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沈冬沅的眼睛很漂亮,属于典型的丹凤眼,眼尾上扬,眼睑内勾外翘,平滑流畅,极具古韵,然后这双眼睛却渐染上了红色,点点水泽在眼底泛滥开来,盛怀煊只觉得有一只手在不停地绞着他的心脏,又好像是被插上了万千根牛毛般大小的针尖,细细密密地包裹着整颗心脏。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径直走到她身边。
夏日的阳光就像是一张拥有着锯齿的嘴巴,不停地在皮肤上啮噬着,盛怀煊这天还穿了一套深色系的衣服,太阳的热量聚集在衣服上,不断蒸腾着他身上的□□,然而室外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皮肤上还没有形成汗液就迫不及待地挥发。
盛怀煊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高温下一阵一阵地发寒,想着自己一个大老爷们都有些受不住下午两点钟灿烂而猛烈的阳光,更别提沈冬沅这么细皮嫩肉的一个小姑娘,于是自觉地站在她身边,尽量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一些阳光。
沈冬沅转过脸来,眼睫上坠着一颗水珠子:“我妈妈病了,我想要快点赶去医院。”
“成,我来想办法。”盛怀煊变魔术似的掏出一部手机,果断地按了开机按钮。
“喂,王叔,我有点急事儿,你能不能现在往我学校开一趟?这件事儿我等会会和爸爸说的。”盛怀煊打了一通电话,然后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一辆商务用车就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司机降下车窗:“快,小盛,这边可不能长时间停车。”
沈冬沅被盛怀煊塞进了车里:“去哪里?”
“市人民医院。”沈冬沅急速地回答了一句。
“你们两个赶紧把安全带给系上,我可要加速了啊。”
到医院也不过是三十分钟的时间。
“小盛,等会要送你们回学校吗?”
“不用了,谢谢王叔。”
沈冬沅也跟着道了一声谢。
一到医院,沈冬沅就被拉到主任医生的办公室里。
医生看了他们两个身上的校服,纠结了一下措辞,沈冬沅一向是个敏感的人,她的心思细腻,向来容易捕捉到别人的情绪。
虽然“咯噔”了一下,心脏在胸腔中不住地跳动着,却也按捺住急切的心情,调整了一下情绪:“医生,我妈妈的情况是不太好吗?”
“你们家里除了你还有什么可以做主的大人吗?”
“没有了,医生,我下一个月就要满十八周岁了,可以做主的。”
主任想了想,便如实地告知了她:“是这样的,你母亲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你看这是患者的ct片子,经过诊断,我可以确定是间质性肺炎,”主任医生指了指贴在板子上的黑色透明片子,灯光透出来,就像是一个泡发了的沾着霉斑的大菠萝,白色的纤维在器官上蔓延攀爬,已经嚣张地占领了五分之三的领域,如同不断打了胜仗的将军,一刻不停却又小心翼翼地做着军事部署,企图把整个肺器官的使用权给紧紧握在手中,让谢怜动弹不得,“而且从目前看来,还将要扩展开去,关键是本人的求生意志也不是很强烈。”
一大推的专业术语在瞬间朝着她扑头盖脸地奔袭过来,沈冬沅似是没有听懂医生的话,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有眼珠子在微微转动,觉得她还有一口生气在。
医生可能觉得这一番话对于一个还没有满十八岁的女孩子而言犹如酷刑,遂不再开口,而是婉转地说了一句:“这几天我都在住院部,如果没有巡房基本都在办公室,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
沈冬沅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犹如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盛怀煊上前一步,和医生道了一声谢,确认了一下他的办公室,然后伸出手,包裹住她冰冷的指尖,一阵燥热从他身上传出。
沈冬沅一个激灵,终于从自己呆滞的世界中抽离出思绪:“医生,如果我妈妈有求生意志了,那她恢复的希望大吗?”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现在病人的肺部有大面积的阴影,而且还充斥着一些肺水,我们已经取了样,需要做进一步的查验。”
“肺水?是一种很不好的东西吗?”
