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两人跟着老管家到了一处厢房,听对方介绍:“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带二位去见老爷,今夜就劳烦二人现在这院子住下。这位公子……”侧开身子,老管家一脸蔑视地指着对面的屋子道:“你的房间在对面。”
那少年挥挥手,故作高深地回道:“我俩要先商讨一下你刚才说的事,要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那老管家胡子一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毗舍梨一眼,毗舍梨淡淡笑着朝他点点头,他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人一走,那少年就在桌边坐了下来,吊儿郎当道:“喂,你真的看见了什么妖气啊,该不会是为了骗吃的,捡我的话来说吧?我可告诉你,我们这行也是要挑客人的,小家小户便罢了,这苏家可是容城首富,县老爷都得听他家的,你要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小心他们家的变态老爷把你抢过去做小妾!”
毗舍梨也坐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一根毛笔几张符纸,开始在上面画了起来。那少年凑过脸来一看,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盯着她:“黄符?你还真会捉妖啊?”
毗舍梨偏头看他:“你不会?”
那少年咳嗽两声坐了回去,道:“我?我就能分辨分辨妖怪在哪儿,怎么敢去捉啊。诶,你是哪家的啊,嗯……看你打扮,不是孟门京的藏枫山庄,也不是青要山的相里家……莲州的木燕宗?嗯不对不对,他们家的弟子打扮的跟叫花子一样,你可干净多了。啧,你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些名门世家的人呐……游吟僧?我听说现在好多女子也加入了他们,不过……小安子不是说是谣传么……莫非,你是哪个道观下来的小道姑?”
毗舍梨写完符咒端看了一眼,这才站起来看着他,淡淡道:“我叫凛姬。”
那少年原本还在喋喋不休,被突然自我介绍的毗舍梨弄得忘了自己猜到哪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茫然的点点头,回道:“我、我叫朱恪。”
毗舍梨写完符,又抽了张纸写了几个字递给朱恪,道:“劳烦你帮我去附近的药店和山上寻些东西,一定要快。”
朱恪拿过来一看,脸色变了变,道:“这都是些什么啊,见都没见过,你让我去哪里找?”
毗舍梨想了想,将纸拿回来,说:“那我给你画出来。”朱恪抿了抿嘴,半晌,凑到她旁边说:“你要我给你找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我们把这些东西找回来,苏家就会原原本本的拿来用啊。这里面那么多妖怪的皮肉、内脏……他们压根就不认识,不当成□□就不错了。”
毗舍梨听到这话停下了笔,看来他并不是真的没见过这些东西,只是刚才不想承认罢了。
“为什么不能用,此事攸关苏公子的性命,苏老爷怎会去计较这药是出自哪里。”
朱恪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半晌,道:“谁告诉你患病的是苏家公子?”
毗舍梨转头,看他皱着眉头。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要帮人家祛除妖气的人是谁啊?”朱恪见她果然一副茫然表情,急的抓了抓头发,道:“那是今年敬献给山神的圣子,是苏家,乃至整个容城的祭品啊!”
毗舍梨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进献山神?”
朱恪一副“你不是吧”的表情,说:“合着你真不知道我们刚才趴墙头看的人是谁啊?”
毗舍梨略微有些震惊,她听说过人间有些习俗是会让孩童扮作神仙在街上游一圈,却没听说过拿活人当祭品的。毗舍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祭祀山神,怎么可能用人来做祭品?”那是违反天规的啊。
朱恪反而觉得她奇怪,冷笑着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许多地方都会向神仙进贡童男童女,亦或是漂亮姑娘和年轻小伙子,他们不是被扔到河里就是被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说是这样可以换取神仙保佑,护一方平安。容城以前也不知道做过几回了,只是到了我爷爷那辈儿,朝廷来修了堤坝,旁边的光山也太平了许多,这才取消了这个规定。可从去年开始,光山上又开始出现一些灾祸,住在上面的人都跑了下来,请道士来做法也不管用,最后才不得已想到了老祖宗的方法,献祭活人。”
毗舍梨本就不敢相信,听到这里更是震惊:“献祭?意思是说,要把那个白衣少年杀了?”
