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初见青莫

　　九紫仙君不语，洛尘大人大量不与他做过多计较，可重点是，他说洛尘完成了不及十分之一的劳作？

　　洛尘扒着门缝问他，“草除完了水浇完了，粪也上完了，还有何事？”

　　他挥动一下衣袖，不带走一丝绝情，“把整间大殿的地都擦一遍。”

　　他指派工作的那副嘴脸，真的比帝王指点江山还要牛叉，洛尘迷恋他举手投足的风情，却也没忘顶嘴，“这么多房间我自己怎么做得完？要不，让紫莫帮帮我？”

　　他被洛尘的诚意打动，转身离去之时留下一句，“好，让她来监工陪你说说话。”

　　沉沉钟声中，仙君的背影看得洛尘春心荡漾，可镜中人的脸却难免显出些许不情愿来，毕竟大殿那么大，这一圈擦下来岂不是草菅人命。

　　紫莫果然领了仙君的命令，带着她不离屁股的板凳来寻洛尘，心安理得坐在每一间的门口，晒着太阳沐浴和风，又不忘眼睁睁看洛尘累得如同一条半死的狗。

　　偶尔紫莫会朝洛尘没擦干净的地方吹口气，那里便顿时窗明几净。

　　现在洛尘才知道，是那九紫仙君故意耍戏她，紫莫吹几口气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偏要她四肢着地一点点蹭出来，难道他隔着房间听她呼哧呼哧娇喘，会格外兴奋？

　　真是个心理扭曲到极点的仙！

　　午饭时分，紫莫端了一盘果子过来给洛尘充饥，这等大剂量的体力劳动背后，竟然没有大鱼大肉的支撑，洛尘啃着果子咀嚼苦涩的心情，望着远处帘栊清冷云路迢迢，认命地把曾经想要的出逃之心安稳地放下。

　　午后，趁紫莫开始盘起双腿闭起双眼，她夺了紫莫解放出来的板凳坐下，研究紫莫是打坐还是打盹。

　　紫莫先前该是在打坐，后期怕是就睡了，至于这二者之间是怎么过渡的，洛尘着实没弄清楚，因为洛尘睡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

　　睁眼之时淡灰的夜色已经逼近，殿中悄无声息，洛尘趴在冰冷的地上，胸口阵阵麻木，一转头见紫莫坐在蒲团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栽倒在地上的洛尘，板凳与洛尘颌下一大滩口水隔空遥望相互嘲笑，洛尘心里滚过无数个老子娘。

　　她慌张爬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没忍心。”

　　这话说得还真是姐妹情深，不忍心叫醒洛尘，却忍心看她被那变态神君体罚。

　　洛尘连滚带爬扑向水桶，却被脚下的裙角一绊，跌倒在紫莫脚边，抱着她的铃口鞋，嘴唇差点贴上去。

　　紫莫把脚抽回，“你倒是聪明，知道我能救你。”

　　洛尘刚想说你误会了，转而就决定将计就计。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一张脸，“紫莫仙子，我就知道仙子不忍心见我受罚，毕竟我马上就要去青冥仙君那里做工，没准今夜就会看到青莫。”

　　紫莫双眼闪着娭光俯视着洛尘，黑珍珠般的眸子里种种欲语还休，在洛尘看来那些汇成了一句话，是在骂洛尘这厮狡猾得很，可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交易。

　　窗外吹来仙风阵阵，呢喃的小虫扯开嗓子干嚎，洛尘就地一滚盘腿坐下，就着紫莫的默认问她，“就要去那边上工，晚饭吃点什么？”

　　紫莫指一指洛尘午时吃剩的果子，洛尘胃里涌起阵阵酸水，“不能换点别的么？”

　　紫莫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篱笆北角生出了几颗野葱，要么？”

　　洛尘摇头，篱笆下的任何东西她都不想吃，更何况是葱。

　　“不吃算了，还愣着做什么，要我送你过去？”

　　洛尘摇摇头，“不必了。”

　　临行之时洛尘看到，紫莫开始对着殿内没打扫干净的各处吹气，洛尘摇摇头，若是用这个法子打扫整个大殿，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紫莫一口气只能吹一尺见方，这样下去，若还不头晕死去，也会把脸鼓成包子。

　　出了九紫殿，在灰蒙蒙黑漆漆中前行，不知是不是金银兔进窝睡觉的缘故，此时那片曾经造访过的金色大地见不到一丝光亮，洛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天知道没了金光的指引，让她一个初来乍到的路痴情何以堪。

　　凭着模糊的记忆，洛尘登上没了白日风采的那片土地。

　　夜风吹得树枝飒飒作响，她摸索着穿过树林，夜色中，一座大殿隐约出现在眼前，她奔到殿门前仰头去瞧匾额上的大字，果真是“青冥殿”没错，而洛尘眼神的旁光也顺便瞄到墙头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青莫。

　　她坐得笔直，眼神遥望的是九紫殿的方向。

　　洛尘“喂”了一声，青莫幽幽看洛尘一眼，随即跳下墙头打开大门，鼻子中哼出几声不屑，急急往院中走，“真能摆谱，迟到是你们凡胎的美德么？”

　　洛尘像条哈巴狗摇尾乞怜，“青莫仙子，小的一直无比惦念着仙子的贵体，怎奈我罪孽深重，实在是无颜相见，因此磨磨唧唧磨磨唧唧误了时辰。”

　　青莫转回头，一双不大的眼珠在洛尘脸上凄凉掠过，“其实……虽说你砸到了我，我却没有大碍，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洛尘自是一愣。

　　青莫是紫莫的姐姐，却不想没有半分紫莫的狡诈，实在是傻白甜一枚。

　　洛尘与青莫在灰黑的晚色中摸着小板凳坐下，双双遥望前方的绿树，青莫叹了一声，“我本无大碍，九紫仙君却执意送我前来，这几日养得我比猪还壮，却也不见他啰啰唤我回去。”

　　这听起来，似乎是被抛弃的怨妇喋喋不休之言。

　　洛尘不语，在这殿里，闭嘴是最好的出路。

　　“也是啊，你说我和紫莫一模一样，九紫仙君每日对着一模一样的两张面孔，定是没有新鲜感，因而舍了一个去讨个新的，倒也合情合理……”

　　青莫说到半路把头贴过来，近距离观察洛尘的面庞，眼睛在洛尘一单一双的眼皮上停留片刻，又盯着她大饼脸上的几颗黑斑问道，“只是……他去晚了么？难道那时只剩你一人了？”

　　洛尘挠挠头皮，眼前闪过绿裙如花的面孔，“这个……不是，除了我还有一个如花姑娘的。”

　　青莫无比惋惜地摇头，感叹数次如花没被选过来，可能是因为比洛尘还丑，倒也实在是丑的难得。

　　青莫分析得倒是没毛病，可如花死不瞑目的哀怨还是染红了洛尘的脸庞，洛尘不要脸地骂自己没出息，往青莫身边紧紧挨过去，“青莫仙子，我估计你是回不去九紫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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