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患难真情
卢海钰饶有兴致,侧耳恭听。
“那是个贪财无尽的妇人,我让她入股分红就是想拉赵默成下水,不成想她竟要求提前支钱……”
“别卖关子。”
“她拿钱买了云府城外坡南一大片地,还特意要求她家管家拿上赵默成的名帖去衙门,说地主的名字万万不可让外人知晓。您看……”
“好,养肥放着,等时机成熟……”卢大人手抚桌案,虚手让崔严坐下,接着说:“眼下还有一事,我听说云府北部深山里不太平?”
光头崔严两眼轱辘一转,“您是说山匪?”
两人相视一笑。
焦二狗求到茗华,要谢谢赵默成大人为自己血洗沉冤。
赵默成说要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狱中密友。
焦二狗道:“大人说的可是沈申洲?”
赵默成点头微笑,焦二狗自言自语道:“难怪他突然出狱去了。”
赵默成补刀:“没有他以命作保,你现在已是我的刀下鬼了。”
“那二狗谢错人了。”焦二狗转身扬长而去。
一头雾水的茗华在一旁问:“不是你日夜翻查案宗还他清白的吗?”
“我只知他冤屈,却不知如何为他洗冤,他有更大的恩情,何必多我一个。”
茗华突觉清风拂面,这个谱摆得,满分!
茶馆内,焦二狗与沈申洲相对而坐。
“沈兄,大恩不言谢,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焦二狗动情道。
“焦兄,我这条贱命是你捡回来的,当初要没有你我早就死在牢里了,哪能有今日?”
原来这两人在云府大牢中恰好是隔壁,难兄难弟。
焦二狗见沈申洲被人打断腿十分可怜,伤处溃烂,如不及时医治性命难保。
医者仁心,焦二狗让狱卒去自己家拿钱和药,给沈申州医治,见腿伤已至骨髓,便大胆为他截肢保命,后来俩人互诉衷肠。
沈申洲知道焦二狗是被人陷害的,因为当初状告庸医害人的状纸就是出自沈申洲笔下,这是当初为赎妹妹筹钱时,沈申洲所写的唯一状纸。
沈申州出狱后遍寻当初找自己写状纸的妇人,因腿脚不便,数次跟丢,却恰恰因此发现了那妇人的亲子。
适逢陈氏在郡衙门外催杀焦二狗,便连夜向郡守大人说明真相,并以命担保查明真相。
沈申州找到他们用以诬陷焦二狗的孩子后,假装成算命的让养母与亲娘争子,主动写状纸,鼓动养母鸣冤。
难兄难弟情难自禁,一壶茶水醉倒两人。
“你家哪来的钱赎你?”焦二狗醉茶道。
“我娘卖地得来的。”
“就你家那没收成的水淹田,傻子才买……”
“焦兄说的是,那就是个傻子,挖了个大坑养鱼,我天天等着看他怎么赔呢,人傻钱多,哈哈,赔死他……”
临近年关,小至云府,大至高山,民心渐稳,家家户户都在筹备过年的东西。
茗华收到了六姐自渭邑送来的一马车好东西,听说七姐芳华嫁给了真正的皇亲国戚,也算得偿所愿。
茗华回赠了六姐一车高山特产,叮嘱六姐照顾好自己,告诉她自己在高山很幸福,“夫妻和睦”。
安定团结中的唯一不和谐因素是偶有窃案发生,虽然丢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大东西,但就是一点一滴地恶心人,盗匪居然猖狂到留名留姓,直言官府不敢捉拿。
连破案如有神的赵大人都束手无策,明知盗匪猖狂,藏身深山,但因山野连绵不知藏匿具体地点,无法派兵围剿。
一直专心扎在深山里修道的郭缠龙大哥入世了,得知弟弟郭缠虎穿上了官衣欣喜不已,给赵默成带了一匣子自己炼制的“仙丹”,还很客气地跟茗华说夫人不宜服用。
茗华心想,都是重金属,能吃死人的,白给我都不要。
赵默成问起郭缠龙山中琐事,郭缠龙说起自己的邻居——光觉寺。
光觉寺中有镇寺之宝,名曰“笑罗汉”,据说佛像被塑得眉弯嘴翘、十分可笑。看到它的人无不发笑,奇的是笑声还能通过罗汉的口腔产生共鸣,就好像罗汉发出的“咯咯咯”的笑声一样。
四下人们慕名而来,香火不断,高山贵族们常去捐功德,连云府城最大的富商崔严都是寺里的常客。
茗华暗想,郭缠龙这是山中寂寞,嫉妒人家的香油钱了吧。
但对他所说会笑的罗汉像印象深刻,很想亲眼去看看,难道古代的共鸣设计已经如此出神入化了吗?
