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好马红云
茗华很想问问赵默成,刚才那句话是对谁说的,因为在茗华听来更像是对超风说的,而不是对她。
还没问出口,茗华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赵默成骑来的那匹马吸引了,那匹马居然没有马鞍,他到底是怎么骑来的?
两人回到马棚前,赵默成利落跳下马,然后端下已经动弹不得的茗华。
将她放在地上,随即转身去安抚超风。
这人对马可比对人好多了,不过对比刚才直接被扔在地上来说,这次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赵默成轻轻抚着超风的脖子,贴在它耳边细语安慰着,然后回身进马棚拿了个火盆出来,三两下将刚用过的套马杆撅断,扔进了火盆。
超风慢慢走近赵默成,头在他身上轻轻蹭来蹭去,赵默成拍拍超风将它送回了马棚。
“它不喜欢我,我要换你刚才骑的那匹。”看到赵默成出来,瘫在地上的茗华赶紧提要求。
她刚才看了,赵默成刚才骑的是匹小白马,个头儿比超风小了不少,而且看上去温顺得多。自回来后就一直在原地静静地吃着草。
“那是红云,你确定要换?”
“红云?那明明是匹白马,怎么不叫白云?”
“那你为什么叫茗华?”赵默成反问道,接着自语,“倒是贴切,酩酊。”
茗华没听清他后半句,但还是决定不去惹这个吃枪药的人为好,急忙抛开问题,“换,确定。”就冲它刚才能追上超风。
“好,那你三天之内不许骑它。”
“十天后就要比赛了,不许我骑?”茗华想这人是不是已经气糊涂了,不满地问:“那我干嘛?干看着它?”
“对,喂食喂水,给它刷洗,陪它散步,跟它说话。”虽然赵默成说的认真,但茗华还是怀疑他是不是在整自己。
远处校场上操练的号角吹响了,赵默成转身离去。
不就是跟马培养感情吗?茗华舒缓了下麻涨的双腿,慢慢起身走近红云,“小妞儿,姐姐来了……”
校场上,赵默成今天亲自点名。
查到仇义几人时,发现少了两个。
仇义抱拳道:“禀将军,他二人突发恶疾。”
“军医可瞧过了?”赵默成盯的仇义低了头。
“突发恶疾却不请军医查看,若是扩散会引发什么后果,你可知罪!”赵默成声音并不高,但此情此景下自有股不怒自威在,何况他是真的有怒气。
仇义跪下了,辩无可辩,况且自己确实有错。
“责你军棍二十,御下不严;余者每人十棍,知情不报。可有不服?”赵默成将聚众饮酒的众人一并罚了。
又跪下了六个人,无人有异议,除了仇义。
仇义膝行几步向前,“将军,将军开恩,羽哥受不得啊,让我代她受罚吧!”
“我等愿意均担,求将军成全!”余下六人异口同声。
“好,每人加一棍,最后那一棍看在你们齐心的份上免了。”赵默成抛出令牌。“仇义领罚后来见我。”
一阵单调的噼啪过后,仇义被人架了进来。
仇义看看四下无人,抱拳道:“谢赵大哥全我兄弟名声!”
“你既然还认我是大哥,当知我为何罚你们。”赵默成面沉似水。
“我等不该与羽哥醉酒……”仇义一脸羞愧。
赵默成没反应,难道不是为了这个?那是为哪桩?难不成是因为没叫他一起?他不是不喝酒的吗?仇义的脑子不够转了。
“你们不该出营去饮酒!还让羽哥孤身回府!让她独自一人回府也就罢了,昨夜值守的人呢?”
昨夜值守的……大家都不醉不归了啊……可他怎么知道昨夜一直无人值守的?仇义突然明白了,扑通跪地:“多谢赵大哥!仇义险些铸成大错!”
赵默成双手扶起仇义,“你能明白就好,过几日我会发布禁酒令,如果日后再有此类事情,你也好有个托辞。否则若再不加约束,他日闯下大祸,你我无法向吴王……妃交待。”
“多谢赵大哥,只是羽哥并非如赵大哥所想那般……”仇义拿眼逡他。
“是我们硬拉羽哥去庆功的,本意是想给她打打气鼓鼓劲。谁知羽哥喝着喝着竟然哭了,她说她自己也没想到能赢这一场,很知足很满意。想着接下来的比赛觉得取胜无望了,庆功酒竟然被她喝成了散伙酒。兄弟们也喝得动情,说陪她天涯海角,她却说大仇未报,谁想离营先喝赢了她再说,后来就……”仇义竟然有几分羞赧,也是,几个大男人喝不过一个小女人。
赵默成不禁想起昨晚那个虚扬着马鞭说赛马容易的小脸儿,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心里怕得不行,还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让人扶了仇义下去休养,赵默成提步走到马场。
马场上看不到茗华,只有独自徘徊的红云。
当赵默成走近红云,看到它的马鬃被梳成一个个小髻,整齐地排满后颈时,整个马场都听到了他的怒吼:“蔺茗华你给我滚出来——”
茗华拿着刷子端着桶从马棚钻出来,“喊什么喊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你营里有女的啊!”
