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熬了一天的叶舒没了知觉,时间像被这间房子困住,流不动了,也就昼夜难分。
很多年不曾经历风浪,叶舒也忘记当初不知收敛的模样,年轻就是本钱,什么都不认输,什么也要去争,都想着轰轰烈烈。可是到了此时,该是一场生死攸关,叶舒就生出了遗憾,遗憾自私地离开父母,遗憾没来得及和严萧说清楚,生活给了她教训,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等待,平平凡凡也是真。
世界万物,她放不下的还是情,亲情,友情,爱情,只是情之一字,轻重自知,有的随风而去,有的却能抵上全世界。
世界的情她都拥有过,却又舍弃过,所以此番想来才有此遗憾,可又追究不了谁的过错,谁惹的祸。
就像现在困在此地,难道都要归罪于陆长鸣?叶舒不会,陆长鸣的若即若离,她心如明镜。
否则他不会主动要回那块存储卡,不会陪她演这样一出戏,她的希望全在那一通电话上了,她只得焦急等待。
静寂许久的房间终于有了动静,只是动静不小,房门被粗暴对待,撞在墙上发出哀嚎,进门的两人人还是陌生面孔,甚至面上的凶意更甚,叶舒心下慌张只能退到墙角,结果反倒方便他们抓人,拿了绳子捆了她的手,就差拿块抹布把她的嘴也堵上,叶舒没有休息没有进食,身上剩下的力气不多,连口舌都懒得费。
她猜得到,陆长鸣那头肯定也是形势不妙。
那两人拧着她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抓起来,架着她往前走,叶舒还在想对策,脚也不愿意动,惹恼了身后的人,“以为不走就拿你没办法了?劝你识相点,要不然有的是手段治你!”
“我只是……人难受。”叶舒说着说着就要蹲到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她服了软,后面的人也就气焰稍降,见她确实脸色难看,手上的力道也就放缓,让人拿了水过来,只是叶舒的情况越来越不好,额头上冒出了汗,人也蜷成一团像只受伤的猫。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叶舒这会儿是真的难受,她的胃本就有毛病,一整日没碰东西自然就发作起来,现在她竟是连装也不用装了,存了心思想拖时间,疼也不忍着。
只是旁人哪里管你生老病死,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家心知肚明,有人出声,“别管她,不会死就行了。”
其他人点头附和,将她带出房间,走到门口,叶舒睁眼看了下天,原来又是晚上了,黑沉阴冷,混着强劲的海风,给足了厮杀火拼的气氛,车子伏在夜色里,严阵以待,只是这一趟不知又要辗转何方。
大约是那通电话的把戏被看穿,这回叶舒被蒙了眼,只是车子还没开出几米就猛地停下,车身打转,因为惯性,叶舒脑袋撞在车门上,血腥气缓缓的散开,钻进鼻子里,脑袋里全剩嗡嗡声。
有人喊道:“快点把她带走!快!”叶舒被人拉着下了车,双脚落到地上虚浮无力,刮耳风声呼啸,她像极了水中浮萍,抓不住地,只能随波逐流。
混乱中有人叫她,“叶小姐,叶小姐!”
叶舒没法回应,却知道是陆长鸣的人,他找到她了。
她还来不及高兴,身边的人就咒骂一声,一下松了手,叶舒没了支撑摔在地上,即使看不见周围情形,她也本能地想逃离,忍着疼费力地往边上挪,直到靠进了一副温热的胸膛。
“叶舒!”
眼前的布条解开,紧迫感骤然释放,眼睛来不及适应,叶舒只能看到人影模糊,她低声问:“陆长鸣?”
“我更想听你再喊一次长鸣。”
陆长鸣一从谈判中脱身就赶过来,看到的就是叶舒眼上蒙着布条,半伏在地上艰难地前行的样子,脸色立刻就变了,心中一紧,跑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再一看,头上的伤口没再淌血,只是刚刚留下的血迹蜿蜒,凌乱地粘着头发,一张脸失了平日的光彩,触目惊心,陆长鸣的心就和她一样,乱得不成样子。
下午在谈判桌上他就满脑子想着她的话,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假话,却字字句句都是期盼已久的亲昵,让他拼尽全力也想要护她周全。
叶舒突然感觉到身体悬空,原来是陆长鸣将她抱在怀里,她的头无力地贴着他的胸口,像是求着温暖舍不得放。
“阿舒!”
