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JFQ.08
谢瑶有一秒是心软的,但很快分手之后细密的痛密密麻麻侵占意识,叫她从欢愉的迷象中保持清醒。
她沉默。
蒋方渠亦没松手。
长久的僵持也没能得出结果,谢瑶感觉手臂有点酸,她小幅度动了动,蒋方渠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松开手。
手指烦躁地抓发茬,舌头顶了顶腮,亮完底牌的他,妥协的眼神里满是后悔和无奈。
谢瑶手机再一次响起,她再次接起。
谢瑶跟蒋方渠说要去便利店,嘱咐他快点回去,再晚了不好打车。
蒋方渠单手插进兜里,“去便利店,我送你。”
谢瑶没再拖延,转身往便利店走去,小而隐蔽的便利店没有光亮的招牌,室内没有空调,老旧的风扇吱吱呀呀地转动,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谢瑶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沐浴露,经过冰箱时,停顿了两秒,抬眸透过塑料门帘看见蒋方渠蹲在便利店门口,脊背微曲,背影单薄而落寞。
结了账,她拎着购物袋往外走,手指掀动塑料门帘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蒋方渠扭头看她,舒展身体站起身,垂眸看着她递的冰糕,怔愣几秒钟,慢条斯理接过捏在手里。
谢瑶抿唇,“吃完冰糕就回家吧。”
她不再给自己任何心软的机会,留下一道残忍背影。
第二天下午。
谢瑶意外接到了老同学岑霏的电话。
岑霏和蒋方渠是高中同学,后来考上同一个大学,上学那会儿关系很好,后来谢瑶跟蒋方渠分开,就跟这些共同好友断了联系。
岑霏还是老样子,侃侃而谈过往,最后才是有些艰涩开口:“我听说你在是诺林婚庆上班,你们诺林太难定了。”
谢瑶听出言外之意,“你也要结婚了吗?”
岑霏顺势抱怨诺林婚庆的名气大,策划师档期很满,如果不是提前半年定几乎很难调出档期,更惶恐婚期还是热门好日子。
谢瑶了解岑霏诉求,帮她搞定婚策。
挂了电话,她晃了晃酸疼的脖颈,前台小姐姐拎着好几袋奶茶,“瑶瑶,交男朋友都不请吃饭啊。”
谢瑶手一顿,眨眨眼睛,“我哪里有空交男朋友。”
做婚庆看别人结婚,她都快忙成孤寡了。
“还说没有,奶茶都送到是公司来了。门口还有很多,看来人人有份,你快拿来给大家分了吧。”
谢瑶桌上放了一杯椰奶,备注选项热、七分糖。
她看了一眼其他人都是水果奶茶,谢瑶起身拿着手机往前台去,没忍住给蒋方渠发消息。
[谢瑶:你买的奶茶?]
[蒋方渠:我给你点了椰奶,别拿错。]
谢瑶拎着放在前台的奶茶,一一分给同事,连组长都有,不多不少刚好合适。
她不禁有些好奇。
[谢瑶: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多少同事?]
[蒋方渠:我托玲玲帮忙问了你同事。]
难怪了,谢瑶抬头跟一通负责玲玲婚礼的同事对视,同事很轻地笑了笑。
谢瑶没回消息。
蒋方渠的消息发过来。
[蒋方渠:我擅自买奶茶,你是不是不高兴?]
谢瑶没有不高兴,相反她喝到七分糖的椰奶很高兴,只是她一旦被这种小伎俩打动,她的理智就告诉她,这也许是蒋方渠的糖衣炮弹。
得不到回信,蒋方渠发来一条消息。
[蒋方渠:对不起,就当谢谢你请我吃冰糕。]
谢瑶将椰奶放到视线看不到的位置。
就像她强迫自己戒断蒋方渠一样。
谢瑶为了岑霏婚礼尽心尽力,赶了几个晚上做好策划方案。
岑霏约她在饭店见面,双方边吃边聊策划方案,岑霏对谢瑶的专业赞不绝口。
老朋友见面总免不了提起过去,就算岑霏再注意,蒋方渠这个名字从唇间溜出来时,她是面露尴尬。
谢瑶淡定地扯唇,“没事,你可以提他名字。”
岑霏松了口气,小心试探:“你不恨他了?”
