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序幕
第四十二章（序幕）
月晴想了想，问：“就是你上次给我吃的那个啊？”
白梨点了下头。
月晴随即吩咐小二：“听到了么？要梨花，什么圆子。”
小二尴尬一笑：“客官见谅，您说的是酒酿圆子吧。我们这儿恰好没这个。”
“你不会现做啊，我就要吃这个！”月晴不耐烦着。
“您就别为难小的了~不如这样，我们这儿有梨花酒，客官您看……”
“随便上几个菜就行了。”陌重远淡淡道。
“那您的鸭子还……”
“当然要了！”月晴对小二大喊，“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端上来，越贵越好！还有那个，梨花酒！”
“不准喝酒。”陌重远训道。
见师兄心情不佳，谭玉急忙给小二使了眼色，遣他下去了。
月晴立刻转头，又大喊一遍：“两只鸭子一壶酒！”
陌重远气得把目光从月晴的身上移开，看向了大堂里的食客，一片欢声笑语，倒是比仙界热闹上太多。
＊
等了很久，菜才一股脑地上了桌。
两只鸭子被摆到了白梨和月晴面前，盘边和盘边交叠着，满满的一大桌。
谭玉率先拿了个碗，把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再放到月晴面前。
月晴却没有动筷，而是在陌重远不悦地注视下，嬉皮笑脸地倒了两杯酒，又躲着陌重远的眼神，把其中一杯给了白梨。
她主动跟白梨碰了杯，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
瞬间的辛辣刺痛了喉咙，就连鼻腔都是痛的……
“喀喀喀！喀、喀！”
月晴弯着腰，剧烈咳嗽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桌下钻了上来，气愤地把空杯磕在了桌上。
谭玉看着月晴挂着热泪的小花脸，差点喷出饭来，笑得前仰后合。陌重远则一脸无奈，把翻倒的杯子立正，满上了水。
“你还笑！”月晴大吼着，顺手拿了水喝下。
谭玉却笑得更大声了，好在酒楼里人声嘈杂，才显得不那么过分。
见月晴喝下那东西后的奇怪反应，和那红彤彤的脸颊，白梨甚是好奇，于是，她也拿起了手中的杯子；可嘴唇刚碰到杯沿，她就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她愣了愣，把杯子拿近了些，轻轻抿下一口温热。
突然，舌尖刺痛，脸上发烫，心里发酸。
白梨晕乎乎地看着杯中的无色之物，她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嘴里的味道、鼻子里的气息、这熟悉的气味、令人讨厌的气味，和寄凌寒身上带着的气味……
原来是——梨花酒的味道。
此时，温暖的空气里传来了月晴的喊声：
“不许再笑了！”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谭玉笑道。
“大师兄你看他！”
陌重远看着月晴宛如猴屁股的脸，也低头笑出了声。
“大师兄！怎么连你也这样啊！”
“先吃口饭压一压吧～”谭玉憋笑道。
白梨手中的酒已被冬日的风吹冷了，她把那难喝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月晴扒拉了两口菜，方才想到白梨，她急忙抬头：“白梨，你怎么没事啊？”她顺便看向了白梨的杯子，见酒还满着，委屈道，“你没喝啊？”
说罢，她拿过杯子，把酒泼在地上，又给白梨倒了杯水。
“要我说啊~这白梨有时候还挺聪明的~不像师妹你~”谭玉边往自己碗中夹菜，边调侃。
“你敢骂我‘笨’！”月晴将刚拿起的筷子拍在了桌上，作势起身。
“坐好！吃饭！”陌重远冷声教训。
许是今天高兴坏了，谭玉才这般皮痒欠打。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师兄说了，坐好。”他用傲娇的小眼神看着月晴，随后关切道，“快吃吧~菜凉了就不香了~”
月晴并未理会谭玉，而是夹了几片鸭肉放进了白梨碗里，然后一脸憋屈地看向陌重远。她见陌重远黑着脸，想是因“酒”把他给惹怒了，便不再作声，埋头吃饭。
