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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这天晨早落了一场湿濛濛的雨,潭上腾起一片烟。

        日近晌午,天色初霁,谷中一片溶溶。

        伯叔正懒洋洋地靠在门轴上,眺望着远处的一片桃花和幽竹,漫不经心地淡淡开口,“刚落了雨,这会儿星潭里的银尾鱼肯定都浮上来喘气了,你们要不要去碰碰运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钓上来一两尾,晚上回来炖汤。那银尾鱼可是补气调伤的妙物,能钓回来两三条也能省我不少药材……”

        伯叔还未说完,林慕已然暗暗心动。司伯之同她讲过言照的病情,她知道言照虽然表面装得风轻云淡,但此次内伤不轻,着实需要好好调养一番,因此分外想去。

        言照拗不过她,就带着鱼饵鱼竿同她去了。

        一路上,将桃花谷的景致探了个遍。刚走出伯叔的竹屋,便有一片翠幽幽竹林入眼,刚落过雨,竹叶上泛起湛湛的青,浮起一阵琴音淙淙似的清香。远处流过一条绸缎般的溪水,河溪在谷中蜿蜒而过。顺着溪流走,一路上繁花夹道,一团团一簇簇不灭的火烧云,灼灼其华地盛放着。

        怪不得这谷叫这名字,桃花谷,端地应景。

        言照和林慕终于走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星潭。

        这狭长的谷向深处走去,地势越发低陷开阔,走至临近开口处,言照同林慕便望见了那日跳崖时远远瞟见的隔云绕雾的一川瀑布,此刻正活气腾腾地川流不息着,川水泻地后便在较低的地上落成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湖潭,便是星潭了。

        一男一女,一青一白的影子便走了过去,两人挑了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坐,端坐着钓起鱼来。

        林慕虽说是个江南女子,陵平四近河湖不少,然而林慕的秉性最是耐不住,对于钓鱼这种需要平心静气的活儿几乎从来不碰,没一会儿便无聊了。

        看她那浑身长刺坐立不安的样子,活像一只四顾不安的小狐狸,言照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来。

        “我们打赌如何?看鱼先上谁的钩。”

        林慕侧过头来,打量着言照嘴角淡若无的一丝坏笑。揭开了他那张温润公子的面具,林慕心情好得出奇。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无以言表的欢欣,眼前这个机关算尽高深莫测的男子只有她可近。

        见她怔住了半天,她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实在可爱,言照忍不住伸出那只不用握鱼竿而空出来的手,在她乌黑的发间揉了揉,许久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

        “怎么不答我?”他仍笑着,笑得风流无限。

        “啊?哦,好啊!赌什么?”林慕睁圆了一双明艳的桃花眼,眼底还映着方才的温柔心思。

        “若你赢了,我煮鱼汤给你喝。”

        “那要是你赢了呢?”

        他朝她猛地逼近,眼中顿时涌起深不可测的波光,“那就让我把那天没做完的事儿做完。”

        他仍是淡淡笑着,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漫开,眉目间软融得仿佛化开的乳酥。

        不需他提醒,林慕便记起来那日他图谋不轨却被她一个喷嚏无情打断的事了。她烁烁着眼睃了他一瞥,顷刻便闪躲了眼神,干咳了一声后,故作镇定地丢下一句轻飘飘的“好好看饵。”

        过了一炷香时间,言照总算是见到那传说中通体莹白宛若脂玉的银尾鱼了。正奇时,这条摇头摆尾的银尾鱼正招摇着雀屏似的尾巴凑近了言照的钩饵。

        言照挑了挑眉,看来“图谋不轨”稳操胜券。

        “咳咳!”

        那在言照饵边浅浮着的银尾鱼顿时在水中吓得一哆嗦,虎着脸后退了几步,闪身游远了。

        只见林慕故作身子虚薄地长袖遮脸,一阵阵清咳起来。

        “那什么,我伤寒还没好利索……”

        林慕也不是第一次对付人了,从前被她三哥哥四哥哥从洞仙楼拎回家时,她便总这么讪讪地笑着,一双清灵流韵的美目里满是无辜的模样。一对眼睛忽闪忽闪的,宛若一对上下翩飞黑白两色的粉蝶。

        言照见她这情状,一时间哭笑不得。片刻后,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理论,林慕心中松了口气。

        这茬算是过了。

        或许是方才林慕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刚才及时跑走的那条银尾鱼嘴又太毒,自己逃跑了不算,顺道还通知了四村八店的鱼都别过来,以至于过了大半晌,都没有一条鱼上钩。