朱恪吹了下自己发梢,右脚踏在一旁的凳子上,强调说:“对,杀了,烧了,埋了,总之就是死了,你明白了吧?”他看着窗外,冷冷笑了笑。
而毗舍梨呆坐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
第二日,毗舍梨和朱恪来到苏家大堂。苏老爷看起来是个慈祥和蔼的人,面相约莫七十岁上下,但精神还很矍铄,待人也很热情,一直忙不迭地谢着毗舍梨。但大厅旁边还垂着一道帐子,隔开了一道小间,里面影影绰绰一道人影,应该正是那位圣子。
“我家丹胥自小体弱,虽然总是疾病缠身,可也一直在用最昂贵的药材养着。三个月前,老夫带他去十八里外的一处佛寺小住,本意是求神灵保佑保佑他,却不想回来后病的更加厉害了,老夫寻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给他医治,却都说只是体虚气弱,并没有什么大碍。两位高人,你们看看,他是不是被什么邪门的东西给缠上了,若真是,还请两位想想办法,保他一个平安才是。”苏老爷焦急不已,幕布后时不时便是一阵咳嗽。
苏老爷撩开帘子让毗舍梨查看。毗舍梨在丹胥身上探看了一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在丹胥身上发现什么妖怪作祟的痕迹,可他身上就是隐隐约约缠绕着一股妖气。毗舍梨若是强制将它们逼走,不过半刻丹胥身上便又生出新的妖气来,实在怪异的很。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寄生在他体内?若是如此,只能从内里祛除了。
毗舍梨暗暗思忖了一番,转头对苏老爷道:“我这里有几道符,劳烦你们烧成灰烬给病人服下。另外,我还要用一些不常见的药材。”
苏老爷忙道:“是什么药材,老朽这就派人去找!”
毗舍梨摇摇头,偏头示意了一下朱恪,道:“有些东西常人不可见,只有他能找到。”他有天眼。
那苏老爷打量了一下朱恪,笑道:“二位果然是高人,请一定要在府上多留几日,若是丹胥儿病情好转,老朽定当重金酬谢!”
毗舍梨摇头谢过,沉默一番,还是直截了当道:“在下所能做的也只尽于此,公子身体虚弱,即便祛除了妖气,也并不能够痊愈,若想要治本,还需请正经大夫来开方诊治才可。”她说这句话时朱恪忽然望向幕布,眼里有些担忧,却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那苏老爷和毗舍梨寒暄一番,终于吩咐管家送客,自己起身回了帐子。管家在一边做出“请”的手势,毗舍梨和朱恪便转身准备离开了。走之前,她见朱恪还呆呆站在那里,脸色沉沉垂眸不语。她皱了皱眉,出声叫了他的名字,朱恪这才回过神,转头跟着她往外走。
毗舍梨听见身后的帐子里传来苏老爷心疼又温柔的声音,在说着:“丹胥儿啊,不管花多少银子,老爷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且放宽心来。”
毗舍梨听着那苏老爷哄丹胥的话和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全然不像是一个老人家对后辈,也不像一个主子对仆人。
朱恪虽然看起来像个混混,但做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只半天时间便找来了大部分毗舍梨要的东西。他二人趁着药房煮药的时间在花园里坐了坐,却不料遇见了前来吹风散步的丹胥。
彼时朱恪正在和毗舍梨抱怨有味药材难找,快跑断他两条腿,说得激动,喉头却突然一滚,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毗舍梨回头,看到丹胥正站在亭子外,身后簇拥着四五个丫鬟,面色无波,神态淡然的看着这边。
毗舍梨从凳子上站起来,朱恪还坐着,撑着额头,眼睛盯着亭子外的花草,就当没有见到面前的人一般。丹胥的目光也未在朱恪身上停留,直朝着毗舍梨笑着作揖,淡淡道:“这几日,有劳姑娘了。”他咳了两声,身后的丫鬟便立马抱着一件厚厚的披风为他披上,他转头挥了挥手,那些姑娘们便又退到了亭子外。毗舍梨看着,心里觉得丹胥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被当做仆人长大的男子,他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富贵的儒雅之气,没有长时间学习礼仪规矩定是做不到这样。
丹胥见她若有所思,以为是她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遣退了众人。倒是未有犹豫,站起来又朝毗舍梨拜了拜,眼里蒙上一层哀求,低声道:“姑娘,还请您不要再插手丹胥的事情,就此离开吧。”
毗舍梨微微皱眉。
这是个……什么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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