谢瑶摇头,他和蒋方渠在一起是自愿的,虽然分开是蒋方渠单方面决定的,但毕业季,分开也是常态,她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你人真是太好了。蒋方渠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要是换作他人,早就骂他祖宗了。”
谢瑶笑着抿了口茶,没搭话。
“不过,你跟蒋方渠分开了不知道。你们刚分手那会儿,他过得挺难的。”岑霏大大咧咧的,有什么说什么,“你是没见过他那时候,他那会儿瘦了好多。不过现在好了,都熬过来了。”
谢瑶没提她跟蒋方渠已经见过面了,只是呼吸有些错乱,她只能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去拼凑这三年的蒋方渠。
谢瑶心绪被狠狠牵动。
“他怎么会过得难?”她佯装轻松语调,装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不都吃上国家饭了么。”
“你怎么知道?”岑霏一脸惊讶打量她。
“我有个客户是蒋方渠的表妹。遇到过一次。”谢瑶淡然解释。
岑霏点点头,“那是他现在好点了。刚毕业那会儿,他妈查出胃癌要切一部分胃组织,他们家又是单亲家庭,一下子从哪里拿出几十万做手术。”
谢瑶呼吸一滞,苦涩地咽了咽嗓子,“然后呢?”
“我听说他们家亲戚都不愿意借钱,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把房子卖了。”岑霏提起来唏嘘,“听我妈说,买他房子的还是他亲戚。明明我们年纪差多,他像是一下老了好几岁,整个人都很丧。”
“后来他妈做手术,他一边打工一边考试,这才考上了消防。只不过,消防单位太危险了。”岑霏觉着她说得太多,话锋一转,“还好熬过去了。”
光是听别人轻描淡写提及他的困境就很窒息,谢瑶无法想象蒋方渠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个弯着脊背,面色颓然身影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妈妈现在康复了吗?”
“听说治疗及时,切除一部分之后基本没事了。”
“没事就好。”
“欸,是不是空调不够低,你都出汗了。”岑霏忙招呼服务员将空调调低一些。
谢瑶说没事,抽纸擦了擦手心,纸吸了汗皱巴巴团在手心。
她的心脏像吸了水饱胀苦涩,又像是雨水从口腔,鼻子、耳朵倒灌进身体里,淹没意识,堵住呼吸。
她忽然理解毕业那段时间是蒋方渠变得莫名焦躁,提分手的节骨眼也那么巧合。
她还记得那天也在下雨。
蒋方渠把伞交给她,只身走进雨幕中。
谈及蒋方渠的过往,自然也就会聊到感情,岑霏问她:“他那会儿又是求婚,又是承诺毕业娶你,真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
岑霏叹了口气,低声说:“可能现在说没什么意义,也轮不到我来说。当时,蒋方渠妈妈查出病,他跟你无缘无故吵架那次你还记得吗?”
