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出卖色相
这可不是又把她当成贪小便宜的人了？
洛尘扯过脸盆把裙子往他案板上一扔，“拿去，别的让你以为我们天庭的姑娘都乐意强取豪夺。”
她临走在粗眉仙子腿上又踹了一脚，听着那些装模作样地哼哼，心里痛快极了。
才回到九紫殿内紫莫就一把甩开她的手，“洛尘我说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学了几天剑术就开始在人前练贱了？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不想活你也别搭上我，你看看把你能耐的，不仅得罪了凌瑶上仙，连九紫仙君的脸都让你给都丢尽了。”
洛尘摸摸紫莫气歪的鼻子，“他的脸何止是让我丢尽了，都能让别人拿去擦／屁／股了。”
紫莫个子太矮够不到洛尘，蹦着高儿来抓洛尘的头发，“你还有脸说，你就等着凌瑶上仙来收拾你吧，哎呦，造孽哦，当初仙君是哪根筋搭错了，把你这么个祸害要过来做什么？”
洛尘蹲下身子任紫莫打骂，取下头上木簪逗地上的一圈儿蚂蚁玩，“紫莫，像我今天这般行径，凌瑶上仙一怒会不会把我告发给王母，王母一怒会不会把我扔进伏愆井重新下到凡间。”
紫莫疯了似的笑，“你算个屁啊你想让王母搭理你，还想跳伏愆井，不是神不是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跳伏愆井？就你这等人物……”
她指指洛尘木簪子上滴溜转圈的小蚂蚁，“凌瑶上仙灭了你，就和弄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你还想让王母搭理你，做梦吧！”
紫莫气得头晕，抚着胸口进房去歇息，洛尘翠呆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这下子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这可是亏大了。
她魂不守舍把新换来的盆中盛满溪水，看波光粼粼中那颗白菜从幼苗渐渐粗壮，直到卷了心变成一颗大白菜。
那老头儿的确变得一手好戏法，难怪门庭若市。
呆了片刻，她脚步拖沓去厨房剁肉糜，咚咚声中不知不觉剁了良久，等低头去看，中间的肉糜已经剁进菜板中一寸，旁边的大块肉还纹丝不动。
她翘起一条腿晃晃悠悠，如今她就似这菜板上的肉，随时等着凌瑶上仙来剁上几刀。
院里传来轻微吱噶声，洛尘练功后耳力也涨了不少，听出是篱笆门开合之声，不由得心头一凛，握着菜刀伸出头来看。
泯仇背对着她蹲在那里吃山梨，山梨又酸又涩梨皮还厚，她曾说要摘了送出去喂猪，紫莫说挂在枝头硕果累累也挺好看，于是才留了几日。
不曾想泯仇吃得还挺香。
这倒霉孩子，无涯大师定是又把他饿着了。
轻轻踏步出来，泯仇回头咧嘴一笑，厚厚的梨皮塞在牙缝中招摇着，洛尘问他，“又没吃饭？”
他摇头，“吃了，可我爱吃你们殿上的这种梨。”
他盯着菜刀看了一眼，洛尘把刀丢到一旁坐下来，“不酸么？”
他摇头，“习惯就好了，洛尘仙子你仔细品一品……”
他拿起一个在衣襟上擦干净递过去，她浅尝一口细细品来，酸涩之后竟有些回甘，如同人生百态，若是先甜就有后苦，先苦就有后甜。
她把一个山梨尽数吞下，“泯仇说得对，很好吃……只是你怎的这么早就来了，你师父呢？”
“师父与月老去凌瑶上仙那里送礼了。”
“难道是为了我？”
“你说呢？听闻你又惹了祸，师父和月老儿火烧屁股一样就奔过去了。”
“那他们送了什么，你知道么？”
“我师父拿的是南海的珍珠屏风，月老神君拿的是北海的玉化珊瑚。”
洛尘的心抖了三抖，咬着牙说，“我有这么值钱吗？”
泯仇一歪脖子，“谁说不是呢！”
欲哭无泪，那败家的一巴掌啊！
等到泯仇脚下吐了一层山梨核的时候，两仙朗笑着进门，洛尘满心愧疚跑过去，“大师，神君，我听说你们把自家宝贝都拿出来帮我赎罪，我……何德何能……”
月老却连摇头带摆手，“不算什么宝贝，库里一大堆，留着都嫌绊脚……”
无涯大师笑而不语，洛尘问道，“凌瑶上仙怎么说？”
月老儿把耷拉的八字眉挑得参天，“还能说什么，我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不过她还是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
“说让你以后离她远点，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洛尘内心愤愤，“礼都收了说话还这么不依不饶？”
月老儿目光闪躲，无涯大师摸着佛珠道，“你当她当真收了我们的礼，月老儿还笑得出来么？是有人先我们二人去摆平了凌瑶上仙。”
原来凌瑶把她当个屁放了，的确是有人出手相救，只是救她的不是眼前二位，而是另有其人。
她凌厉目光看向月老儿，他紧了一下腰带道，“怎的还有些冷呢，紫莫，紫莫，把你家仙君的披风给我拿一件出来。”
他借引子逃开，洛尘问无涯大师，“大师，敢问是谁出面救我，用了什么法子？”
“青冥仙君，法子么，不得而知。”