        又过了好一会,才有一只比刚才那条看起来更蠢的银尾鱼乖乖上钩,只不过风水轮流转,这只虎头虎脑的银尾鱼显然觉得林慕的钩饵更肥美一些。

        正在林慕聚精会神地准备收钩之时,身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那条正待上钩的银尾鱼敏捷地嗅到了危险,头也不回的像石子落水一般消失在星湖深处墨色更甚的湖水中了。

        等他终于不咳嗽了,只见一旁林慕冷冷的神光扫了过来。

        “这不怪我吧,”言照照模照样地促狭地笑,“都是之前你过了病气给我,我才伤寒的,”他低声说,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

        “什么过了病气?当我好骗啊?”林慕一副实实在在生气的模样,完全忘了片刻前她以同种手段吓跑言照的鱼的事了。先发制人自古无往而不利。

        “你忘了?”言照冲她暧昧地挑了挑眉,“就那次……”

        言照倏地凑近,嘴中的热气直抵她的耳边,她一抬头,正对上他目光中的一脉深色和嘴角扬着的深意的笑。

        “什么那次啊?”林慕不再看他,一心盯着手中的鱼竿,小声嘀咕着。

        “就我…”语气之幽昧,令人浮想联翩,“图谋不轨那次…”。

        林慕红了脸,怔怔地瞪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拳,他便自然地接过她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叠在他胸口,一副恩爱无比的模样。他脸上笑意顿时更深。

        那日钓鱼的最终结果是言照钓到了两条鲜美肥嫩的银尾鱼,林慕的鱼篓却一空如洗。

        言照挽着悻悻的林慕回到了竹屋,司伯之见林慕有些许怏怏不乐,然而言照心情却大好,伯叔也不多问,脑子里却转过一幕又一幕春色乍起的画面,便坏笑着拎着鱼篓进小厨忙活去了。

        民间老人们都说,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因为谎话言多了,难保不会成真。

        言照那日钓鱼归家后,一个不小心便中招了,果真不负众望地伤寒起来。

        一个不小心便会弄假成真,可见不能说谎。

        那司伯之得知了言照也感染了风寒,先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脸“不必解释”的神情,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的小两口,不多时便遐想万千地邪笑了起来,并且笑得十分招打。

        他用高深莫测的眼神将言照和林慕上上下下扫了个遍,言照倒是还好,林慕早已羞得低眉垂目,不时望向言照求助。

        伯叔眼力见儿颇好,自觉玩笑够了,便躲到东屋里,留小鸳鸯独处去了。

        言照原本并不拿风寒当回事,只是林慕担忧他发热,便忙前忙后地为他煎药,哄他去睡。

        夜半子时,言照再次不出所料地发起高烧来,然而言照终归是个练武奇才,体质自是比林慕好上许多,虽说烧热发起来头也昏沉,但还没到林慕发热时神志不清的地步。

        不过这几日一边养伤一边照料林慕,时不时还寻机调戏,他委实累了,此刻也就借病卧床不起。

        在榻上闭目养神时,他隐隐约约感到夜间窗外又下了一帘雨,身边林慕忙活的窸窸窣窣声入耳,他心中微妙地温软着。

        林慕就静静地守在他塌边,寸步不离地照料着,如他先前那般。

        她支着后半夜有些沉重的头,伏在他身边,转头瞥了一眼案边黄铜座上已然烧残的香蜡,像一钵香膏融在座边。

        她回过头来,用帕子抚了抚他的额头,寒热最难耐的便是这梦魇般忽冷忽热的感受。

        蓦然间,言照满头冷汗,林慕伏在他身上,耳边靠近他的正一张一翕的嘴,只见他皱着眉,紧抿着唇低声道了一句轻若呼吸的“冷!”

        闻言,林慕忙不迭地帮他拉高了被子,掖了掖被角,然而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迷蒙样子,林慕给他加了好几床被子还是无济于事,最后把她逼没辙了,她便俯下身子,紧紧贴在他随呼吸微微起伏的身体,他紧蹙的眉头这才稍稍纾解。

        可见,这招甚是管用。

        良久,她刚想起身帮他拭一下额上蒙出来的汗珠,方欲起身,就被他牢牢揪回来,变本加厉地紧紧箍在怀里。那一气呵成的连贯动作,林慕都拿不准他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

        但若说睡着,那就实在低估这只“灵山老狐”了。

        他心安理得地抱着她死不松手,林慕不免惊了一下,回味过来,也就温温柔柔地靠在他怀里,嘴角愈加欣甜地扬着,一抹浓甜的笑意自眼底如墨落宣纸般慢慢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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