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出手相教
赌局既定,郭氏兄弟二人告退。
赵默成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个子,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可知龙大哥是有名的神箭手?你还是直接收拾东西回渭邑吧。”
就那个瘦干巴的茅山道士?茗华想我还是射箭俱乐部VIP的冠军呢!当初参加这项运动本意是想交个男朋友的,毕竟男女混合机会多些,可最后真的爱上这运动了,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了。这可是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了,不比试一下如何甘心?
屋外,郭缠虎在回去的路上也在抱怨大哥,“我说她是高人吧?就是有过人之处,一眼就选中了大哥最擅长的比试,她是要让你心服口服呢!”
“放屁,我原本就看那羽哥不对劲,原来竟然是女扮男装混在军中,或许就是监视左右将军的。我不能拿这么多兄弟的性命陪她玩闹,这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我看她并无功底,根本不是习武之人。”
“也许人家修习的什么世外奇功呢!”郭缠虎不死心。
郭缠龙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哭笑不得,“你要是能把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用在练功上,早就小成了。”
被骂的低了头的郭缠虎,片刻后又追上大哥喊道:“哥,你不去练练吗?十日后可别输了。”
一手捋髯一手背后的郭缠龙头也不回地直接一个后踢。
晚饭后,赵默成带着茗华来到空无一人的校场,在距离箭靶数十步处,递给她一张弓。
茗华入手即猛地一沉,古人把弓造的这么笨重干什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
再一想,这时哪有后世的高强度超轻材料啊,想自己夺冠奖励的那张弓,轻便趁手,据说价值不菲。
现在自己的这具小身体,简直就是发育不良,兼之长期没有任何体育锻炼,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言,持稳实木大弓尚且十分吃力,更别提张满了。
赵默成在一旁一脸的不过如此,自不量力。
“就没有轻巧些的,比如竹弓?”茗华抱怨道。心想这是比谁射的准,又不是上阵杀敌,比谁的射程远,杀伤力强,若是连弓都举不起来还怎么比。
赵默成转身走掉了,茗华默默立在风中,盯着靶子,用目光射中了无数次红心,仿佛那就是赵默成一般。
突然一把竹弓架在眼前,茗华喜道:“果然有,谢谢赵大哥。”
这是茗华第一次直接称呼赵默成,听到这是在谢自己,赵默成还是愣了一下。
竹弓在茗华手中翻来覆去,“轻多了,要是再小点儿就更好了。”茗华身材娇小,当然觉得一般男子用的弓形大。
掂量好了之后,茗华两脚开立同肩宽,身体挺立,慢慢地搭箭上弓,塌肩抬肘,无一多余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弓满,持久,箭出,偏离红心寸余。
赵默成双臂交叉环于胸前,静静看着这个漂亮的姿势。
这是那个蔺家小骗子吗?女扮男装,改建酒楼,与一众男子称兄道弟,居然还精于射术,她是不是投错胎了?难以想象她坐在绣架前的样子,果然只有这样的茗华才可能在遭遇劫匪时,奋不顾身,代人伏绑。也只有这样的人能一把火烧了守备府,替人服毒,也只有她能让吴王念念不忘,舍命相救。
赵默成思绪乱飞中,茗华已数箭中靶,她转身往远处走去,百步开外站定,搭弓射箭,箭落在离靶一尺处。
茗华气得连踢地数脚,这个身体怎么这么不争气,百步都射不到!
两袋沙袋丢在脚下,“十天,撑不下来,还不如现在认输。”赵默成冷冷的声音飘过来。
茗华头都不回,一手持弓,一手拖着两个沙袋走了。
一直不见茗华的仇义正在焦急地等待,其余哥几个应该是四处寻找去了,看到她回来松了一口气,迎上前来。
“什么都别问了,我跟人打赌比射箭,输了就要离开军营。”茗华一脸沮丧。
仇义道:“你去哪我们去哪,刺杀高山王而已。”
“如果这么简单,忠爷为什么让你们来投将军,而不是直接杀上高山?”
“这个……”
“谷爷不愿生灵再遭涂炭,他希望天下归一永息兵戈。可现在大华无兵,我们好容易聚集起来,不能随便就散了。义爷,您要真疼羽哥,就帮我赢了赌赛留下来……”
“但凭羽哥吩咐。”
“能不能帮我做张再轻便些的弓来。还有,有没有什么瞬间增大力道的方法?”
