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狄安娜刚到杰奥姆家的时候,阿拉斯托正在客厅的地毯上到处乱爬,悠悠和达西陪着他。这个一岁的小家伙看见她之后咯咯地笑起来,欢乐地捏住了悠悠的鼻子,可怜的家养小精灵被这个孩子弄得耳朵正不断变大。
“噢,阿拉斯托小少爷将会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巫师!”悠悠高声宣布,因为被捏住了鼻子,本来就尖锐的嗓音变得更高亢了。
狄安娜笑着摸了摸阿拉斯托的脑袋,然后径直走向餐桌。可可正一个响指接着一个响指地让菜品出现在桌子上,杰奥姆正坐在椅子上看一份预言家日报,餐具们排好了队一个接一个地在桌子上摆放整齐。
当可可最终把所有的菜都上好,宣布晚餐可以开始了的时候,达西抱着阿拉斯托坐了下来。悠悠也坐上了餐桌,可可看着大家都落了座,便松了口气,亲昵地用长长的鼻子蹭了蹭狄安娜的脸颊,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跟家养小精灵同桌吃饭,是穆迪家的优良传统。他们的母亲总是强调,他们都是一家人。
狄安娜喝了几口汤,瞅了一眼杰奥姆。后者正专心致志地大口喝汤,看上去就像一整天都没认真吃饭。
达西在餐桌底下踢了他一脚,然后冲着狄安娜解释,“最近魔法部有些忙,临近中午的时候忒修斯又把他叫了过去,所以他确实一整天都没认真吃饭。”
“但忒修斯少爷前几天来看阿拉斯托小少爷了,小姐。”可可在旁边瞪大了眼睛说。
阿拉斯托好像听懂了这句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拍着手叫着“忒修斯叔叔”,每次拍手还能让其他人杯子里的酒小小地震颤一下。杰奥姆忍俊不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肉。
“格林德沃的信徒们最近很猖獗,尤其是在欧洲。狄安娜,你也要多加小心,上回我无意间听到特拉弗斯在办公室里说,他们似乎有计划要勾结麻瓜。”
狄安娜听完不动声色地咽了口汤,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毛。“是嘛……我会小心的,他们再怎么勾结其实也不会勾结到我身上来。”
大家又都认真地享用起晚餐来,狄安娜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咳嗽了一声。
“我前几天也碰见忒修斯了,就是那天演出过后,他给我送了花,祝贺我演出成功。”
杰奥姆和达西同时噎住了。两个傲罗面面相觑,杰奥姆赶紧擦了擦嘴。
“噢,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看你演出。他以前还曾经打算跟莉塔一起去法国看……”
“哥哥,”狄安娜打断了他,用自己蜜糖色的眼睛直视他蜜糖色的眼睛,“他看上去比我上一次见到他要坏多了。”
杰奥姆转了转眼珠子,有点紧张地抓紧了达西的手,接着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事实上,我们都觉得他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是最让我们担心的地方。”
狄安娜抿起了嘴,没有说话。
是啊,她说的“坏多了”的意思,是从另一个角度。就像她那天看见的那样,忒修斯依然会把自己整理得干净整洁,依然像领袖一样的权威、强大,但狄安娜感觉到一种不同于以前的疲惫,被困于牢笼却放弃挣脱的疲惫。
而这个牢笼是忒修斯自己给自己设置的。
达西安慰性地抚摸着狄安娜的手,那双平时在傲罗办公室里尤为凌厉的眼睛柔和了许多。“莉塔的葬礼你没有来,但我们都看到了,那天的忒修斯看上去平静地让我们都有些害怕。但念完悼词之后他就不见了,我们都没找到他。后来的晚饭他和纽特一起跟我们吃的,我想大概是纽特找到了他,又跟他说了些什么吧。”
“特拉弗斯本来是想给他放个假,但葬礼第二天他就来上班了,看上去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除了加班的时间更长,看怀表的时间也更长了以外。”
狄安娜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眨了眨眼睛,许久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可说的话。可可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以至于她不得不对这个一直特别黏她的小精灵回以一个微笑告诉她她没事。
莉塔的葬礼,她也应该在现场的。她应该在现场,应该为她哀悼愿她安息,也应该给予忒修斯一点无声无息的支撑,就算他不一定能感觉得到。狄安娜懊悔地想。但那个时候巴黎歌剧院正在排新剧目,葬礼的当晚她就要首演,狄安娜实在是没法从卢克先生1眼皮下溜走。她只能在葬礼过后,自己的演出也结束了,才抽出时间来,在莉塔的墓前献上了一束茉莉花。
尽管莉塔在生前还没有嫁给忒修斯,但她还是被葬在了斯卡曼德家的家墓,作为斯卡曼德家长子的未婚妻。狄安娜在她的墓边看到了一块还没刻上字的墓碑,她知道那是忒修斯留给自己的。