白梨见月晴开动了，也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可淋了酱汁的鸭肉太过滑嫩，手中生涩夹不起来，她只能低头迁就着鸭肉，用筷子拨动着，咬下了一大口。
陌重远看着白梨的吃相，淡淡笑了。他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个青菜放到自己碗里，却也不吃，只是静静看着桌上这三个，吃相不同，大快朵颐的人。
＊
城里是万家灯火，花天锦地；远离人烟的地方，则寂若死灰，阴森可怖。
彼时，楚迎安带着十二名弟子赶到了一片空旷的河滩上。借着朦胧月光，隐约能看见，河的对面是连绵起伏的群山。
流水无声，月影照亮了水面，楚迎安扫视了眼对岸，又将目光聚焦在了水面上飘着的黑烟上。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本波平如镜的河面，泛起了一圈难以察觉的涟漪。
楚迎安紧盯着水中卷起的层层银线，随后冷静道：“布阵。”
她身后的十二名弟子立刻分散开来，站成两排，组成了一个扇形阵列。
青冥的弟子分剑修和医修，一剑一医，两人一组，近战攻击，远程辅助。
前排剑修拔剑出鞘，将剑灵挡在身前；后排医修人手一个木匣，“咔嚓”几声，三层的匣子一层层地四向分开，匣中的灵符、银针、各式的药包药瓶，全都暴露在外。
良久，连风声也无，一阵寂静，只有直射在身上的冷光和加快了频率的呼吸。
突然，一条黑柱直冲上天，卷起了巨浪，在空中一滞，径直俯冲下来。
众人这才看清，从水中钻出的，是条全身黑鳞的巨蟒，血红的眼睛，伸着管牙，正扑向了站在最前的楚迎安。
前排弟子立刻举剑，一道道蓝光刺出，在楚迎安身前形成了一片蓝色的结界幕墙；砰的一声巨响，巨蟒一头撞在了屏障上。
后排弟子纷纷施术，将匣子里成沓的茶色符纸甩出，如飞上天的风筝，无际延长出去，在接近蟒蛇时，才化作了一条条银色的伏魔链，穿透结界，捆缚住蛇身。
蟒蛇激烈挣扎着，张着大口，蛇头左右猛甩，疯狂攻击着楚迎安面前的结界。面对这近距离的攻击，楚迎安却处变不惊地端身站着。
须臾，她后退几步。她身后的弟子随即飞身而起，一道道蓝光劈刺下去，劈风斩浪。
近战弟子对那巨蟒一通猛刺，浓重的黑雾里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还在岸上的弟子，则全都紧握着伏魔链的尾端。
数条伏魔链哗啦作响，随着巨蟒的狰狞剧烈晃动，突然，“啪”的一声，一条链子被挣断，有人被瞬间击飞。
其他医修见状，立刻用两指在各自手中的链子上施加持印，一道道橙色光线顺着链子直达蛇身。
巨蟒的身上，蓝光与橙光交汇在一起，随着禁锢的加持，蛇头摆动的频次也放缓了。
见此机会，一名剑修双手握剑腾跃而起，一束蓝光如雷劈下，剑灵直刺进蛇头；瞬间黑血四溅，蛇身突然后缩，失了气力、软下了身子，扑通一声，砸进了水里。
带着血腥味的水溅在了楚迎安的脸上，楚迎安用袖子擦了擦脸颊的水珠，晏然自若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河面。
剑修们纷纷从半空御剑飞下，其中一名弟子来到了楚迎安面前，他的衣服已经湿透，袖子上还裹了些如泥浆般的东西。
“师姐，那巨蟒已死，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他问道。
楚迎安顿了顿，肃声道：“叫上几人，把那魔物从河里移上来，清理河水不要污染了水源。再找个地方，撒上药粉深埋了。”
“是。”那弟子颔首，随后走向了正在整理伏魔链的医修们。
紧接着，就有几人跑向了河边，可刚一入水，就瞬间倒地，一道黑影从水中窜了出来，方才的巨蟒居然还活着，以迅猛之势又一次地扑向了河岸。
蛇身猛甩下来，楚迎安立刻弯身，岔步翻腰，才将将躲过攻击。而其他躲避不及的弟子则被扫过的蛇头重重拍晕。
转瞬间，蛇身回旋，楚迎安祭出剑灵，转腰刺剑，直接将蛇腹刺穿，再抽剑时，紫色的玄晶已变成了散着魔气的黑铁。
趁蟒蛇虚弱之时，楚迎安又横劈补了一剑，一道紫光划破长空，月光下，黑色的巨蟒被劈成两段，蛇头砸在了楚迎安的脚边，蛇身重新没入了水中。