洛尘自呆楞一下旋即有些愧疚，青冥仙君，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人。
无涯看她面色难堪，哈哈笑着说，“你也不必过虑，他自有他的招数去对付那凌瑶上仙，况且就算他送些礼也不妨事，他青冥殿唯一不缺的就是钱。我方才顺便喊他过来用晚饭，你多做几个菜给他下酒，权当感谢。”
大师言罢去找已经躲进茅厕的月老，洛尘一拍泯仇肩头，“过来帮忙。”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之时殿外各处瑶台仙乐飘飘，那些仙娥仙君一整天没断了吃喝，此时已经似醉非醉，更有许多仙以酒盖脸说些让人脸红的浑话，句句不堪，使劲儿顺风往人耳朵里钻。
无涯大师与月老儿聊累了小睡未起，青冥仙君又未到，洛尘被外面的声音惹得心头痒痒，找了长梯爬到大殿房顶朝远处看。
曾经她听镇子里的说书先生说过皇朝逸事，讲到一段除夕之日的情形，说那里红墙碧瓦笙歌漫舞，宫女都是美容颜，太监各个好声音。
她曾向往到接连失眠几日，可比那更奢靡千万倍的情形，今日就有幸目睹。
夜未至深，小径上已经尽数点上灯笼，且今日不是一溜水儿的红灯笼，而是五里一变十里一换，赤橙黄绿青蓝紫，炫得洛尘眼晕。
她含情静睇看得满足，却眼前一黑见一高大身形堵在面前，脚下一滑差点踩碎琉璃瓦跌下来，那人一伸手揪住她的后脖领提至半空，看她双手双脚挥舞着像旱地上掀壳的王／八，便笑得没心没肺。
她喘息着伸脚去踢他，翻来覆去碰不到他一根毫毛，最后只能乖乖歇着，斜眼看那个不是人的。
紫莫与泯仇听到房顶的声响跑了出来，一仰头哇哇大叫，“青冥仙君您何时来的？洛尘你又在做什么，怎么像个吊死鬼……哦，原来是仙君在教训你啊，那你们继续，继续。”
洛尘眼睁睁看他们二人到厨房把菜一道道摆到亭子里，又幸灾乐祸捂嘴去书房喊二位神仙起来吃饭。
洛尘赌气不求饶。
青冥仙君见她不言语也没了趣儿，一扬手把她扔下来，又在她要趴到地上之时给拽了起来。
洛尘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掩饰自己的尴尬，猛然发现亭子里坐着两个白胡子老头儿。
她揉揉眼睛，不是眼花，真的是两个白胡子的，一个是月老儿，另一个是……旧物换盆？
那老者此时也认出了洛尘，伸手指指她又指指青冥仙君，“青冥仙君，这不会就是你说的……你说的……”
“洛尘。”
洛尘一脸懵／逼，这二人认识？
青冥仙君扯了洛尘衣袖一下，“洛尘，这位是我的挚友浮忧岛主卿卿上人。”
卿卿上人，还挚友？洛尘此时心头真是半雾半雨，没一块干爽的地方。
卿卿上人也吃了大惊，“青冥仙君你知不知道，我方才与你说的那个破裙子仙子就是她！”
他又凑近一些仔细看了看，随后笃定地指着洛尘，“对对，就是她。”
青冥仙君面色平静，“我早就知道。”
洛尘看一眼他，他又平静说道，“天庭里，除了她，再找不出那么二的人。”
卿卿上人却一脸鄙夷，“我看还有比她更二的！”
泯仇一脸天真眼珠子却贼溜溜的，“上人，谁呀？”
卿卿上人抬起下巴指着青冥仙君，“他！他日前去浮忧岛给我诊病，张口闭口都是这丫头，本来我想等病好了再多留他几日，结果被他絮叨得差点旧疾复发，才赶快把他撵回来了。”
青冥仙君面色一窘，踢了洛尘一脚，“快去厨房拿菜。”
后面传来一串爆笑声。
洛尘恨不得从灶膛里钻进去弄自己一个灰飞烟灭。
然而没有什么问题是一桌好酒菜不能解决的，若论缓解尴尬的气氛，酒说第二，就没什么敢称第一。
外头男女仙人们互相调笑的声音还是不断传进来，无涯大师时不时用手去捂泯仇的耳朵，最后干脆找了两团棉花塞进泯仇耳内，这才放心开怀畅饮。
待到脚下酒坛子摆了一排，洛尘与卿卿上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洛尘捋着他胡子，“上人啊，您那脸盆是如何做出来的？”
卿卿上人打个酒嗝，“你甭想趁我喝多来探路子，我才不会告诉你那盆里涂了加沙鱼的骨粉。”
加沙鱼是什么洛尘不知道，但她单纯地默默记下了。
“啊哈哈，上人就是谨慎……上人啊，您为何名叫卿卿啊？”
“你甭想打探我的出身，我不会告诉你我还有个胞弟名叫我我……”
嗯，卿卿我我，他爹娘真有文化。
洛尘今日喝酒喝得开心，“上人啊，您的嘴巴可真严，若是被捉到牢里，严刑拷打您也不会开口出卖朋友吧……”
那边无涯喝得神情恍惚月老已经打起呼噜，卿卿上人把着洛尘肩膀大笑，“洛尘老弟，你懂我。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不会出卖朋友。”
“是啊是啊，”洛尘瞧见青冥仙君往茅房走，悄声问卿卿，“那你知不知道青冥仙君是怎么说服凌瑶上仙对我既往不咎的？”
卿卿眯起眼睛，“啊？你说这事啊，我不能说，我不能告诉别人他是出卖色相啊！”
洛尘惊得一拍大腿，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不曾想原来如此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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