她记得那一天自己站在刻着字和没刻字的墓碑中间哭了很久,因为莉塔的离去,也因为忒修斯,尽管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结婚,但他甚至已经把自己死后的所有日子都留给了她。狄安娜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嫉妒莉塔,但奇怪的是她却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有的只是无法言说的心酸和痛苦。莉塔是她的朋友,尽管这个莱斯特兰奇家的姑娘这一生都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但狄安娜知道,她是一个勇敢又善良的斯莱特林。
杰奥姆终于放下了刀叉,他也叹了口气,望向沙发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的照片。是他和忒修斯,他们刚刚通过三年的傲罗实习的时候,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忒修斯正替他整理有些褶皱的衣领。
“那天跟忒修斯一起去公墓的傲罗们很少有平安回来的。我不知道自己侥幸没有去法国是不是真的是幸运的事情。我应该陪着他的,跟他一起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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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德沃越狱后的1927年6月,是狄安娜第一次见到跟莉塔订婚后的忒修斯。她记得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早晨,她在排练室里准备第二天的《吉赛尔》2演出,休息的间隙她在窗边看见一只白色的猫头鹰,不引人注目地把窗户打开。那只猫头鹰很乖巧地把信封落在窗台上,不动声色地飞走了。
“格林德沃越狱了,杰奥姆就是押送他来英国的傲罗之一,伤势严重,速归。——d·h·m”
d·h·m,darceyhaywardmoody,达西写信时的常用署名。狄安娜来不及多想,就翘掉了排练,连足尖鞋都没来得及换下,身上还穿着排练用的及膝纱裙3,想办法回了英国。
她没有再收到达西的回信,着急地直接穿着那一身令人侧目的衣服跑到了圣芒戈,但找遍了整个医院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她只能来到魔法部,但傲罗办公室的所有隔间都空无一人,连忒修斯的办公室也无人应答,所以她径直闯进了会议室。幸运的是,所有的傲罗们都聚集在那里,而特拉弗斯就站在他们跟前,忒修斯在法律执行司司长身后,看见穿着足尖鞋的狄安娜皱起了眉。
但狄安娜压根没心情跟他们打招呼,她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快被用尽了,回来的路上她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会在失去爸爸妈妈以后失去最后的亲人。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天,心惊胆战、提心吊胆,唯恐哪一天自己真的会成为穆迪家唯一留在人世的人。
“whereishe?”
特拉弗斯看见她很是意外,但还是像他经常表现的那样,严厉地说:“穆迪小姐,你现在不是魔法部的职员,更何况杰奥姆的去处我们现在必须绝对保密。对不起,无可奉告。”
狄安娜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穆迪家学会的教养、隐忍、礼仪、优雅、风度都消失殆尽,她急得快哭出来了,而那个该死的特拉弗斯还轻描淡写地跟她说“无可奉告”。行动先于理智,她猛地抽出了魔杖指向他,就像很多年前她还是傲罗的时候,每一次面对无法避免的决斗时那样的毫不犹豫。
但下一秒,站在特拉弗斯身后的所有傲罗都齐刷刷地抽出魔杖指向了她。除了忒修斯。
忒修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了一眼狄安娜,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其他傲罗,喝令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快把魔杖放下!穆迪小姐曾经是特拉弗斯先生的学生,还是杰奥姆的妹妹,不可能会有什么恶意。”
看到自己的手下们陆陆续续地带着迟疑收起魔杖,他凑到特拉弗斯耳边轻声说:“sir,狄安娜是杰奥姆的妹妹,恕我直言,我想她有权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哪里,对亲人都无可奉告的话,我们的保密政策就有点太cruel了。”
狄安娜还举着魔杖,她对忒修斯的所作所为很感激,但那个时候她没法去想除了杰奥姆之外的任何事情。
“我翘掉了排练,芭蕾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回到英国不是为了听你说‘无可奉告’。我去过圣芒戈了,那里没有杰奥姆。我再问你一次,whereishe?”
