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命败局

而在面具变化的过程中，无妄也看到玄静执剑的手几乎抖得已然不能自控，玄静的头在小幅度的转动，视线不断在只余一口气的无妄和犹如木偶人的师弟之间逡巡游移。

        忽然间，玄静身后的面具人突然起了动作，像一位教书先生在教一位尚不懂下笔的孩童一般极为轻柔的抬起一只手轻轻扣住玄静了玄静颤抖的手，那而后缓缓的向下，向下，那动作不疾不徐，温柔优雅极了，似乎玄静手中所持的仅仅是一支练字作画的笔而非是杀人的屠刀。

        此时无妄的耳畔又传来医者那没有温度却具有莫名蛊惑人心的力量的声音道：“不难的，只需手腕稍稍的用一点点力气就可以了，需要我给你一点帮助吗，不如让我帮帮你吧。”

        这话似乎是一语双关，既是说给无妄听得，又同样是说给玄静听得，无论是对于肉身受到重创的自己还是只剩下虚弱魂魄的眼前的医者，利刃都已经悬在足矣致命位置，只消得一点力道，一念之差，便可决人生死，取人性命。

        “你亲手抹杀过一个人吗，不妨试一试啊，也许你会喜欢这种感觉的。”

        最好的威胁是一种施加给对手的，不怒自威的无形压力，这种隐藏的力量有别于武力的恫吓，有些时候却更具威慑，让人望而生畏。

        亲手抹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无妄不清楚，也没有真切的体会过，在过往的岁月里，太过安稳的日子，让自己既没有考虑过杀人这种事也没有机会体会杀人这种事，所以下意识便认为抹杀一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有关呢。

        自己唯一的愿望不过是成为神明罢了，但即便是想成为神明这种事似乎也是远离杀戮的。

        因为，神明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神明强大而善良所以，死亡这个词天生就应该和神明无关。

        但是换一个契机，倘若死亡已经避无可避，利刃也真的已经横于头颅颈间，那神明又会怎么选择呢？

        如今的局势自己不占优势，但好像也不占劣势，动一动手，抹杀一个灵魂，困境就能得到解决，不过灭杀一个魂魄而已，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里，数百条孩子的生命能得到解救，成千上万个痛苦的灵魂能够解脱，终归是值得的不是吗。

        几乎是本能的无妄凌空的刃又向着医者偏了半分。

        医者不仅没有一丝要躲的动作反而抬高了有些苍白的脖颈，慢声细语道：“是啊，你想得一点也不错，多么合适的买卖啊，作恶多端的灵魂本来就是不值得怜悯，死不足惜啊，唯一的损失也不过就是牺牲你的同伴的那个小师弟而已，能救全城活着的人呢，而且你的同伴乃至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他们会感激你奉你为英雄和神明。”

        医者的话似乎点醒了无妄什么，无妄微怔，握剑的手再次变得僵硬。

        也是就在这时，他们头上的天穹镶嵌的孩童的眼眸忽的开始流出血泪，血泪细细密密的滴落下来，成了一场血色的烟雨。

        血雨滴到水银河流中，泛起圈圈涟漪让原本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模糊的景象略去了许多细节，只余下一柄剑刺向心口的一抹嫣红格外刺眼。

        医者勾勾唇角，鼓起掌来道“看来，你的那位同伴比你利落的做出了那个对自己最正确的决定呢。

        “他赢了你，所以我会兑现诺言让他和他师弟全身而退，但是你呢，你输了，你输了性命，现在你和我一样成为了一个，一个死魂灵，而且时间到了，阵法已成，你再也没有机会了，你，谁也救不了。”医者像一个得意的猎手，看着手中愚笨的猎物，眸中尽数是怜惜。

        阵中血雨下得愈发的凄迷，直至几乎将这一方天地渲染至同色，而后耳畔哭嚎声起，怨气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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