医生欲言又止:“这个等结果出来之后我再找你细聊。”
盛怀煊掏出手机打电话叫了两份外卖,沈冬沅坐在谢怜的病床边一动不动,似乎不理解,明明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分别还没有满十二小时,再一次见到,竟成了“没有多少治愈希望”的病人。
他顺带在网页上输入了“间质性肺炎”和“肺水”这几个关键搜索词,然而跳出来的信息多少都带着不可挽回的颓败气息。
病龄五年的生存率不到50,病龄10年的生存率不到10,如果病情发展较快,一般存活率在六个月左右
一串一串的数字化作利刃向他兜头袭来,盛怀煊狼狈地关闭了网页落荒而逃。
自那之后沈冬沅每天不得不在医院照顾谢怜,高一和盛怀煊之间的那些龃龉因为这件事消散地一干二净,他有时候也会来医院,更多的是给她送笔记。
盛怀煊不住地暗自庆幸,还好,那一天来助阵加油的女孩子太聒噪了,还好他看见了在路上神魂不定的她还好他陪着她度过了她人生的至暗时刻。
“那个在茶水间和你闲聊的人是他的儿子?”
“是啊,他盼望了十几年,哦不对,也不过是三四年的光景,就一举得男了。”沈冬沅戳了戳面前的蛋糕,尽量以一种轻松调笑的语气讲述,把自己剥离出来,好像这样就不会再受二次伤害。
“那他找的老婆肯定质量不高。”盛怀煊在一旁闲闲地评论了一句。
“对啊,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妈,”沈冬沅咬了一口榛子巧克力布朗尼,浓郁绵长的巧克力口感配上松脆的榛子,齐齐在舌尖上绽放,滋味妙曼非常,“我和你说,他就是顶级燕窝吃多了,想要换一换口味而已,结果一不小心就换来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儿子,电视剧里头不都是这么演得么,母凭子贵。所以咯,我妈再怎么棒棒哒,都不如一个儿子来得金贵啊。”
沈冬沅继续道:“你说,一个能够传承姓氏的儿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盛怀煊的回答接得很快:“那倒也没有,毕竟我们家要靠女儿来继承家业。”
沈冬沅想起了之前在盛家饭桌上那一段对话。嗯,在盛家,公司之后是要靠杨曦和的。
她笑了笑:“好像你们家是挺开明的,没有受封建思想的荼毒。”
沈冬沅吃完了最后一口抹茶大福,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勺子。
“还要再点一些什么吗?”今天的盛怀煊看起来格外地温柔,格外得有耐心。
沈冬沅再一次受宠若惊。
她摸了摸有些微凸地小肚腩:“那就再来一份炸薯条吧,刚刚那些甜点吃得喉咙有些腻歪。”
盛怀煊招过服务员,又点了一些小吃,沈冬沅眼尖,看见他还在盐酥鸡那一幅图片上点了一点,越发觉得他体贴,她刚刚其实一直在盐酥鸡和炸薯条之间犹豫了很久。
吃完这一顿,也不过是8点钟。
沈冬沅觉得有些撑。
盛怀煊似乎早就有预感她会是这一种状况,问了一句:“等会要走走消一消食吗?”
沈冬沅点头应了一声好,于是嘴快地开了口:“去金城大学晃一晃怎么样?”
说完这一句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禁忌,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她连触碰都不敢去碰的伤疤,至今应该都没有能够结疤,闭上眼睛,沈冬沅似乎还能看到上面还淌着泠泠的鲜血,血红的,就像是当初盛怀煊来质疑她时的那一双眼睛。
现在自己否认这个提议,也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沈冬沅低着头,脚尖踢着地上的灰尘,不知道该如何转圜。
“也行。”盛怀煊回了一句。
他径直迈开大长腿往金城大学走去。
沈冬沅收拾了一番心情,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
“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我们这个学校其实还是挺大的,听说有五千多亩地,那会儿,我们上课起码得提前十五分钟往教学楼走,要是遇上听力课,需要到专门的听力教室去,那样的话,得半个小时,所以读书那会儿二手自行车还是挺吃香的,黎黎当时就买了一辆,专程带着我在学校里兜风,不过她的骑车技术并不是特别好,刚开始几天,我们反而比走路还要慢,专业课都迟到了好几次,的亏我们的老师比较良善,没有算平时分。
“你看到那边的连绵的山了吗?我刚来地时候也吓了一大跳,竟然还有学校里头有这么大的一座山的,完完全全被圈进来了,你别看现在有一些树木,我们当时来的时候,可算得上一片荒芜,山上头寸草不生,比武林市的冬季还要萧条。那会儿刚来的时候,黎黎和我两个人都抱在一起痛哭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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