特拉弗斯凝视着她,不带感情,而是像以前他还是狄安娜的老师的时候一样,通过眼神想要读懂人的内心。狄安娜甚至以为他要摄神取念,而她也懒得使用大脑封闭。不过他没有,他只是扭头看了看忒修斯,然后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
“圣芒戈五楼,走廊尽头拐角处有一个墙壁,对着墙角敲三次门,暗号是毛毛虫切片。”
狄安娜在壁炉区准备开始飞路旅行之前,看见了莉塔。
她看上去那么美,巧克力色的皮肤,头发挽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平和和温婉。过去那个在霍格沃兹常常恶作剧的斯莱特林姑娘,如今已经变得入世、圆滑。大概是因为忒修斯吧。
她叫住了狄安娜,朝她跑来。“忒修斯让我赶快过来,给你一些能让你换的衣服和鞋子,穿着足尖鞋跑那么远会很累吧。”莉塔说着递给她一个小袋子,狄安娜接过来的时候瞥见了她手上那颗闪闪发亮的结婚戒指,“快去吧,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这是狄安娜最后一次跟莉塔说话。
其实她或许多少能猜到莉塔是怎么死在了格林德沃的手下。
就是公墓集会的前一天,特拉弗斯找到了她,请求她成为英国魔法部的卧底(极有可能是受那次魔法部她突然闯入的启发)。那天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决定,但还是听从特拉弗斯的建议去了拉雪兹神父公墓。在那个集会上,她看见了忒修斯,还有纽特和莉塔。当然,她知道魔法部一定会有人来,但没想到自己真会看见那么多“熟人”,除了杰奥姆和达西。谢天谢地,因为那次倒霉的押送格林德沃之旅,这个时候他还躺在圣芒戈养伤,怀孕的达西还在照顾他。
在格林德沃生出那一圈蓝色的火焰之前,他的信徒们纷纷幻影移形离开,狄安娜看着忒修斯有些担忧地还站在原地。但当火势逐渐变大,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离开,走上前去站在忒修斯那一边,就彻底失去了成为卧底的资格。
所以她能猜到,莉塔为什么会像自己的父母亲一样只有一棺空的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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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之后,狄安娜坐在地毯上陪阿拉斯托玩了一会儿。临走前,她在小男孩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挂衣钩像人的双手一样把大衣伸到她面前。
“我接下来有点忙,新的演出季4要开始了,剧院大概又要排新的芭蕾。所以可能来的次数不会太多。”
可可听完在一旁忧伤地耷拉下耳朵,这让狄安娜觉得有些难过。不过悠悠很快凭空出现在可可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达西耸了耸肩,替她打开了门,“如果我们有空,可以去巴黎看你。”
“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有空,你知道的,黑巫师很闲。放心吧,你们不必来,我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阿拉斯托的。”狄安娜给杰奥姆和达西一个拥抱,站在门前跺了跺脚。“不过我现在有点出名,毕竟我在麻瓜界也是个芭蕾明星。为了避免以后有人在这里认出我,我来之前先施个变形咒吧!”
杰奥姆听完不屑地哼了一声,狄安娜无视了这个不屑,打开了门,“嘭”的一声,消失在伦敦的夜色中。
“她真的很出名吗?”杰奥姆揽过达西的肩膀,看着那些被幻影移形的声音吸引而打开窗户的麻瓜们若有所思。
达西哈哈大笑起来,牵着可可的手走回了室内。“你只是嫉妒,杰奥姆。你的妹妹在麻瓜界是个明星,你的好兄弟在巫师界是个鼎鼎有名的英雄,你只是在嫉妒。”
“我才懒得嫉妒。”杰奥姆捋了捋自己的黑头发,抱起阿拉斯托,继续跟他在地毯上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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