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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时逢冬至,余霞成绮,朱垣绿树上载着的几点残雪也染上绚烂的霞光。

        月明搀着袁仲颤颤巍巍走下马车,一抬眼,便见天际悬着端正肃穆的“朝阳门”三个大字,这便是金陵城了。

        “二位,再会了。”江枫下马拱手道别,余下的数十余将士亦纷纷朝这师徒二人挥手。

        再会。

        月明在心里默念。

        五岁那年,她追着林烨出了京城,也是走朝阳门过,那时只觉外面的一切都新鲜,盼着永远不要回来才好。

        如今九年过去,巍巍的城门长久地矗立在这里,当年自门下打马而过的少年将军却再也不能回来。

        “走吧。”

        袁仲领着月明走在长安街上,许是因为冬至,暮鼓尚未敲响,街上的行人却已经寥寥。

        “那老丈,今日冬至,该带你孙子吃碗浮圆子!”

        街角一老妪摆的摊子热气腾腾,见袁仲师徒二人过,连忙招呼。

        他师徒二人闻言也不分辨,去那摊上坐下,老妪麻利的端上两碗浮圆子,笑着念:“平安皮包如意馅,冰天雪地不觉寒。今年雪格外大些,吃了浮圆子不怕冷风。”

        这摊子简单用草席搭建,并不防风,月明坐在这里听那老妪絮絮叨叨,却不觉得冷。

        白净细腻的圆子在粗陶碗中冒着热气,上头还点缀着些干桂花,清香可口。

        “请问阿婆是否知道长安街上有一家医馆,唤作济善堂的?”月明一边吃着问道。

        “济善堂啊,沿着这条路往里走,拐角处左手边那家就是了。”阿婆笑吟吟地搓着圆子,打量他二人一眼,“你们这一老一小的,问济善堂是要去求医?”

        “不是的,是去找人。”

        “不去求医就好,这人呐,上了年纪,就怕有个三病两痛的。”阿婆又过头,看看袁仲,“这老丈看着倒还硬朗,我那老头子就是得了病走的。”

        她停下手里的活,坐下来长长叹息一声:“说来也奇怪,他在的时候,我嫌他话多烦人,等他走了,现下冬至家家团圆,没人在我耳边念叨了,我却有些想他。”

        月明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大哥,沉默半晌,道:

        “死者尚在人世时,我总以为有些事日后还有很长时间去做,有些话也有很多机会去讲,直到人不在了,掐指细细算来,我才惊觉原来我与他此生的亲缘竟这么浅,可惜人死终究不能复生。”

        “就是这个道理,我心里这样想,却说不得你这么好。”阿婆听她这一番话,点点头,“我如今也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让他在天上看着就放心,待到什么时候阳寿尽了,再去见他时,他也不能絮叨我许多。”

        袁仲与月明师徒二人吃完放下筷子,那阿婆怎么也不肯收他们的钱。

        “今日过节,原本就是家中冷清才出来摆摊,你们爷孙两人肯听我讲这么多话,我很开心。”

        这二人见她坚持,只得谢了她的好意。

        走出几步,月明回头去看,那阿婆又笑吟吟地起身搓起圆子,天上又飘起了雪,遇到那摊子上腾腾的热气,随即就化在了空中。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寄人间雪满头。”月明在心里说。

        “就是这里了。”

        阿婆的摊子离济善堂并不远,那门虚掩着,若是寻常病患,推门进去即可。但这二人前来投奔,便不能失了礼数,袁仲叩了叩门。

        一个学徒打扮的人探出头来,问:“什么事?”

        袁仲道:“杜崇礼大夫可在此处?”

        那人点头:“找杜大夫有什么事?”

        袁仲笑了:“此前与他通过书信,他是我师弟。”

        那人忙将他们请入内室等候,须臾便有一精神矍铄的老者唤着师兄迎来,便是杜崇礼大夫了。

        月明知他师兄弟二人多年未见,必有许多话讲。只简单同杜大夫见了礼,就随那学徒往后院厢房歇息去了。

        那学徒名唤李泰,生的人高马大,讲话却轻声细气的,得知袁仲便是名医袁大夫后,捎带着对月明也有几分恭敬。

        李泰殷勤地为月明掌着灯,引他进入一间厢房:“师父得知师伯和师兄你要来,早预备下了这两间房子,师兄你看看是否还需添置些什么?”

        其实他年纪比月明还稍长些,不过为表尊重唤一声师兄,此刻月明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客套。

        “叫我月明就好。”

        月明环顾一圈,小小一间屋子,一应陈设俱全,除了几案上粗瓷瓶内几枝开得半死不活的梅花外,收拾得十分爽垲干净。

        她放下行囊,对李泰道:“这就很好了,多谢师叔和你们费心。”

        李泰将屋内的灯都点亮,告辞道:“先不打扰了。”

        他退出门外,走了两步,许是看那几枝梅花实在不顺眼,回头迈步进来将其薅走,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必是四儿搞的鬼,他的屋子被你占了,心里不爽,你别放在心上。”

        月明答应着,送走周泰,听他方才言语,自己占了别人的屋子,引人怨怼,日后在这济善堂恐怕住不安稳。她又觉得这个四儿倒有些意思,再怎样不满也只是拿几枝开败了的花来恶心她,想必为人不错。

        横竖自己在京城住不长久,这济善堂也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之处。待查清了林烨的死因,她还是要跟着师父四处游历,编制药典,悬壶济世。

        可是,林烨去世已有两年,他的死因又该从何查起呢?

        月明吹了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到底没想出个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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