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由心
第四十九章(由心)
“你说大师兄会去哪儿啊?”
“不会被那烛阴给……吃了吧?”
“你是不是出门忘了带脑子啊!”
月晴和谭玉边走边吵,一路上,人也渐渐多了,靠近灯火明亮处更为热闹。
“你到底把东西放哪儿啦!”月晴气恼,转移了话题继续大喊。
谭玉急忙解释:“就在前面,再走一条街就到了。”
月晴停步,谭玉也紧张地随之停下,像一只暴躁的鸡和一只呆头呆脑的鹅。
月晴一脸不可置信,冲着谭玉大喊:“还有一条街啊!”
谭玉笑着挑眉说:“我用障眼法把它们藏墙根儿了,不会有人看到的。”
他非但没看出月晴隐忍的愤怒,反而因自己的小聪明万分得意。
月晴气得握紧了拳头,对于面前的蠢货,实在想抡上一拳。
这时,对向的人流里来了两个年轻男子,他们手上满满当当,拿了好几个用麻绳捆着的油纸包。
“师兄!”他们边喊,边朝着谭玉跑来。
谭玉开心地打着招呼:
“你们也是来看烟花的?”
“我们是溜出来的。师兄,你千万别说见过我们啊!”
“这不巧了!我们也是溜出来的!”
谭玉不端架子的样子仿佛与他们平辈。只有月晴板着脸,与这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两个弟子也不敢失礼,寒暄过后,很有眼色地恭敬道:“师姐。”
月晴还在气头上,不屑地瞥了眼便要离开。
突然,一人喊了起来。
“师兄,你受伤了!”
“这么多血!”另一人也惊道。
月晴这才想起了要带谭玉去屏薇宫的事。
她心烦地转身,却看谭玉被拉起的袖子上,已是一片棕红。
一名弟子托起谭玉的胳膊观察着伤势。
“好在没伤到骨头,血也不流了。”他抬头问,“师兄,你是怎么伤的?”
话音刚落,月晴就慌了神地大喊:“你们怎么那么多话啊!你们不是屏薇宫的么,快点给他治啊!”
“我们没带药匣……”那弟子害怕地说,顿了顿,急切道,“不然这样,师兄师姐,你们先随我们回驻地?”
“驻地……远么?”月晴问。
那弟子立刻答话:“不远,御剑的话不到半个时辰吧。”
月晴转头忧心地看着谭玉:“比青冥近,我们就去那儿吧。”
谭玉憨笑着点头,刚才虽插不上话,却因月晴的焦急心生欢喜,早就忘了伤,也忘了疼。
他开心地对两个师弟说:“你们来的正好,先帮我们搬东西!”
那两个弟子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
旧烛台上的白烛又矮了些,微风吹动烛火,零星摇曳着。
寄凌寒倚着桌子,一手撑着额角悠然坐着,满心满眼都是白梨吃馄饨的可爱模样。
见白梨吃光了碗中的馄饨,又双手捧起碗大口喝着汤,他不禁发问:“吃饱了么?”
咕嘟咕嘟的声音戛然而止,白梨放下碗,未来得及说话,寄凌寒就放下胳膊,无奈又担心地说:“已经是第三碗了。你要是不知饥饱地继续吃下去,晚上睡觉要难受的。”他扭头瞥了眼远处,又继续对白梨说,“夜深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要找的东西等天亮了我再陪你找,好么?”
白梨微微蹙眉,说:“那我能不能再要一碗?我想带回去给月晴吃。”
她想,既然丢了包袱,换成食物的话,没准儿月晴会更开心。
白梨对于食物的渴望,让寄凌寒自责地说不出话来,他默默起身,往桌上放了颗珍珠,随即走到白梨身边,弯腰拿起了盖在白梨腿上的大氅。
白梨仰头看着,寄凌寒不容分说的眼神迫使她站了起来。她拉着裙子跨过凳子,刚站定,就感到一股暖风裹上了身。
寄凌寒拉过大氅领上的绳子,用心地照顾着这个没有“心”的人。
白梨静静等着,这样的相处方式,竟在这个冬季,成为了二人的共识。
她等着那件一定会披上身的衣服,而他,会用所有的温柔补偿她。
安静的夜放大了一切声音:两个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手擦过软毛的声音;还有街上突然传来的响动。
白梨闻声转头,脚下一顿,身子竟被寄凌寒用手中的黑绳扯住了。
“别动。”寄凌寒肃声命令道。
白梨却不听话地转头去看,只有身子被寄凌寒拉近了些。
沿街房檐上挂着的灯笼火光照出了一对中年男女,他们正相互搀扶着,抖抖索索地向前。
寄凌寒如没看见般低着头,手巧地打好了一个纽扣结,又捋了捋白梨胸前的大氅边缝,这才握住白梨的手,动了步子。
不远处的妇人见寄凌寒要走,立刻快跑几步,扑倒在寄凌寒面前。与她同来的男子也紧随其后,径直跪在了寄凌寒脚下。
“他们?”
