡土气息，让自己很舒服，很幸福，和他在一起，心才会有着落，很安全，那是一种，能用双手捧住，能摸到的幸福。

　　周志勇一边开车，一边瞥了眼邓惠萤，又不禁想起了当时与罗海军的对话——六哥是倒插，我周志勇却当真要做了那陈世美，要抛妻弃子了！皎霜，勇子对不起你呀！你可知道，在我心中，你就像那月亮一般皎洁，令人难以割舍，无比珍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无法将你当作我的妻子。你像娘亲，像姐姐，唯独，不像个妻子，不像那个要我捧在心上的小丫头。惠萤，小萤。其实，惠这个字，该是形容你的，秀外惠中，贤妻良母。可惜，不是我的贤妻。你总把你认为最好的给我，可小萤却总能将我最想要的挑给我。志勇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钱未冬。正是他的无情，让自己邂逅了，爱上了，小萤。他的小萤，一个人的，小萤。

　　高考成绩出来了，易天祁问娄青雪:“你考了多少分？”娄青雪开心地说:“超了一本线六分呢!你多少？”易天祁不高兴地说:“六百零五。”娄青雪说:“行了啦，和我比起来已经是天文数字了，我倒是从没想过自己能考起本科。”娄青雪遗传了爸爸娄文远，在诗和古文上有很大的天赋，她的文科也很好，理科却是一窍不通，高二分科时自称是因为喜欢一位化学老师——实际上却是因为不想再继续做历史老师江华茂的学生——硬是学了理科，高二基本上都是在什么都不懂和浑浑噩噩中度过的，高三时清理东西，发现自己买的很多复习资料都没有动过笔，觉得扔了可惜，在内疚之下把它们全写了，又因为有易天祁的辅导，如今的高考成绩虽说不是很如意，但也是不难看的。娄青雪问易天祁:“我填什么学校比较好啊？”易天祁翻了一下志愿填报指南说:“漪北财经学院已经升为一本了，又改了名字叫漪北财经大学，最近几年应该不会掉到二本，其他的你估计进不去，有几所好点的学校不是地方太穷就是有地震，你再填几个好点的二本吧。”

　　虽然学校是寄宿制，但娄青雪仍然是回家住，只偶尔查寝后去销假，因为她大小姐的身份加高调的性格，几个室友心里都很讨厌她，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过。邓敏枝回到家里，看到娄青雪在玩手机，就问她:“你在跟谁聊天？”娄青雪头也不抬地说:“霍凯。”邓敏叶疑惑地说:“小霍？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娄青雪答道:“我不是和霍凯一所学校嘛，上次刘老头点我回答问题，我在睡觉，页数都没翻对，要不是霍凯及时用打记笔把答案涂出来，高数课我就当整个年级面出丑了。后来因为霍凯是帮人代课，怕被老师点时被发现，就喜欢坐在最后面一排，而我总是迟到或是早早来占最后面，见过好几面，加上我上课总喜欢讲小话，我们也很熟了，就互相留了电话。”邓敏叶此时正在为娄青雪的婚事头疼，见她和霍凯关系好，不禁觉得有戏，赶紧给霍山打电话。娄青雪不知道的是，她所以为的霍凯恰好坐在她旁边，却是霍凯认出她后的故意为之，事实上，霍凯每次上课都坐在她旁边，只是她睡得太认真了没发现。

　　国庆长假，学生们难得回次家，霍凯一回到家就被霍山拉住，霍山搓了搓手，问道:“小凯，爸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霍凯有些不好意思了:“爸，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霍山高兴地说：“就是今天我们公司的邓董，你见过的，以前你还帮她开过车的。突然问你有没有女朋友。”霍凯心下了然，却仍然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邓董问这个干嘛？”霍山笑道:“邓董想给你和她女儿牵线，邓董的女儿是金枝玉叶，邓董连银行行长的儿子也看不上，怎么会看上你，我看八成是她女儿心仪你哟！”霍凯不禁有些内疚，本来他接近娄青雪只是为了和她交个朋友，将来总有用处，可是如今……霍凯心一横，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摸了摸头说：“爸，我们家这条件，会不会有点——”霍山一听就急了：“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霍凯仔细地想了想后坚定地说：“喜欢。”这是你自己愚蠢，怪不得我，但是你放心，不管将来怎么样，我既然利用了你，就决不会做那陈世美。霍山这才喜笑颜开地说：“哈，人家也不一定就喜欢有钱的男生，既然喜欢就要好好珍惜，傻小子!”

　　其实霍凯撒了谎，他喜欢的女孩叫邓雅，是个农村人，她家里人很封建，她娘生了她后不久，为了响应计划生育，爹便结了扎，她爹在家排第二，却是最晚生孩子的，奶奶生了五个儿子，只有爹和四叔生的女儿，第一位四婶很好，但是生的是个女孩，叫大丫，离婚后去了城里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后来就不知道了，第二位四婶谢玉兰也生了个女孩，叫二丫，那时谢玉兰对大丫很“凶”，管她学习管得很严，离婚后不知道怎么样了，第三位四婶生了个儿子，后来也离了，大丫开始带弟弟妹妹，辍了学。邓雅听谢玉兰说过，在农村，女孩子想得到重视，就要认真读书，书读出来了，就扬眉吐气了，曾经邓雅相信了这话，考上了漪北财经学院，爹才终于在弟兄们面前挺直了腰杆，尽管爷爷奶奶仍然觉得几个游手好闲的堂兄弟比自己更好。如果没有遇到霍凯，也许她会得到幸福，只可惜，她最后也不明白，什么是幸福，不过没有关系，她不用像大丫一样，被换成了五千彩礼钱。

　　邓敏叶走在路上，碰到一个中年妇人，她的女儿和娄青雪初中是一个班的。中年妇人说:“邓大姐，昨天江老师的老婆没了，你要不要去参加丧礼？”邓敏叶心中一惊:“哪个江老师？”中年妇人“鄙视”了邓敏叶一眼:“还能有哪个江老师？江华茂啊!我记得那会儿他可喜欢你们家青雪了。”邓敏叶赶紧借口说娄青雪出来旅游了，自己有事走不开，又拜托这中年妇女帮忙带两百块钱人情去。江华茂是娄青雪的初恋，那时的他刚大学毕业，年轻气盛、风华正茂，后来娄青雪甚至给他写了封情书，江华茂本该是个优秀的人民教师、模范丈夫，遇到娄青雪是他史料未及的，其实他早就看出了娄青雪对自己不正常的依赖，却选择了默许，享受了这一年的激情，可当他真的收到这封情书时却慌了神，对于这个优秀的女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爱怜。后来江华茂还是找到娄青雪，假称弄丢了那封信，又告诉她自己就快要结婚了，妻子是一位美丽大方的地理老师，而且他打算教完她们这一届就辞职，陪妻子去全世界看看。作为一个教师，江华茂有着自己的原则，作为一个男人，他有深爱着的未婚妻，况且不是每对师生恋都会像鲁迅和许广平一样走向幸福，徐悲鸿与孙多慈的悲剧，他不想再重演，更何况，他还爱着他的未婚妻，脚踏两头船，他还配为人师吗？在江华茂看来，师生恋是不道德的，因为师生恋本身就不够纯粹，它掺杂了老师对学生的欣赏和学生对老师的敬佩。他认为只有在双方单身且不再构成师生关系时才有资格谈婚论嫁，否则只是在耽误学生的幸福，更有甚者，可以说是这个老师在骗婚，因为他利用了学生的懵懂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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