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路筵
入了夜，牡丹被烟烟拿在手里一天了，花瓣有些蔫儿。
将它放入蓄满水的花瓶中。
思绪飘忽，看着它，居然有种又回到今日白天时的错觉。
在她盯着牡丹发呆时，一个石子从窗户飞来不轻不重的砸在她脑袋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烟烟头也没扭，无语的说道:“叶小将军，你非得把我脑袋砸傻了才肯罢休吧。”
青锦袍子被晚风吹的扬起，少年轻松从窗户跳进。
笑容不羁，清澈如水的眸子弯弯的。
敢这么对她的，除了叶褚清，整个漠北没有第二人了。
叶府离祝宅很近，祝澄和叶老将军是手足之交，在她还在玩泥巴时就已经和叶褚清相识了。
这段友情在她眼里就是怨缘…
叶褚清在她旁边坐下，好奇的把牡丹拿在手里把玩，“这个品种的牡丹只有皇宫里才有吧。”
“叶小将军真是慧眼识花!”假意吹捧完，烟烟毫不留情的将花夺去。
叶褚清:“…………”
出了皇宫平常老百姓家谁种牡丹？她没有再理他。
哼，谁稀罕啊!叶褚清不满的冷哼一声。
也跟着她趴在桌子发呆。
平常只有被叶老将军训斥了，他才会来找她，可偏偏叶褚清就是个逆子，叶老将军只要一见着他就没有好眼色，祝宅就是他第二个家。
有时候他恨不得一天来八百趟!
烟烟侧头望他，笑着说道:“怎么？你爹又逼你入仕了？”
谈及这个，就瞧叶褚清将脸揉成一团，闷声答道:“只要我执意继续上战场，连叶府的门都迈不进去了。”
沉吟片刻，烟烟道:“入仕也没什么不好的。”
“祝烟烟!”叶褚清愕然，“连你也不站在我这边了吗？”
我什么时候站在你这边了？烟烟挑眉，摊手。
轻叹了口气，叶褚清绷着脸，沉声道:“我爹年纪越发年长，陛下日渐垂危，如今西域战事频发，正需要像我这般正当壮年的男子上场杀敌!”说着叶褚清激动起来，站起身指着太阳的方向。
万种委屈涌上心头，只因他的叔伯牺牲在黄沙之下，他便不同意他再上战场。
他恨他的父亲只顾他的安危不顾山河动荡。
官场又比战场好的到哪里去？他厌倦勾心斗角不如战场上直来直去的痛快。
多年的情谊摆在这里，烟烟甚至比所有人都要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月当空，叶褚清抓着她畅饮了一番。
她的酒量随叶澄千杯不醉。
待人来抬叶褚清时，人已经倒的东倒西歪里，走时嘴里还喊着继续喝。
承王府——
烛光微晃，香炉飘出缕缕青丝。
竹青色的衣袖摇晃不定，凌空端着托盘，站在门口，不敢松懈，默默等着他练字。
“凌空，我这字写的可好？”明明平静的很，但被他这样看着，凌空莫名有些发慌。
他这个主子阴晴不定，说一，下一秒就可能改成二。
定了定神，凌空走到桌前。
笔势豪纵、落笔如云烟，凌空夸赞道:“主子自然写的是极好的。”
闻言，路筵浅勾了下嘴角，还没有维持一会儿又恢复了木头脸。
写的再好又有何用？从来没有人在意他写的好不好。
哪怕有一道目光可以为他而停留那该多好？
想着，路筵思绪飘到他七岁那年。
距离他母妃离世的前一年，宫中设宴庆贺太子七岁生辰。
载歌载舞，奢靡至极，这场宴会持续了四天。
没有人记起，那一天也是他的生辰，在冷宫中母妃用她的嫁妆跟看管的嬷嬷换取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吃食。
“筵儿，你要努力，把原本属于你的抢回来!”
“主子…”
全然没有发觉手中的毛笔被自己折断，路筵回过神，冷声道:“下面都通知过了吗？”
凌空点头，回答:“一切稳妥。”
“祝澄查的怎么样？”
“祝澄上下三代都是贩盐的，家底殷实，多半的家产都是贩卖私盐积累的。”凌空道:“祝澄和叶青璋还十分交好。”
和叶青璋十分交好？有意思。路筵眉眼冷冽，对他说道:“去搜集祝澄贩私盐的证据。”
凌空疑惑的问:“要揭发他吗？”
问出这句话的下一秒，一记眼刀袭来，凌空迅速低下头。
“揭发了，还有什么意思？留着，有更大的用处。”路筵轻笑道，一双墨色眸子，暗光流转，让人心生好奇却又怕深陷其中出不来。
………
都怪叶褚清，一早醒来烟烟便感觉整个脑袋仿佛要爆炸一般。
吃早膳时，头摇摇晃晃的，祝澄看在眼里，脸青一阵黑一阵。
“啪!”
怎么了？打雷了？
巨大的声响，让她瞬间清醒，东看看西看看，疑惑的想，这艳阳高照的也没下雨啊，哪儿来的雷声？
“咳咳。”李娥兰轻轻咳嗽了一下，眼睛向左一瞥。
顺着她的眼光一看，瞬间明了。
祝澄横眉怒视着她，一副要吃了她的架势。
祝烟烟: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再晚一步不会连骨头都没了吧!
“你看看你这样哪里像个女孩子!”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烟烟心头一颤，立马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对着祝澄直眨眼。
惯会用这套招数，祝澄不为所动，瞪着眼问她，“昨日进宫可还顺利？”
夹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烟烟含糊不清的说道:“牡丹花很漂亮…”
她知道母亲在这里，他根本动不了她，便越发胆大，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活像一只囤货的松鼠。
“我问你的是这个吗！铃妃刁难你的事为何不说？以后你不许再进宫了!”
他怎么知道的？不能进宫，那她还怎么见承王!
“不行!”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有想过她会反抗的祝澄瞬间暴怒，“什么不行!我看你就是被宠坏了!”
“你才是被宠坏了吧？”娇柔的女声反问他。
祝澄微微一愣，转而重新坐下，手扯着人的袖子，笑嘻嘻的道:“夫人莫生气，我这教育孩子呢。”
真是没眼看，祝烟烟识趣的没笑出声来，憋笑憋的难受，春花连忙给她倒上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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