严萧知道这一声阿舒来得太迟,身后还是一片混乱,她却已经在在别人的怀里安然。
尽管如此,可这一眼他还是要看,严萧走上前,和陆长鸣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都不曾对过,他只关心叶舒,至于今天这笔账,他会留在日后慢慢跟他算。
夜色之下,严萧瞧着叶舒的脸,心里刀剜一样的疼,捏着她的手,叫她:“阿舒,阿舒!”
叶舒其实神识已经模糊,可听见严萧的声音,一瞬间就知道身旁的人是谁,她最了解他,现在他必定比她难受百倍,手上用劲回握住,出声应他:“我在呢,我没事。”
她出门前说让他等的,可自己还是没能让他等,他自己找过来了。
叶舒想要强扯出笑,只是胃里还是刀绞一样,所有力气的都挤到那一处去,半分也由不得她控制。
严萧一眼看出她的异样,问她:“你哪里难受?”
叶舒牙齿磕撞着说:“胃痛。”
陆长鸣闻言,暗怪自己粗心,只看见她面上的伤口,没发现怀里的她已经微微地颤抖,不由得较快脚步往车上走。
若是平时,严萧断然不会假人之手,可现在不能在这要紧的关头浪费时间与陆长鸣争执,只能沉默地跟在叶舒和陆长鸣身旁。
所以最先警觉的人还是严萧,原本以为尘埃落定的打斗却突然出现意外,原来要带走叶舒黑色越野直直往他们的方向开来,像瞄准了目标的箭,已经有人出声喊小心,可是离得太近,严萧只能一把推开陆长鸣。
等到陆长鸣回头看见的时候,严萧已经躲闪不及被撞到在地,他看见了血,慢慢沁入沙地。
陡然的晃动也让叶舒恍惚睁眼,敏感地问:“出什么事了?严萧呢?”
平日里巧舌如簧的陆长鸣竟一时语塞,不知是否要开口,却直接将她抱上车。
那辆越野车还是没能开出去,被随后来的警察叔叔给截住了,傅承砚顾不上其他往严萧这边赶,见他眉头紧锁,一只手臂的血压都压不住,直往外冒,他还没说话,就被严萧先开了头:“别跟她说!”
“我知道。”
听完傅承砚答应下来,严萧才让他扶起来,“扶我过去,我跟她说句话。”
车上的叶舒还在追问,陆长鸣却宽慰她说:“他没事,警察来了,他去帮忙了,”往窗外看,正见严萧走过来,“不信,他自己跟你说。”
这短短几步段路,严萧却觉得漫长,他害怕自己走不到尽头,牵不到叶舒的手。
不过终究是走过来了,叶舒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冲淡了身上的痛,他知道她也疼得看不清人,也没在意身上的血迹斑斑,用手背磨了磨她的头,“你放心先去医院,等这边事情处理完,我就去看你,好不好?”
“你真的没事?刚刚我明明听见有人喊小心了。”
“真的没事,你忘了,我还等着你回来。”
“嗯,等我回去。”
眼看着叶舒的车隐入夜色,严萧才支持不住,全然地卸下一身伪装,傅承砚见状强撑着把他扶上车,赶往医院。
***
醒来的时候,叶舒就知道是在医院,典型的消毒水味道,不管病人换了几波,医院还是医院,这个是个判人生死的地方,她从心里抗拒。
头上的伤口已经扎了绷带,叶舒抬手要去碰,可手上输着液,一动就回血,疼得她几乎要龇牙咧嘴。
打完电话进门的陆长鸣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满心都是说不出来的庆幸。
“你快别动了,手上的针要走位了,等会再扎一次可别喊疼。”
“我从来不喊疼。”
“女孩子都喊疼。”
“所以我不是女孩子,我是女汉子。”
“……”
疼也好,女汉子也好,好歹她都是活生生的。
病房的好处就是阳光充足,叶舒往窗户的方向蹭了蹭,懒洋洋地换了另一手摸头,感觉很怪异,一边玩一边问:“我躺了多久?”
“两天。”
“严萧来过没有?”
“来了又走了,他说事情还没处理好,晚点再来。”
“哦。”
陆长鸣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可叶舒却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只是想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可惜,没有那么多第一次,也没有那么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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