下次去五色坊时一定要问问崔严,他不是那里的常客吗。结果迟迟不见崔财神的茗华问了工人,才知道崔严不只是寺庙的常客,他居然是俗家弟子,与住持玄空大师关系不一般。
俗家弟子啊,难怪常年保持光头发型。
茗华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惊人秘密告诉赵默成,就听说居然有光觉寺的和尚吃了官司。
光觉寺的善为小和尚被人状告杀人妻子,盗人财物。
此案掀起了轩然大波,在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时代,出家之人杀生偷盗又淫邪,戳中了所有敏感的神经。
善为小和尚入狱后却平静非常,他说自己只是借宿未果,其他一概不知,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惜没有人会相信,试想一个已破三戒之人,再加上个妄语也不算什么了。
原来善为小和尚途经一村落,见天色已晚,就请求屋主要求借住一宿,但被屋主婉拒,不得已,善为小和尚只好暂且栖身在屋主停放在屋外的车厢里。
到了半夜,善为小和尚被冻醒,居然看见一名贼人背着一名妇人,手上提着包袱翻过屋墙后,匆忙离去。
善为小和尚不由在心中盘算道,早些时屋主拒绝我入屋借宿,现在若这屋主发现妻子跑了,财物也不见了,明天一定会找我算帐,不如赶紧离开此地。
不料善为小和尚因心慌没留意,竟误坠一口枯井中。
坠入枯井后,才发现井底有具尚有余温的尸首!
居然恰恰就是那随强盗翻墙逃逸的妇人!
大惊之下善为小和尚奋力攀爬,但枯井四壁光滑,无处着手,善为小和尚只得静坐为亡魂诵经超度,静待天明。
结果第二天,没有等来救援的人,却先等来了屋主。
那屋主天亮后发现婆娘不见,循着脚印追踪到了枯井边,见到井中的和尚和亡妻,不由分说把善为小和尚送进了郡衙。
善为小和尚百口莫辩,只好供认是自己先诱拐妇人携带财物与自己私奔,但因害怕屋主派人追捕,只好杀了妇人再投井弃尸,而自己也因不小心而落井,至于放在井边的财物,则不知是何人取去。
所有人都认为罪证确实,况且小和尚也供认不讳,只等赵大人宣判了好过年。
只有赵默成认为赃物遗失非常可疑,于是派孟大虫到就近各地暗中访查。
迟迟不判的日子,光觉寺的玄空大师坐不住了,频频入云府城内询问。
这等案件悬而不决对光觉寺的声誉大有影响,眼看年关将至,正是寺庙一年当中最为红火的时光,崔严在接待了玄空大师几次后,直言道:“崔某也替大师着急,但在赵郡守面前实在没有崔某能插之言,即便有,只怕更坏,于事无益。”
“阿弥陀佛,老衲只盼早日公断,并非求施主宽恕善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玄空大师双手合十。
原来大师的意思竟然是牺牲善为的性命保全光觉寺的名声,崔严犹豫了,他虽然和善为的交情不深,却知道这小和尚心地善良,绝非歹人。
自己曾亲眼见过他守候雏鸟一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杀人夺财之事。
在崔严那里碰了软钉子的玄空大师无奈而去。
就在这种大体安定,有小股山匪作乱和和尚桃色案件的小插曲中,茗华在高山云府的第一个新年到了。
茗华带着赵姜、乌云开心和小斐等人将府内装饰一新。
虽然今年的分红早预支过了,没有银钱进账,但是马场送来的皮货、羊肉,巧衣翠英挣钱买的干果糖块,坡南土地晚熟的稻米和鲜鱼,还是让她们过了个丰收年。
萧水生送来了赵默成不知哪弄的烟花,哄得一群小丫头们冻红了脸也不进屋。
桌上的年夜饭还热着,但是偌大的屋内只有赵默成和茗华两个人。
“你怎么不出去跟她们一起玩?”赵默成对于如此安静的茗华有些不适应。
“没什么好玩儿的。”外面多冷啊,宁可在这里尴尬着也不出去冻着。
赵默成看到茗华一直盯着燃放爆竹的萧水生,右手慢慢握拳。
砰——
花炮上天,外面一片叽叽喳喳,却见茗华舒缓自在地吃起来。
萧水生再摆好花炮准备点燃,茗华就眼珠不错地一步不离左右。
砰——
花炮再上天,茗华如断了的箭弦暗出一口长气。
赵默成噗嗤笑了,“怎么,你怕放炮?”
“谁怕了?我还敢放呢。”茗华马上还嘴,“这叫‘恐惧期待’懂不懂,我怕的是炮捻点着到爆炸的过程。”
“哦,原来‘恐惧’还可以‘期待’,我一直以为‘恐惧’就是‘怕’呢!”赵默成少见地调侃起来。
茗华被噎了心头不爽,“山匪抓住了?和尚的案子破了?赵大人居然有心情看人放烟花了。”
“山匪狡诈,行踪不定,最主要是他们每次盗取的财物金额都不大,就算抓住了也是关两天就放了,不如一网打尽来得彻底。”
“哦,原来大人要把山匪养肥了再抓啊,这个理由很充分。那小和尚呢?忍心让人家在大牢里过年?”
“善为师父年纪不大,修为极高,他不会被此等小事所扰。至于你说不能过年么,倒真的有人不能过好年。”赵默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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