白梨好奇地想要上前,却被寄凌寒伸胳膊挡了回去。寄凌寒挺直了腰,摆出了他惯有的老气横秋,一手半握着拳端在身前,像保护领地的狮子,神情倨傲地把白梨护在了身后。
他的黑衣上绣着金龙,头戴金冠,贵气逼人。两个凡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寄凌寒冷眼看着,开口道:“若是为了方才魔物一事道谢,倒也不必了。本尊又不是你们凡间的王,不用跪,起来吧。”
“我们不是来道谢的!”跪地的男子仰头大喊。
寄凌寒一怔,尴尬地瞟了眼白梨,再若无其事道:“那你们是?”
“我们刚刚看到,您会仙术……”话音逐渐被哭声代替,妇人低头抽噎着。
男人急忙接过话:“半月前,我儿去山上拾柴就再没回家,怎么找也找不到。仙人您会仙术,求您用仙术帮我们找找儿子吧!”
妇人也仰头哀求:“求仙人帮我们找一找吧!找不到儿子我也活不下去了!”
寄凌寒一脸冷漠,道:“若是这样,你们当报官才是,求我何用。”
地上的男人紧皱着眉,开始哭诉:“我们就是卖馄饨的,没钱给那些差役。”他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继续说,“他们根本就不管啊!”
寄凌寒沉下眼,有些许无奈。
他俯视着地上的人说:“修仙之人只管妖魔作乱,凡人的事我们干预不得。桌上放了颗珍珠,你们拿着它去报官吧。”说完,便转身牵住了白梨的手。
妇人见状急了,用膝盖跪着向前,转而对白梨哀求道:“夫人!您人美心善,一定能明白为人母的心,就帮我向您夫君求求情吧!”
白梨跟地上的妇人对视着,不禁向前了一小步,手却被寄凌寒拽住了。
“我们该走了。”寄凌寒声音低沉。
妇人的眼里瞬间淌出了泪,更加大声地哭喊:“夫人!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儿上,就帮帮我吧!”
突然,手被向前一扯,白梨一怔,立刻甩开了寄凌寒的手,转而抓住了寄凌寒的衣袖。
“可是我们……吃了他们的馄饨。”
虽未直说,可寄凌寒已然明白。
“你想让我帮他们?”他问。
白梨奇怪地顿了顿,再抬头对寄凌寒道:“是你想帮他们。”
寄凌寒一惊,惊讶着白梨的独到理解,被一语戳中了心事,让他无所适从。
从来,在他心里,规则、规矩,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即便常常与本心相悖。
“那你可知,他们所求何事?”
寄凌寒这样问着,其实,是在给自己一个,可以视若无睹的决心。
“不知道。”白梨语气坚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违逆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尊,紧接着便说,“但我知道,你想帮他们!”
一句简单的话,就动摇了寄凌寒墨守成规的信念,也是一个可以由心而定的台阶。
寄凌寒迟疑片刻,转身对地上的妇人说:“既然,这是……”他顿了顿,加快了语速,“我夫人的意思,那我就破一次规矩,帮你们一次。”
妇人一听,立刻激动地边哭边磕头:“谢恩公!谢恩公!”
他的丈夫一脸心疼,急忙去扶。
沧桑的面容,旧的粗衣,和他们的夫妻情深,寄凌寒也不免动容,语气也不再冰冷了。
“你们先起来吧。恩公我受不起,称呼仙长便可。”
男人扶着浑身颤抖的妻子起身,用感恩的眼神看着寄凌寒:“多谢仙长!”又看向白梨,鞠躬致谢,“多谢。”
寄凌寒捻指,一缕金丝变作纸鹤飞到了男子面前。
“把这纸鹤放在你们儿子穿过的衣物,或用过的物品上,它自会为你引路。”
夫妇二人惊讶看着,神思被纸鹤牵引;等纸鹤停在男子手边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再抬眼,却见前方空无一人,只在桌上多了颗被烛光照亮的珍珠。
*
寄凌寒握着白梨的手,走在灯火通明、行人稀少的街上。
对于方才的移形之术,和被握着的手,白梨已经习以为常了。
“为什么,她叫我——夫人?‘夫人’是什么意思?”白梨问。
寄凌寒转头看了眼白梨,再看向前方,只有脚下的步子在不知不觉中变慢了。
“我也不清楚。”他装傻道,随之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你能带我去找月晴么?”白梨继续问道。
一阵沉默,寄凌寒依旧用清冷的眼神看着前方,只是手指悄悄地滑进了白梨的指缝,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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