接下来三天,茗华在守备府自己居住的小院里,不分昼夜地拉弓,射箭。大碗的牛肉吃着,俯卧撑做着,累了就和衣而卧,绑在身上的沙袋从未取下。射程居然一步一步拉远了,但终究上不了靶。
赵默成每晚忙完了都去墙角看上一会儿,见她把自己折腾的疲累不堪,却成效不大。
今天来时看到那个顽强的身影瘫倒在地,终于出声道:“射术乃全身之力,非一朝一夕之功。”
茗华躺着没动,倔强地翻射出一记白眼。
“但不同的持弓方式,却可能提升力道。”赵默成正在摇头晃脑,突然眼前多了大头一颗。
“你说,我照做。”地上的人一骨碌爬起来,笑得一脸谄媚。
赵默成看着她前倨后恭的狗腿样儿,忍住笑。其实他多日来一直在考虑茗华的去留问题,如果真要出兵了,刀剑不长眼怎能带着这个拖累,却一直找不到借口,这次实在是个绝好的机会。
可是看着那个不服气的小样儿,眼前总是浮现初次救她时的场景。就想让她狠狠吃次亏,以后出去了别总捅娄子,同时也想看看她报仇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定。
“你先持弓。”
茗华两脚平行开立,身端体直,肩、肘、手三点一线,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赵默成满意地点头道:“你的师父教得很好。”
茗华心说,当然了,专业的金牌教练呢。
“但这种方式并不能集全身之力,右脚后撤半步,内旋。”随着赵默成的指令,茗华别扭地照做,但总是不到位。
一是这个“师父”不知道用距离和角度进行精确描述,二是茗华的姿势也是上一世千百次训练而成的,突然的变化使身体的重心自然向持弓臂一侧移动,很不适应。
“身体保持正直,再向内旋。”赵默成纠正着茗华的动作,但是出现了新问题,“沉肩,沉!”随着右脚的后撤内旋,身体自然的旋转使得茗华持弓臂的肩部高高耸起。
突然,赵默成出现在茗华身后,他的右脚扳住茗华的右脚,左手压下那不听话的左肩,右手从茗华身后递给她一支箭。
这样,茗华整个人都环在了赵默成的怀中,呼,还好他丑,让人动不了心。
茗华并不排斥这个动作,上一世里教练开始就是这样教标准姿势的。她稳下心,缓吐气,心中眼中只剩红心,出!
“中了!”茗华兴奋地想与“师父”分享,一扭脸险些撞上一大蓬胡子,“呀!”
两人还保持着箭离弦时的姿势,赵默成则迅速后跃出数丈,两人各自尴尬,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动作是多么的暧昧。
还是茗华先反应过来,“多谢赵大哥指点。”想不到赵默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射箭高手。
“呃……你照此法继续练习,记住右脚内旋和沉肩。”说罢,赵默成匆匆钻出院门。
茗华赶紧温习动作要领,但总觉得有温热的呼吸吹在后颈,洗了两把凉水脸才集中了精神。
箭箭中靶,但并非每次均中红心,茗华慢慢开始由兴奋转向急躁。
月上中天,毫无困意,茗华依旧站立着空手做持弓式。
突然墙头上搭过两根粗绳索,“谁?”茗华壮着胆子问道。
门扉轻启,赵默成进来了,“我白日不得空闲,现在得空给你挂两根绳子在墙上。我幼时学射箭,师父常常将我们吊在墙边,既可以练劲,又可以压肩。”赵默成说着,撩起直裾掖进中腰,两手攀上绳子演示了一下,随即轻巧跃下。
“既禁得住我,就一定能禁得住你。”赵默成一面回身给绳索下面打上结,一面说:“万事欲速则不达,有张无弛,事倍功半。”
茗华心底突然涌起丝丝感动,“赵大哥你,其实很想我输掉吧?”
“默成曾经一味好勇斗狠,以为武功盖世就是大英雄了。后来遇到了我师父,他教我骑射,给我讲济世救民,我以为保一方平安就是大英雄了。直到遇到仇兄,他让我大开眼界,真正以天下黎民苍生为念,所以我希望能替他达成所愿。不拖累他人的帮手,我不介意多一个。”星亮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茗华突然鼻子有些酸,“好,我听赵大哥的,这就回去好好‘驰’上一觉。”
“哎——”看到茗华准备回屋,赵默成欲言又止,伸出的手探在空中。
茗华回身俏皮一笑,“赵大哥可以叫我肖羽。”
“羽哥,”他还是选择了和大家一样的叫法,“你明日起身可能肩臂酸痛,可以此法疏解。”说着他退步站在墙壁前,以整个后背撞墙。
“羽哥明日一定照做便是,谢过赵大哥。”茗华躬身九十度,他是怕茗华明天肌肉有反应,这里又没有同性可以帮助按摩,所以教她缓解的方法。
又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和谷爷一样,难怪两人会结拜呢!
劳累外加看到希望的曙光,让茗华一夜好眠。
次日醒来就看到箭靶正中射着一支箭,箭身上套着一只扳指。
原来自己的伤有人看在眼里,茗华微微一笑,摘下来戴在右手拇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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