周遭一阵骚动，弟子们都被方才的一幕吓坏了。有人冲进水中，将受伤的人抬了回来；有人躺在岸上，痛苦地叫喊；还有人愣在原地，吓得浑身发颤。
楚迎安没有抬头，而是一脸阴沉地看着地上的蛇头。
这次，巨蟒已经死透，蛇眼里的红光逐渐消散，只剩下了一层白色的筋膜。
“师姐！方才……”有弟子跑到了楚迎安的身后说。
那弟子害怕地看了眼地上的死蛇，再要开口时，楚迎安便转了身，主动问：“伤了几人？”
“只有一人重伤，折了条腿，其他的都是轻伤。”那弟子回道。
楚迎安看着前方，有几个倒地的人正被搀扶着起身；还有的蹲在地上，整理着翻倒的木匣。
她在心里默点着人数，见人都在，才安了心，随后吩咐：“把受伤的人送回驻地，这里留几个人清理就够了。”
“是。”那弟子躬身道。
楚迎安沉着脸，停顿片刻，一个人走向了远离死蛇的一处河岸。
等离得远了，她才背对着远处的人群，把剑横在眼前。手心滚烫，握着剑柄的手，已被魔气死死缠在了剑上。
楚迎安恐惧不安，浑身都冒着冷汗，手中的剑灵无法收回，她怕自己，是像书上记载的那样……
可还来不及多想，身后就又响起了方才的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次，声音又快又密。
楚迎安神色骤变，她立刻转身，扯着嗓子大喊：“后退！”
声音刚落，藏在河里的潜水浮游的蛇同时跃起，乌压压的一片挡住了月光。
楚迎安立刻在身前打了个结印，把自己用紫光罩住。她这才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条普通的蟒蛇，而是“渊灵烛阴”，入了魔的仙界灵兽。
霎时，成百上千条拉直的黑蛇，如飞剑刺向了岸上的弟子；立时就有弟子被咬，河岸上一片混乱，黑色的蛇雨里，响起了铮铮的挥剑声。
“回宗！”
楚迎安一边在结界里砍杀着前方极速飞动的蛇群，一边大喊。
她万分惊恐，眼前的小蛇并非烛阴本体，而是它的信子幻化而生，这蛇雨也只是攻击的前奏。
若只有她一人，也仅仅是能脱身，而眼下的情况，是她根本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快用回宗符回宗！”楚迎安拼尽全力大喊着。
脚下的路铺满了死蛇，湿滑难走，她只能艰难地向前挪动。
那些弟子却听不见楚迎安的话，他们奋力挥剑，可蛇却越杀越多，剑也越来越沉，缠在剑上的重量让人无法抬臂。
有的蛇缠在了脖子上，有的从领口钻了进去，还有更细小的，竟从眼睛和鼻孔钻进了身体里。
楚迎安看着同门的惨状，却无法御剑过去，她只能拼命挥动着粘在手掌上的剑灵，向远处劈去一道又一道的紫光。
直到精疲力尽，天上飞着的蛇才如黑雨般片片落下。
楚迎安这才放下胳膊，用剑抵地支撑着身子，休息了片刻。
重喘几口气后，她立刻提剑，往人群所在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到跟前，楚迎安就停下了步子，冷汗顺着鬓发滴落，月光将她的脸照得煞白。
眼前，整整十二名弟子，全都手提剑灵站着，如死尸般一动不动。他们站在成片的蛇尸上，周身被黑烟笼罩，眼里没了眼球，只剩下了黑洞。
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可怕，楚迎安能感觉到，对面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全都在注视着自己。
她浑身冰凉，不敢呼吸，冰冷的长夜，只有她一人，面对着一群“鬼”影森森。
她恐惧地看着前方，悄悄后退了一小步，脚踩在蛇上，发出了细小的、滑腻的声响。她一惊，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前方，“死尸”一个接一个地复活，陆续举剑，顷刻间，一条条黑影闪过，全都朝着楚迎安飞扑而来。
楚迎安迅速抬臂，颤抖的手上是把同样冒着黑烟的剑。
冷月下，她将自己手中的剑，对准了自己的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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