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寒尸
在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之际,无妄恍惚间感觉到有一双炙热的手握住了自己形如枯木的手指,然后带着自己的手画上了最后一点什么。
“是谁……”
没有机会再细细体会手上残留的一分温热,无妄就觉得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与此同时,自己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身体轻得好像变成了漂浮在风中的一片枯叶,不知身从何处来,亦不知将往何处去,只是漫无目的的飘飞着,忽然一股很强的吸引力传来,没有重量的枯叶,便一头跌落进没有光也没有尽头的深渊。
本以为这种陷落会十分漫长,却不知何时便突然着了陆,没有摔跌感,没有疼痛感,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双脚触及了地面的真实,而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温柔却炙烈至极的拥抱,那拥抱从身后而来,环于腰际,几乎把无妄的身体整个裹挟圈揽进某个胸膛。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我就快找到你了,等等我好吗。”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既熟悉又陌生,那声音是那么悲伤,像一只手攥紧了无妄的心,让无妄心里生出了一闪而逝的痛。
周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无妄试图抓住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却在肌肤将将要触及的刹那连同那个拥抱一起在黑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拥抱在黑暗里消失的片刻,一条燃着点点白烛火光的路忽然出现在无妄的眼前。
刚刚猝不及防的经过着实让无妄的大脑有些空白,失神之中也不知怎的,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跟随着和那拥抱一样突然出现的烛火的指引向未知的前方前行而去。
无妄愈往前走那烛光愈盛,最后竟是照出另一番奇异光景,只见路的两旁出现了巨大的石壁,细细打量那石壁上竟还隐隐有字,无妄取了路边的一烛,朝着字迹照去看清其中一二:
只见无妄左手边石壁上刻:“沉脉为阴,其病在里。寸沉短气,胸痛引胁;或为痰饮。或水与血。关主中寒,因而痛结;或为满闷,吞酸筋急。尺主背痛,亦主腰膝。迟脉主脏,其病为寒。寸迟上寒,心痛停凝;关迟中寒,癥结挛筋;尺迟火衰,溲便不禁,或病腰足,疝痛牵阴。”
右手边石壁上刻:“麻杏甘草石膏汤,四药组合有专长;肺热壅盛气喘急,辛凉疏泄此法良。黄连解毒柏栀芩,三焦火盛是主因;烦狂火热兼谵妄,吐衄发斑皆可平。”
无妄虽然不精于医术,但也能看得出,石壁上刻的这一为脉象决,一为汤头歌。
“这些都是医药之术,为什么会平白出现在这里。”无妄看着满墙字刻,生出一丝不解,但是想来这石壁上的东西说不定与这阵法有关,便只尽可能的一边前行一边努力记下沿途的歌谣。
走了百步有余,路旁烛光渐渐暗淡了许多,但一晃之间,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束由投下来的光,无妄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脚步登时便顿住不敢贸然再向前。
自己刚刚明明没看到有光,是他分神记那石壁内容的时候没有注意还是……另有玄机……无妄十分警惕的借着手中烛火的微光,用眼角余光暗暗窥探了一眼周遭。
却发现四周仍然是平静无虞的样子,只有刻满了字的石壁在身旁静默的伫立着,并无甚异样,在初步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无妄才又大着胆子向那光束走去。
无妄驻足于离光束只有一步之距,沿着那光无妄小心翼翼的抬头向上看,却不料竟然看到了一方被匡在六角之中的天地。
这竟是一口井,自己现在竟然在一口井里!
那井口的景致仿佛有着某种莫名的魔力,使得无妄不知不觉的便走进了井口投射下的光束之中。
但是刚进入这光束无妄便回过了神,在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光束之中时,无妄心中着实一沉,暗怨自己出神之中的大意,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走到了这井口之下,出于自保的本能,无妄立刻便侧身两步,躲出了井口光束的范围。
只是这不避还好,闪避之间,无妄的脚倒是被黑暗里某个东西绊了一个趔趄,不过好在绊脚的那东西不重,似乎又很脆,没能绊到无妄,反倒是传来了嘎啦一声断裂的声音,无妄顺着那断裂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直觉后脊微寒,刚刚绊到自己脚的原来是两具尸骨。
无妄矮下身子细看,从身量上看,那尸骨有一大一小,从骨相推测大的那具尸骨大致二十出头,小的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从二者的二者位置上看,小的骨架横置于大的骨架之上,生前是被怀抱着的模样。
刚刚绊到无妄的应当是那具大尸骨的腿骨部分,从那腿骨断裂成了两块的断口,可知两具尸骨都已经风化得彻底,以至于变得极脆。看来,这两具尸骨的主人已经死去并困在这里很久了。
无妄端详着两具尸骨,眉心轻皱,心中思虑,自己明明设的法是入那死阵阵眼的,可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看到这些,是自己的法术出错还是……有人故意让他看到这些,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那人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心中正疑问丛生,忽然从地下不知从何出的地方,竟然源源不断的涌出大股的水流来,而且那水涨的速度快得几乎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无妄刚刚反应过来,甚至还不知其他来源,那水便已经有要淹没无妄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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