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凝滞不动,空调还在继续供暖,可叶舒已经开始不可控制地发颤。
她不是好事的人,从小到大也没有麻烦找上门,一路风平浪静地到现在,而今天竟被陆长鸣逼迫到这种地步,心底一阵凄苦,却无处可诉。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背在身后,寻着手机,要给自己找条生路。
紧张的情绪从她的小动作里不停地流淌出来,陆长鸣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一阵西伯利亚寒流席卷而过,她竟然相信他会强迫她?
车载的灯光杯水车薪,叶舒紧紧贴着车门,辨不清神色,陆长鸣缓缓靠近,心里的寒气涌到眼睛里,凛冽迫人,在叶舒眼里,此刻的他如同狩猎的狮子,步履优雅,锁定猎物,一步一步地靠近,击溃她的神经。
陆长鸣的手离她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叶舒抱着臂,开口说话了,“你别碰我!”
不管有没有用,挣扎几下总比坐以待毙强,这个时候她甚至顾不上谴责,想法直接又现实,他绝不可以动她。
“叶舒,你太天真了,”他摇着头,笑容可怖,“男人冲动起来可不是一句话挡得住的。”
“我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你和普通男人不一样。”
陆长鸣靠在她耳旁说,“对着喜欢的人,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接下来不顾她的挣扎挣脱,将她紧紧地锁在怀里,力道大到叶舒听见骨头咯吱作响,痛。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
让我相信你的生命里也有一刻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
怀中的人安静下来了,陆长鸣将头埋在她颈侧的长发里,她发间的味道,清淡,让人心安。
记忆倒退回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他们也像此刻靠得一样近,那晚她察觉到危险,配合地与他相偎,可是后来再见,她不接他的话,不正眼瞧他,一颗心捧到她面前,她能看都不看,转手给你丢进垃圾桶里去。
原来她的心门,他撬不动,他只是在门外演了一幕独角戏,没有观众。
“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好执着的,”叶舒依旧不习惯他总是在人前卖弄可怜,心底的同情一次次被挥霍,差不多也耗尽了,沉声说,“现在可以放我下车了吗?”
他一放手,叶舒就推门而出,背影决绝,像是单飞的孤雁,与他终于渐行渐远。
或许,今晚将她抱在怀里的一瞬就是他们此生最近的距离。
再一次,流落街头,霓虹闪烁,叶舒甚至忘记现在已是午夜时分,身上的礼服束得她浑身难受,若不是此时是寒冬,她宁愿打赤脚也不想穿着这高跟祸害自己的脚,可时间不对,她只能忍受。
手里还攥着手机,刚刚背在身后,也不知是不是把电话打出去,又打给了谁,叶舒现在吹了风定了神才想起来,可看一眼,就傻眼了,整整10未接电话,名字全是同一个。
叹了口气,叶舒回拨过去,即使她还没做好准备。
“叶舒!”那人的声音比平时来得更沉,似乎有什么压住声带,“你现在在哪里?”
叶舒没回答,听话地张望了四周,才说:“不知道……”
“别怕,用手机查,再给傅承砚打电话,他应该在路上。”
“不要麻烦别人了……”
“可我飞过去还要半天,那会儿你该睡了。”
“你现在哪里?”
“去机场路上。”
那不是去机场的路,那是通往她心间的路,即使漫长也要走到底。
虽然不是叶舒的本意,可事情到最后还是惊动了傅承砚,三更半夜扰人清梦,叶舒也是万分抱歉。
在车上傅承砚大概地问了她今晚的事,当然,叶舒只说了她陪陆长鸣去赴宴的事,其他的只字不提。
“我上回就告诉过你,对他多几分戒心。”傅承砚专注开车,没有看出她的不妥,“你说酒会上遇到了莫少恒?”