就看见赵默成颤抖地手指着红云喊:“它是战马!是勇士!谁给你的胆量,竟敢这样折辱它?”
茗华想说我这不是听你的,跟它联络感情吗?没见过宠物美容啊,少见多怪!
可看到他浓黑的胡子间,那双暴怒的双眼,马上认怂,“将军大人不喜欢,我拆了就是。”
“不是我不喜欢,是红云不喜欢!”赵默成手指红云喊,红云羞愧地低下了头。
茗华一把护住红云,“你又不是它,你怎么知道它爱不爱漂亮?”
赵默成胡子都快竖起来了,一字一顿地说:“红云是公马!公的!你说它爱不爱漂亮!”
公的怎么就不能爱漂亮了?□□裸地性别歧视。
“我给它洗完马上就拆掉。”茗华学会了从善如流。
赵默成在一旁看茗华麻利地帮红云刷洗,红云对茗华温顺又亲近,略显惊讶。就听茗华一边刷洗一边叨咕:“红云啊,别怪姐姐把你当小妞儿啊,是你的名字没起好……”
“红云的名字是我起的。”赵默成突然背后出声,吓了茗华一跳。
“红云是我在马市看上的,当时它通体枣红色,除了个头儿略小些,所有条件都与上古名马一般无二,而且它出的汗居然是红色的……”赵默成像在回忆一件久远的事般,慢慢道来。
“汗血宝马啊!”茗华惊诧,手上的力道突然轻了,像在抚摸一件工艺品。
赵默成这次眼中明白地流露出欣赏,“所以我重金买下了它,并送给了仇大哥。然后……刷洗了几次之后它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茗华顺着赵默成的眼神看向红云,说不出的怪异,对啊,自己不是也奇怪吗?明明是匹白马啊!总不能还会变色吧?
“你是说红云是被……染色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赵默成点了点头,“我因此被嘲笑了很久,因我自诩身负相马绝技。”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但除了染色一事,红云确属上品。后来变成纯白的红云表现越来越好,一骑绝尘,一跃成为吴王府第三快马。”至此,那眼中的自信又闪亮了。
第三啊,那就是比追风慢咯,可是这人明明骑着没有马鞍的红云追上了超风的啊!难道赛马真的是靠骑手的?茗华彻底沮丧了。
“所以,红云是很有灵性的,你真心对它,它会表现得比你想象的更好。”听到这话,茗华的斗志重又燃起。
马场后山,郭缠虎迎到跑了一圈的大哥下马。
郭缠龙拍拍追风,让它去一旁歇息吃草。“怎样?”
“果然不出大哥所料,羽哥挑了超风。然后……”郭缠虎哈哈笑了起来。
郭缠龙踢他一脚,“说完再笑!”
“然后被一蹶子尥了下来,后来羽哥又上马,还没坐稳呢就被带了出去,差点儿没被拖死……”一直憋着的郭缠虎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后来呢?”
“后来……二哥救了她呗,”郭缠虎不笑了,脸苦了下来,“大哥,你说二哥是不是在帮她?我看第一局二哥就帮着她。”
提起射箭之伤,郭缠龙气就不打一处来,连拍缠虎脑袋数下,“还提,还敢提,射箭之局是你帮的她!”
郭缠虎护着头一边躲一边嚷,“大哥,煮饭要有米,讲话要有理,我何时帮她了!”
“要不是你乱说话惹恼了她,她怎么可能双箭合一?”
“这跟惹没惹恼她有什么关系?”郭缠虎一脸不解。
郭缠龙轻拈须髯,“古人云‘怒气开弓’,就是指开弓时达到心无旁骛人箭合一之最高境界。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居然能悟透这一层。”
“悟什么呀悟!大哥,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下次不气她不就成了,难怪你总说女人生气真可怕。”郭缠虎心有戚戚。“对了大哥,二哥罚了那几个人军棍。”
“不应该啊!”郭缠龙眉头紧锁。
“喝多了不出操,怎么不该罚?再说二哥是将军,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咱们跟着将军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虽然治军严明,但何时因这等小事责罚过下属的?”郭缠龙直觉这件事并不简单。
他们认识的赵默成不是这种风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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