谢瑶记得,那天蒋方渠情绪很差,吵架的起因早忘了,她只记得蒋方渠当时很生气,又很委屈,红着眼眶,紧咬腮帮。
他送她到宿舍楼下,站在原地抽了几支烟。
谢瑶点点头,“记得。”
岑霏一脸纠结,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就是那晚,他打过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自私地留下你一起吃苦。”
谢瑶呼吸发紧,甚至难以换气,胸腔里呼吸的范围瞬间收窄,有什么挤压着痛。
一直到从出租车下来,她脑子里循环重复着蒋方渠这三年的处境,她无法不去细想别人口中轻描淡写地变好了,对他来说有多难熬。
雨很大很急,暴雨在地面上激起一层层白雾。
城市排水系统老旧,不到二十分钟小区门口积了一汪水,谢瑶失神地踩进水里,脏水打湿了高跟鞋。
司机听见她惊呼,回头叮嘱她小心些,谢瑶撑开伞,钻进雨幕。
哗哗啦啦的雨砸在伞面上发出噼啪响声,伞往前倾斜几乎挡住了视线,她注意力几乎放在脚下,走得又快又急。
“谢瑶——”
模糊中,她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谢瑶停下脚步,抬起伞撩起视线,蒋方渠撑着一把大伞站在不远处,雨丝斜飞,他身着一身黑,仿佛要与深沉夜色融为一体。
分不清他站了多久,谢瑶只觉他周身都浸润着浓浓水意,有点颓。
视线在混沌乌沉的光线里对视,紧接着是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雨越下越大,谢瑶握紧伞柄,抬步朝着他走去,停在距离两人一米的距离,“下雨,你还等在这儿做什么?”
早知道之前就不该让他到小区楼下。
她的嗓音像是被水浸泡了,很冷,却莫名发软。
她自己都未发觉。
“去你公司,你同事说你下午见客户去了。”蒋方渠嗓音很浅,快要被雨声盖住,“我发消息你没回。不放心。”
谢瑶这才想起她的手机在出租车上耗尽。
“联系不上,你不知道先回去。”谢瑶不知道蒋方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轴,宁愿淋雨也要等她,忍不住又说:“万一,我今晚不回来了,你也一直等?”
这是个假命题,而且会让人感到不舒服,谢瑶问出口就后悔了。
蒋方渠眸光微动,回答得简短有力:“等。”
他像以前一样固执。
自以为是。
谢瑶望着她,胸腔里五脏六腑像是被搅动,酸涩的雨水灌满眼睛,她眨一眨视线变得模糊。
雨越来越大,哗哗啦啦砸在地面上,弹起层层水汽。
明明撑了伞,她脸上却湿漉漉的,谢瑶深吸一口气,倾斜放低伞挡住蒋方渠看她的视线。
下一秒,雨伞被掀开,有光和细雨一起扑进来,她被一把不属于自己的大伞笼罩着,肩膀蓦地一道力,将她扯入水汽和温热交织的怀抱。
几秒后,她松开手,伞无声落在地上,雨水在仰面的雨伞里飞快汇聚。
谢瑶没问蒋方渠为什么抱自己。
又为他找好借口,大概是真的忍不住吧。
“我今天见了岑霏。”她能感觉到蒋方渠拢着她双臂陡然收紧,“她要结婚了,让我帮她策划婚礼。”
紧绷的双臂变得松弛,他松松环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她结婚也没给我说一声。”
谢瑶觉着过去的事情,对蒋方渠来说可能是场噩梦,是一道隐藏的伤疤,光是想想就心疼得不行。
她不能再残忍撕开过去。
“蒋方渠,你累吗?”湿漉漉的水面泛着细碎的光,雨像是下到了眼睛里。
这几年你过得累吗?
蒋方渠沉默着,呼吸伴随着心跳的频率很快,几乎贴在她耳边。
很清晰。
雨水滴滴答答敲响倾斜的伞面,沉默将时间无声延长,蒋方渠的手肘被雨淋湿,布料洇湿。
“累,没有你在,很多时候感觉下一秒就要撑不住。”
蒋方渠的嗓音有种撕裂感,有种自我放弃的颓废。
“但想到你又觉着能熬。”他很轻地笑了声,“以前我太混蛋了,对不住你。”
“蒋方渠——”她莫名很慌。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开始追你,好不好?”
地上那把伞被雨刮着滑出一段距离,两人谁都没管。
她紧贴着他胸膛,感受着过快呼吸频率,胸膛用力地一起一伏,时间温吞过。
许久,谢瑶才出声:“这次还会分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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