叶舒点头说是,隐约感觉到今晚的酒会并不简单。
“盛熠名下的商业开发区的开始招标了,各路人马都蠢蠢欲动,想打少恒主意的人不在少数。”
“你的意思是,陆长鸣今晚就只是为了见莫少恒?”那为什么要带我去?叶舒心里的问号渐渐放大。
“也许。”
叶舒最讨厌他说话,说了跟没说似的,还是得让人猜。
车子最后停在她新房子的小区前,傅承砚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像个老板,说“今晚的事情我无权过问,明天,你自己和他解释,也让他宽心。”
“我知道的。”
回到屋子里,叶舒脱了碍事的裙子,蹬了可怕的高跟,洗掉满脸的脂粉,热水之下,她由外而内地暖起来,暖到多年来心底的冰川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一夜好眠,日晒三竿。
正是睡懒觉的时候,叶舒却被一阵门铃叫醒,也许是刚从梦里醒来,迷迷糊糊,以为是杨灵,闭着眼就开了门。
半睁半眯的须臾,叶舒看清了门外的人,随后关门声,又急又响,响彻了整栋住宅楼。
叶舒抵在门后,不敢相信门外站在的是严萧,他的飞机这么早?他知道她住在这里?
毫无头绪,看看自己还是一身睡衣,头发经过一夜毛毛躁躁地乱成一团,顿时,欲哭无泪。
叶舒还在懊恼,门外的人却等不及,声音隔着门,清清楚楚,“阿舒,开门。”
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叶舒开了门,没换衣服,没梳头发,真实到简陋。
早已是天光大亮,窗户溜进来的阳光成了背景,她的一丝一毫,都是不可思议的真切,严萧忍着将她揉进骨血的冲动,迈进了门。
“我……我去换衣服。”
瞧她那心虚的小模样,严萧摇头失笑,目光落在房子的装饰上,不成风格,肆意,随心,写满了叶舒两个字。
如果他也住在这里,是不是也能打上叶舒的标签?醒目的,张扬的,叶舒的。
半日不见她出来,严萧往主卧走,可是脚步被手机铃声绊住,不是他的,循声走到沙发边上,手机还在倔强地喊叫。
陆长鸣伸手将它捞起放在桌子上,没有接,只是屏幕上的名字让他不舒服。
昨天晚上接到叶舒的电话,严萧正在外面和人谈事情,紧张的感觉太久违了,只是当他接起来的时候,那一边无人回应,一瞬间就知道出了事情。
所以大晚上的只说让傅承砚去找人,却是不知道人在哪里,严萧自己想想都好笑,没有追究电话是不是误拨,全凭直觉,直到她的电话打进来。
问她在哪里,她答不知道,怯弱的,茫然的,听得他恨不能马上出现,将带她走,永远不用再弄丢。
可惜,紧赶慢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可见她安然无恙,似乎也就足够。
虽然昨晚的事,事出突然,不甚明了,可傅承砚跟他提过一个人,陆长鸣,从他带着一无所知的叶舒参加酒会就看得出,这个人不单单是情敌那样简单。
响了许久才安静的手机,进来了两条短信,简短,所以出现在完完全全地钉在屏幕上。
“对不起。”
“最近你自己要小心。”
又要开始不平静了,严萧想,他不能再等了,五年前没做到的事,是时候动手了。
从卧室出来的叶舒,穿着针织裙,长,长得垂到了脚踝,白,白得肌肤胜雪,她本就高,裙子一衬,似莲,不蔓不枝,亭亭净植。
不知何时站在窗前的严萧转身,便是这副光景,眼里心里,痴痴地想着看着,所有等待都是值得。
“换身衣服这么久?”
“不到半个小时吧?”
“没关系。”严萧又转过身去,神情惬意,“穿什么都一样。”
因为你本来就好看。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可以吃个午饭,可叶舒犯了难,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他,刚刚在房里,衣服挑挑拣拣拿不定主意,头发梳上去又放下来,整个人疯了似的乱想,他的亲近就像甜头,一点点地诱着她走,再难镇定自若。
见人没有走的意思,叶舒也不好将赶人的话说出口,和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得尴尬症要犯了。
“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学会做菜了?”
这个人惯会曲解别人的意思,他会说这句话,大概还是记恨着当初的她给他做过黑暗料理,可是第一次下厨的人,叶舒一贯认为,不能苛求,“瞧不起人?”
“不是。”
因为严萧想的是,如今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似乎都没了用武之地,又能拿出什么来给你?脸上不由得又泛起苦笑。
可是叶舒听进的不是两个字全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笑意分毫不差地落在她眼里,让她忘了两人此时关系,说,“不好吃就实话实说,反正你一向不会委屈你自己。”
见她如今又生龙活虎地和人抬杠了,严萧心底竟是高兴,这样子才是个年华正好的女子该有的,一时也就起了心,“我说的是实话。”
“我怎么会瞧不起你,我瞧不起的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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